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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六十四章从前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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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鹤不是不想见到他,而是他们之间的情感太过复杂,他既是他们家灭门凶手的儿子,又是一个对他有私心的哥哥,再见面都是尴尬,不如不要见,所以他躲着,毕竟他曾说过,一别两宽,那他更能名正言顺地躲着。

    虽然他完全不能理解池琰的想法到底是为何?欠他的理应都还了,为何还要占据他的舞鹤派?他又为何迟迟不去投胎?

    很多问题都想问,可是再见面时第一句却只是:‘’你不是说不见我的吗?都一别两宽了。‘’

    黎鹤已经有五百年没见过他了,他还是一样的英俊潇洒,眼神还是如此的凌厉,可惜啊,却不是一个他能触及的人。

    ‘’我当时…‘’

    ‘’我没怪你,我爹造成你们全家家破人亡,你这样报复我们也是情有可原的,最后我也成全你了,我只是想不明白,你占据我舞鹤派是何意?‘’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他俩谁欠谁都还清了,为何现在仍纠缠不清。

    池琰瞇着眼,就这样一直盯着黎鹤一句话也不说。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都五百年了还不去投胎,如果…‘’

    ‘’那你又是为什么呢?黎鹤?‘’

    被他这么反问,他竟一时无言以对,瞬间没了底气,缓道:‘’我的事跟你无关吧?你当时说了下次再见不死你死就是我亡,啊不对,现在我俩都死了。‘’

    ……

    舒怀站在一旁都替他感到紧张他竟还有心情说笑?

    ‘’我现在让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如若你不跟我就炸毁舞鹤派。‘’

    黎鹤无奈,看向了晏南祝,但晏南祝眼中只有舒怀,他又只好摸摸鼻子勉为其难地说:‘’你厉害我打不过你。‘’

    说完黎鹤跟池琰就这样消失在众人眼前,舞鹤派的所有人紧张地讨论着。

    池琰带他来的地方他不可能忘记,就是在自焚的地方-黎家旧宅,经过五百年后这里已成废墟一片,因地处偏远也没有任何建商想开发这个不毛之地,也因此荒废至今。

    ‘’你带我来是想干嘛?让我重温一遍家破人亡的感受?‘’

    池琰突然靠近他捂住了他的双眼,在他耳边道:‘’我让你亲眼看看你是怎么对我。‘’

    说完,黎鹤眼前又一阵光明,他看见眼前的画面正是他放火烧了自家的宅院,而他,应该说当时的他跪在了祠堂,哭着向列祖列宗道歉。

    ‘’黎家先烈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无能,我要是聪明一点、努力一些,我爹不至于为了我为了这个家成了杀人凶手,如今爹死了我们全家也算是家破人亡了,但我心里仍对不起池琰,我们黎家都对不起他,所以最后…就由我消除他心中的恨吧。‘’

    大火之中,黎鹤感觉自己的皮肤一寸寸地被侵蚀,很痛,可是他忍着,这一切都是欠他的,他的父母是因为他爹才遭受此罪,现在该是给他一个交代了。

    池琰来到黎家时已是满目疮痍,他听人家说黎家走水,可那里已经无人了,唯一可能就是黎鹤回去了,可为何走水他想到了一个让他最害怕的可能。

    他快马加鞭,看到的寻到的只是一具焦尸,他不会认错,如果连爱着的人都不认得,那真是枉费了这么多年。

    池琰没哭,只是跪地轻抱着他,轻声说着:‘’你可真是不聪明,就这么走了,让我怎么办呢?‘’

    可他心里很清楚,彼此之间有所芥蒂,不是一时能够解开的,但他希望黎鹤能给他多一些时间,他就一定能重新面对他,可黎鹤不给他机会了。

    ‘’你可真狠心,论狠你也不输我,我都说了黎系造成我家破人亡是他的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说了那么多次你却独独只听进我恨你这句话呢?‘’

    哪怕黎鹤烧成了焦尸,可在他眼里他还是那个他爱的人一点都没变。

    ‘’现在我说什么你大抵是听不见了,没关系,我去找你,我要你亲耳听见我说爱你。‘’

    然后黎鹤就看见黎家又起了一次大火,无疑地池琰把自己烧死在里头,和他一起。

    画面到此为止,黎鹤竟一时难以接受。

    ‘’你有病啊,我死你跟着我干嘛?黎家家破人亡不是正合你意,自杀个屁啊?‘’

