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 章 棋局
从曲安城坐船到莫国在不遇见大风浪的情况下需要行驶两天两夜才可到。所以去莫国的船只一共有两层高，每一层除了餐厅和厨房都各有四十余间房间，第一层掩盖在硕大的船只中，有些晦暗和潮湿价格也相对便宜些，第二层则是耸立在这碧海蓝天之中，在船夫的行驶下迎着江风缓缓行驶，桃桃在推开窗户的时候恰好一股微风带着淡淡的江水味轻拍在脸颊上
“我还是第一次坐这么大的船呢”
菊雅埋着头在整理床上的被褥，没有回头，但是带笑的声音流露出来
“之前还是听许管家说过这样大的船”
一听许管家，趴在桌子上的我便想到了爹爹，娘亲还有哥哥，不知道他们的气消了没有
夏子英叹着气拍着苏明谭因为生气而一股一股的抖动的气
“你就是对你的女儿平日里太过骄纵了！”苏明谭瞄了眼被揉作一团又被展平的信件，心里堵住的气一下又碰涌而出，不自控的用力拍着那檀木桌子
“唉哟～我的好官人啊～”夏子英似乎没见过这样发火的苏明谭，那本来就有些丰腴的大手因为时不时的拍击而红肿一片。“不过是去照顾未来夫君嘛～你我都年轻过，茉儿本就喜欢王爷，听见王爷病的厉害自然是担心不已，这桃桃和菊雅不也是跟着的，况且也是有了婚约，也就不是多大的事”
听见夏子英的宽慰，苏明谭瞪大了眼睛，腮帮子鼓鼓，仿佛火大的话马上就要喷涌而出，但是在对上那为自己红肿手掌轻轻吹气的脸，这一下子就泄气了，只是指了指桌子上的书信颇有些无奈“先前她说她要去照顾王爷我拦着不让去，这一来虽有婚约但是毕竟还是未出阁，再加上对方本就身份尊贵，多少人背地里说我的茉儿高攀，如今这事要是传出去，人家还不得笑话死我们苏家！二来你没听衡儿说王爷这次病的来势汹汹，虽无大碍但是很有传染性，王爷都下令不让任何人探视。你看你女儿，偏要去。她去照顾她喜欢之人，那我们呢，我们不会担心嘛？！你看看这都还没过门命都搭进去了，这要是嫁过去了，我们茉儿该低微到何种地步，我苏明谭辛辛苦苦养出的花骨朵，怎能这样就心甘情愿给人摘了去？！”
话听到这里，夏子英这才隐约听明白。不禁扑哧一声笑起来
原来不是气女儿 不辞而别，是吃醋女儿对南山王爷的真心
大概是领悟到了夏子英的笑意，苏明谭有些难为情，脖子一梗扬了扬手中的信，语气不自生硬道“你还笑！你还不看看你的好女儿，做父母的处处为她着想，她倒好，不让她去！她就留了信，走了？”
见到苏明谭难得的难为情，夏子英收起笑容将纸拿走，又看了一眼
信上写道
爹娘哥哥，吾还是不放心王爷，望爹娘哥哥海涵，届时一定负荆请罪
落款是，不孝女苏茉
嘴上说的生气，当场就把信揉作一团，这会自不是又把信好好的平铺出来。
多少年过去了，这嘴硬的功夫真是一点都没有退去。
“茉儿大了，女大不中留。当年我对你还不是这样奋不顾身”夏子英这样说着眼中含着笑意，好似回忆起那段义无反顾的青春岁月“你看，我们结局不是很好么”
苏明谭眉眼动了动，最后哼哼道“谁能知道那从小要风得风要雨的雨的南山王爷可有我这份真心”
夏子英温柔的拉着已经起身的苏明谭“我倒看南山王爷和茉儿有点我们年轻时候的感觉”
那样一眼万年，只有彼此的动心
如此说苏明谭眉眼倒是舒展开不少，但还是有几分温怒“茉儿自然是遗传到了你的美貌，那南山王嘛”说到这里不自觉的咳嗽了几声“少了我当年几分翩翩气质”
话一场，夏子英一愣随后笑出声像哄小孩一般道“我选的自然是最好的”
苏明谭很是受用，点点头“当初就觉得娘子你漂亮聪慧尤其是选择夫君的眼光极好”
“渠大人？”
原本幽暗潮湿的房间中因为打开房门而变得明亮一些。屋内潮湿的气息也随之飘散了一些。啊肆刚刚把房间简单打扫了一下，渠大人便来敲门了
“王爷呢？”渠亚四处看了看见没有人便压低了声音问道
啊肆一脸茫然“属下一个人进来的”又看了看眼前的渠亚“大人找王爷可是有重要事告之？”
渠亚摸了摸下巴，一脸为难张了张嘴最后一挥手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啊肆心里也是想着去莫国的事，便也没多问什么转身合上门，又开始打扫起来
上船的时王爷说要逼真一些，他现在属于随从。便和自己一同住一层。所以他要尽量把房间打扫的舒适一些。
“小姐，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我和桃桃再去我们房间收拾下，再给小姐端晚膳，你先休息一下”
“要不我们三个睡这里吧”收拾好情绪，我看着准备走的两人
“好啊～”桃桃高兴的拍拍手
“不可”菊雅拍了把桃桃道“我们现在的身份是男人，且不说主仆身份，这哪有三个男人睡在一起的道理啊”
这么一说桃桃这才反应过来，一脸惋惜
菊雅笑盈盈的拉着桃桃往外走“我陪着你睡你还不乐意啊”
“我是想我们三个人睡”桃桃嘟囔着解释着跟着出去了，随后想到什么转身冲着我挥挥手“那公子你休息啊，我们收拾好了就来”
我笑着点点头
这个桃桃肯定是怕我无聊
菊雅和桃桃挽着手走在不大的过道上，偶尔迎面走来几个人见到两人，眼神先是闪过些许疑惑，还有诧异的，等越过两人时又忍不住转头看着那手挽手的两道背影。随之发出一些窃窃声
“他们是在讨论我们吗”桃桃注意到了周围人探究的眼神。菊雅也注意到了，侧头看了看也是有些不明所以的摇摇头
此时恰好一穿着艳色鱼纹的男子踏着阶梯上来，这样艳丽的颜色桃桃和菊雅一眼看出是他们的东家—木老爷
桃桃刚想开口叫渠大人，猛的又反应过来转而道“木老爷”
渠亚带着笑意点点头，随之目光移至那两只相互挽着的蓝色衣袖，瞳孔一怔，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眼周围时不时八卦的眼神。立马大步上前上前将自己的身影挡住她们交织的手臂，小声提醒道“我的两位好姑娘，你们现在可是男子，随从！你们这是”用手指了指“可见过两个男子这样挽着手走在光天化日中？”
这样一说两人双双低头一看，心里豁然
敢情刚刚那些人是把他们当成断袖了啊~
桃桃先噗嗤笑起来，菊雅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松了手一脸抱歉的看着渠亚压低了声音回复道“不好意思啊，渠大人我们会时刻注意的”
渠亚看着桃桃一脸欢愉心情莫名也有些欢愉，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看着桃桃“晚上想吃什么？”
这么一问倒把菊亚问笑了，桃桃却有些不好意思了。本想拉着菊亚转身下去但是又想到方才有些不妥便看了一眼渠亚，自己转身下楼了
渠亚看着桃桃的逃似的离开的方向走了，一脸茫然
“渠大人往日给桃桃买的吃食，我们桃桃可都喜欢吃呢”菊亚双手抱拳行了个男子礼也跟着转身走了
渠亚听了菊亚的话又结合方才桃桃微红的脸颊，心里更是美滋滋的。完全忘记了自己要去找王爷让他还是上来同自己睡在二楼，毕竟让王爷睡在下面自己还是很不安的。他都想好了王爷平常喜静，平常休息也不要人守夜伺候着，所以他打算让王爷住上面自己趁着没人便下去和啊肆睡，等天亮在悄悄上来。但是方才也没在啊肆那里找到王爷，上来又碰到桃桃这一出，彻底将这件事忘记了，心里只记得要去找管事的点几个桃桃喜欢的菜