    黎鹤蹲在了地上,低着头谩骂着。

    池琰也跟着蹲下,伸手揽住他的后颈,不由分说地暴烈狂吻着他。

    起先黎鹤还会挣扎,知道力气拼不过他索性放弃,眼看快要没气他才舍得放开他。

    ‘’你真的有病…‘’黎鹤感觉自己嘴唇流血了,轻抿了唇,果然…

    ‘’我以为你去投胎了,可我等了几百年没等到,终于两百多年前听到你成了舞鹤派的首领,去找你,你死活不肯相见,然后一躲便又是这么多年,你可真厉害啊!‘’言语看起来像是称赞,实则是满满的责备之意。

    ‘’我以为你来寻仇,况且…自己说了不再相见,又这么讨厌我,我配合你还骂我,我真是…‘’

    黎鹤哭了,五百年来第一次流泪,在众人面前他是高高在上的首领、在同侪的面前他偶尔是那个开心果,可是只有在池琰的面前,他才会成为自己。

    ‘’平时记忆力都没那么好,怎么我才说了一次气恼的话你就信了?‘’

    见他哭,他心软,再多责备的话他也骂不下去了,谁叫他这么爱他呢…

    他轻轻地抱住了他,柔声道:‘’别哭了,我的错,我要是能放下仇恨你就不会受伤了,都怪我。‘’

    ‘’你何错之有?‘’

    ‘’错在我不够聪明。‘’

    黎鹤微颔,道:‘’你最聪明了,你若不聪明还有谁能比得过你呢?‘’

    池琰拉着他起身,可他腿都蹲麻了,一个不稳差点失去重心,还好池琰稳住了他,并将他背起。

    ‘’我能走。‘’黎鹤难为情地说着。

    ‘’我以前也没少背你,你还是一样的轻,哥…‘’

    黎鹤才不会忘记有关他的一切,五百年前他也像今天这般常常背着他走,那时候他不知道原来深情可以一肩扛起所有的爱恨情仇。

    ‘’舞鹤派可以还给我了吧?‘’

    池琰笑了笑,道:‘’我又没抢,何来还?‘’

    ‘’不是,你不是占据了我舞鹤派的公寓?‘’

    ‘’那是晏南祝说的,他说这样你才会出来面对。‘’

    黎鹤终于想明白,从头到尾他都被设计,道:‘’你竟然与他连手?‘’

    ‘’他说活分离太痛…‘’

    此话一出,两人顿时沉默,其实不只他们两个,就连晏南祝也是的。

    ‘’你刚刚…干嘛亲我?‘’

    在他背上的人儿一点儿也不安分,时刻想下来,幸亏池琰抱得紧,人才没摔下来。

    ‘’我说你天性单纯,一眼就能看明白。‘’

    黎鹤苦笑道:‘’你不是说让我别太喜欢了…所以我没喜欢了。‘’

    ‘’五百年了,依旧不会说谎。‘’

    ‘’镇上都传说主上的左膀右臂宰相大人下个月就要迎娶最受宠的公主,敢问宰相大人,公主不好吗?‘’

    池琰慢慢地背着他走,道:‘’公主很好,不会强人所难,京城的人都只是捕风捉影。‘’

    黎鹤默不做声。

    ‘’怎么了?突然不说话?‘’

    好一阵子他才开口,道:‘’我怕太早去投胎会遇见你,所以不敢去,我要是知道不会遇见你,我一定不会留下。‘’

    池琰知道他哭了,这么多年背负着这么多压力,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如若他当初放弃这些坚持,黎鹤就不会受伤,更不会心如死灰地选择自尽。

    ‘’你不等我了吗?‘’

    ‘’不等了…我等太久了,放我下来吧。‘’

    池琰放他下来后,他头也不会地就这样跑走,池琰没追,因为他知道,要他一时接受他太难。

    池琰把原本留在舞鹤派的人统统撤走了,所以这些天黎鹤过得很清闲,他在人前还是笑着,可是只有在人群之后,才知道他真正在想什么。

    ‘’南祝说这阴间最出名的彼岸花茶难能可贵,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要喝喝看吗?‘’

    舒怀面对着他而坐,在他面前晃了晃茶罐。

    ‘’认识他这么久,好东西都不曾往我这里送,今儿个这是怎么了?难道是今日满月?‘’

    舒怀边煮水笑着边说:‘’他什么心肠你还不了解?知道你心里郁闷,自己好面子不敢来,这不派我来?‘’

    ‘’舒怀,你说我会不会太过矫情?‘’

    ‘’哪里的事,人之常情罢了,不过如若我是你,定会依照自己内心所想,毕竟已经死过一回,能坚持的是否还需要再去坚持,那就看你怎么想了。‘’

    ‘’我爱他…没变,可是我怕的是他只是出于对我的亏欠,毕竟他没想让我死,可我最后选择自尽,如若是因为亏欠,我断不能这样绑着他,反正我都过了这么多年,相思什么的能适应的很好。‘’

    舒怀轻声道:‘’他这几天一直有来找南祝聊聊,我看得出来他对你也是认真的。‘’

    ‘’亏欠也可以是认真的,舒怀你就别劝我了,还是来尝尝这珍贵的花茶吧。‘’

    一个月后黎鹤再次见到了池琰,因为他保证只要再见他这一次,从此不出现在他面前,所以他来了。

    ‘’没想到要你来这么困难。‘’

    ‘’有什么话直说吧。‘’

    ‘’船夫说最近要投胎的人变少了,现在去应该很快便能渡河,所以我决定去了。‘’

    黎鹤听到这个决定一时无法消化,直愣在原地。

    ‘’为什么?‘’

    ‘’我本来的愿望就是再见你一面,既然见到了就没什么好执着了,从前我说的一别两宽是为了维持我年少的尊严,如今我不需要了,就只是想跟你说几句…我应该在很久之前就爱上你了,那个时候什么都要与我相争又争不赢的样子最是可爱,我喜欢你的天真、一切,对不起,让你别喜欢这句话依旧是我年少懵懂无知的口中说出来的,希望以后别放在心上,我虽渡很多人却渡不了自己,最后我们的结局都一样,真是没想到。‘’

    黎鹤急了,道:‘’你知道渡河代表什么?‘’

    ‘’代表真的一别两宽,不过这不就是你现在想要的?我终于能成全你这么一件事,不也挺好的吗?‘’

    池琰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走向前轻轻地抱着他,在他消失前递给他一朵彼岸花,无尽的思念。

    ‘’不,你不能…‘’

    黎鹤下秒也跟着消失,他知道他要去哪。

    船夫翘着二郎腿躺在了船上,微风徐徐,睡得很惬意,听到脚步声,睁开了一只眼,确定来人,笑道:‘’哎唷,稀客,从前池宰相送人可不会送到我老头子面前,今儿个吹得是什么风?‘’

    ‘’我送我自己。‘’

    池琰不确定黎鹤会不会来,不过他真若不来大不了返回去找他就好,好不容易再次相遇,要他离开不可能。

    ‘’你?‘’

    ‘’引渡者难道不能投胎吗?‘’

    ‘’可以是可以,但你都有机会位列仙班,为何突然放弃?‘’

    池琰坐在岸边回:‘’这几百年来都没变,你不嫌无趣?‘’

    ‘’有你们这些人哪里无聊?每天听你们说故事得啰。‘’

    池琰拍了拍船身,笑道:‘’也是,人来来去去的,这样也是挺有意思。‘’

    ‘’过不过河?‘’

    池琰笑了笑,缓道:‘’就搭船,不过河行吗?‘’

    船夫饶富趣味地看着他,应:‘’也行,后头没人,老头子载你到处晃晃。‘’

    池琰才刚踏上船人还没来得及坐稳,就被黎鹤仆倒一时重心不稳两人相拥落水。

    船夫瞪大了双眼,稳住了船身,幸好这船没翻,极好极好。

    池琰拉着黎鹤上岸,他呛入了几口水好在不严重,咳嗽几下人就没什么大碍,不过就是消耗不少体力,毕竟不谙水性的人入了水,多待一刻都是体力的考验。

    ‘’黎鹤这小子都来了,没忘什么吧?‘’船夫不知道从何时出现在他俩面前。

    ‘’你应该问我有没有事,怎么会问我忘了什么?‘’黎鹤体力透支,摊在了岸边。

    ‘’掉入忘川竟没忘却红尘,你俩是有多大的执念?‘’船夫笑了笑便不再言,正巧有人欲渡河,载着他便离开。

    ‘’你是谁?‘’

    黎鹤坐起身,不安地看着说出这问句的池琰,难道他忘了?