“公主真的不需要喀什娜一同前往吗？”
“不用”西亚很果断的拒绝，此时她一身夜行衣，将一头的长发高高束起，又以黑色面纱遮面只露出坚定的目光“白日里我让你去同渠国皇帝说我因为水土不服而病倒了，要闭门休息十几天，若你此时不见了，他们一定会起疑”说罢将捏在手中的信纸放置身边静静燃烧的红烛之中
瞬间写满字迹的信纸瞬间燃烧起来，将本就华丽的宫殿照耀的越发夺目。
纸张被燃烧发出啪啪的响声，只有那信角上莫合两个字安然的复刻在那里静静等着燃烧殆尽
“可是公主，你这次会有危险”从不忤逆西亚的吉安看着那被烧成灰烬的纸张皱起了眉头“那人要求的公主你都一一做了，但是他却得寸进尺了”
“怀其在他手上”西亚苦笑道“我必须要答应他的任何要求”
“公主您可以合南山王爷联手，或许”喀什娜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那执拗且空洞的声音打断“我承受不起或许，怀其也承受不起了”
身旁的两人便没在说话，只是担忧之情布满全脸
半晌，西亚才开了口，语气恢复到之前的懒散
“八年了，我已经从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公主长成了自己。之前我以为父王和王兄都是宠爱的我，但是后面我发现他们喜欢的从始至终都是自己，所以变成自己的我也要为自己而活。怀其也是”西亚望着 不停跳动的烛火，像是和她们诉说又想是喃喃自语“他不该因为我而被人囚禁威胁”
喀什娜别过头，眼圈已经红了。吉安余光扫了一眼单手握拳贴胸低着头语气一如往常的平淡“公主自己保护好自己”她没有说沙漠女神会庇佑你的。她一路看着公主走来，她实在说不出那样毫无意义的祝福。
西亚看着她们眼睛弯了弯“若使者离开之前我还没回来，你们就走吧，离开渠国也不要回雅国了，有了自由哪里不是家。”
“公主~”喀什娜很想忍住，但是最后看到那黑色身影离开时还是哭成了泪人
莫合来信说渠青岩已经出发去了莫国同行的还有他的未来妇人，那个叫苏茉的女子。莫合要求她动身去莫国想办法带着苏茉入王宫，以苏茉交换其怀。
而西亚早就知道渠青岩是假意生病，因为他和她说了他会去带回怀其。婚约作罢。
她知道他一定会去，但是她期待不起，也等不起，她不能出一点差错。她正在纠结是去一趟莫国还是修书一封告知莫合，毕竟怀其在他手上。若是莫合知道了这件事怀疑他们是串通的那怀其
可是她没想到，那莫国的王—莫合，竟然已经知道渠青岩要去莫国，换句话来说，那便是他早就算到了这一步，你是要多了解一个人才能算到他能走到这一步。看来莫合要杀渠青岩这是势在必得的，唯一的意外便是那苏茉也去了。西亚心里有些思绪在暗涌
好似看到了八年前的自己
只是唯一不同的便是 她奋不顾身的是拉着怀其私奔，而那个苏茉则是奋不顾身的配着渠青岩面对所有的问题
第一次她开始想如果
如果当初他们被王兄抓住的时候，自己不是抱有期待，而是奋不顾身的提刀杀进关押怀其的地方，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哪怕最后是死，起码他们还是在一起的。
一滴泪从眼角流下没入那黑色的面纱中
所以这一次，她不能再抱有期待，她也要闯一闯。为自己挣出一个不一样的结局。即使最后
西亚暗自叹了一个气
那就让自己坠入十八层地狱，永生永世受着炼狱之苦吧