    ‘’我是谁?你哥啊!‘’

    ‘’我没有哥哥。‘’

    黎鹤这下可伤脑筋了,又问:‘’你叫什么?‘’

    ‘’池琰。‘’

    ‘’你生前为宰相,地位可高了、又聪明、又帅气,京城的女子都爱慕你。‘’

    ‘’那你呢?‘’

    ‘’我?‘’

    黎鹤脸颊微红,道:‘’当然啊,可我有什么好匹配你的?又与你有血海深仇,随便一个人都要好得过我。‘’

    ‘’所以我们是因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黎鹤想了想,原因可多了,道:‘’主要是仇吧…‘’

    ‘’那如果爱多于仇,甚至一点仇的没有了呢?‘’

    ‘’那…那好像没有理由,但是…你又不爱我,问得都是什么…‘’

    ‘’我爱你,你爱我吗?‘’

    黎鹤皱着眉头,问:‘’你真失忆?不是吧,你骗我?‘’

    终于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可黎鹤还来不及争辩,就被池琰一把拉入怀。

    ‘’如果你不爱我,你不会来找我,说明你还是很在乎我,五百多年过了,我们错过了太多,宝贝,我们不能尽释前嫌吗?‘’

    ‘’你、你叫我什么?‘’

    ‘’宝贝啊。‘’

    ‘’你…我可是你哥,你这大逆不道的家伙。‘’

    池琰笑开怀,又道:‘’不过比我年长几岁,有什么好得意的?‘’

    ‘’你不恨了不报复了?‘’

    ‘’你知道我唯一恨的是什么吗?‘’

    池琰松开了他,眼神充满幽怨,暗暗地道:‘’是你,竟舍得离开我,用这种方式,你是在控诉,用最残忍的方式提醒我大火带走所有我爱的人。‘’

    ‘’我其实只是想还你黎家欠你的所有。‘’

    ‘’既如此,我想好了,那你就一辈子陪着我吧,把你留在我身边一辈子,困着你让你哪儿都不能去,就当是对你的报复好了。‘’

    池琰再次将人拥入怀中,许久。

    池琰和黎鹤一前一后地回到了舞鹤派,看到舒怀和晏南祝好整以暇地嗑瓜子泡茶,这两个人真是悠哉。

    ‘’外头这么冷,你俩待在屋子里可真温暖。‘’黎鹤找了张椅子径自坐了下去,正要举起茶杯,却被晏南祝抢走。

    ‘’这是我给舒怀的,要喝找你家那位。‘’

    黎鹤啧了一声。

    ‘’南祝,感谢你的提议,去了趟忘川还真把人给带回来了。‘’池琰替黎鹤安茶,自然地坐在他身边。

    ‘’啥意思?‘’

    舒怀对着黎鹤笑了一下,道:‘’喝茶吧,南祝有正事要与你们商议。‘’

    黎鹤一听有事,刚刚那问题一股脑儿抛诸脑后,问:‘’发生何事?‘’

    ‘’这一阵子阴间不太安宁。‘’

    ‘’你是说,定王逃出十八层地狱这事?‘’池琰略有所闻。

    晏南祝点了点头,道:‘’对,不少游荡在外的鬼魂无端灰飞烟灭,都是他一手造成。‘’

    ‘’定王是谁?‘’舒怀只知有事,却不知道是何事。

    ‘’定王是大丘国的人,是与怀君主当年争天下的人,我也只是听说,毕竟他是在我们之前的人。‘’池琰解释着。

    黎鹤这才想起来这定王的‘’丰功伟业‘’,补充道:‘’他生前就嗜血成行,死后自然是去十八层地狱,但我好奇的是,地狱他怎么逃出来的?还有冥王不管吗?就算冥王不管冥尊呢?‘’

    ‘’妘七弦回来后,哪里还有冥尊。‘’

    舒怀又问:‘’妘七弦又是谁?‘’

    ‘’说起来他也是个可怜人,毕竟命运待他更不公,孤星命格和冥尊的命格完全相反,甚至是天差地别,九玄为了他究竟牺牲了多少没人知道。‘’

    黎鹤看向了池琰,没想到他竟然知道,也太神通广大了吧?

    ‘’定王…?‘’

    舒怀怎么觉得这个名字好像似曾听过,难道是以前学历史的时候有学到?

    左思右想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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