渠寺明坐在龙案前双眼半眯着听着身边暗卫的禀告
“果然如陛下所想。西亚公主出了皇宫，往莫国方向去了”说完又想了想补充道“只身一人”
渠寺明将身子向后靠，眉头没有舒展开，若有所思的把玩着大拇指的玉扳指
“真是有意思”声音很淡，但是再这样的环境中倒能听出一丝微妙的冷笑声
莫合，你这是布了一个怎样的棋面
谁人不知渠青岩的存在如同保护伞一样的存在，若你杀了渠青岩，那么就意味着渠国的保护伞没了，渠国人的锐气便挫了一半。就如同一座房子墙面是如何的牢固，但是有一天钥匙不见了，你便会不安，因为无论如何牢固坚硬，没有钥匙的门都是推门便可进
看似你只是想杀皇叔，其实你是想偷走属于我们渠国的“钥匙”在我们慌乱时再破门而出吧
想到这里那转着玉扳指的手顿住，淡漠冷笑的眼神变得有了几分嗜血的戾气
既然你有心想下棋，那朕便同你玩玩，不过我可没有父王那么仁慈只要你区区一个曲安城而已了
“葛将军那边怎么样了”
“已经带着一行人出发莫国了，按陛下吩咐没有走水路”
渠寺明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人呢？”
“已经收到信，在等着和葛将军汇合”
渠寺明听后一挥手，暗卫便一闪身小时在偌大的宫殿中，恰好此时殿门打开，入眼是一弓着身子的着暗红色太监服的男人，胳膊上单着一拂尘拖着一个托盘上面端正放着一碟精致的点心，压着嗓子道“这是臻良人送来的说是怕皇上忙于公文疏忽了身子特意给陛下做的”
渠寺明随手拿起一本折子，看都没看那精致的盘子“知道了放着吧”
李公公应一声，小心翼翼的将托盘中的东西放在一旁后满脸笑意的看着那高高在上的人
“如今已经过了戌时了，陛下今日想去哪歇息？奴才好派人去准备一下”
“昨日去的哪？”
渠寺明漫不经心的问道
“臻良人”
听到名字，渠寺明这才抬头看了一眼一旁摆放精致的果子，毫无察觉的皱了皱眉迅速将目光移开，又专心批阅者奏折
李公公也不再询问，知趣的将四周的烛台挑了挑，瞬间将这若大的宫殿照的越发明亮空荡。然后又无声行了礼慢慢退了出去
他们这位主子，批阅奏折的时候不喜有人近身伺候着，所以他们这些人都退到了宫殿外守着，包括他这个大总管
“李爷爷~”刚关上殿门，一个穿着青衣宫裙的女子满脸堆笑的提着裙摆上前
李公公看了一眼那满脸期待的宫女很有分寸的笑了笑“皇上夸张了臻良人的果子好吃，回去吧”
青衣宫女期待的等着下一句话，可是半晌没了动静，正欲开口再说什么。李公公一挥手中拂尘转身对着守在门口的一行宫人严肃道“陛下今日公文繁忙，你们这些小崽子仔细点，打了瞌睡扰了陛下的仔细你们脑袋”
“是~”众人附和道
转身看着那有些蔫蔫离去的背影，李公公心里有些无奈的冷哼一声
昨个皇上去了，今日还眼巴巴的望着。
到底是商家之女，眼界低贪心还心急
他们这位主啊自己还是最了解的，表面上对这后宫的主子们个个温柔贴心，心里是最有主意的，绝对是不会连续宠幸那位主子的，若是碰到臻良人这样殷勤的主，更是要冷落一阵子了。要等到她明白，在王宫只有给的份没有要的份。
记忆中能得到陛下连续宠幸的还真只有皇后娘娘，不然怎么只有皇后娘娘有子嗣呢？但是陛下对皇后娘娘好像又不似其他主子，陛下好像从不对皇后娘娘说那些脸红心跳的话
第一次在船上午睡，虽然没有大的风浪，大船行驶的还算平稳，但还是能感到轻微的晃荡让人睡的不是很安稳。
一个侧身，突然感觉一大片阴影印在身上
睡梦中皱了皱眉头
自己不是点灯了吗？难道照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