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吃饱了就有力气说了
莫国的冬天向来都比别的地方来的早一些，如今这刚过酉时天已经黑透了。宫殿各处也已是灯火通明。各宫穿梭的宫人也都人手提个红色灯笼。李公公守在御殿外双手交叉的放在衣袖中，看着自己呼出来的气息在这高挂的宫灯中聚集再散开
今年的冬天怕是格外冷啊。
不远处，快步行来一道白色宫装女子，手持紫色宫灯，来的着急，这样的天气连件御风的坎肩都没穿，步履虽然有序但是很快。一步接一步的就差跑起来了。等凑近了看。这小宫女额头上竟还掺着密密的汗珠，神色也是很慌张。
宫中的宫灯红色是最普通的，黄色是王上专用的，皇后和太子都是紫色。这宫中王后一位空着多时了，现在看到的紫色宫灯的那便是太子宫中的了。刚立的太子纯
那宫女见李公公就在殿外，稍微整理了下自己的仪态，这才小步上前，福了福身子。语调尽量平和“奴婢，太子殿宫女花语请李公公安”
“妹妹此时前来，可是太子宫有事？”因为是太子宫中的，李公公的语气也是极其温和
这么一问，就点到了这小宫女的痛点，一下子声音就哽咽起来“太子今日不知怎么的总是吵着要找莫王妃。开始有禅姑姑哄着倒也还好，但是到了晚膳时分也不知怎地太子便闹起来了，禅姑姑也哄不好，特请奴婢来见陛下，看看能不能去看看太子殿下”
这莫王妃被王上打入冷宫也有些时日了，虽然莫王妃已经听了陛下的意思写下了那份诏书，陛下也如约封了纯公子为太子，也有意让莫王妃晋为王后。但是，莫王妃也不知是不是在冷宫被北风吹伤了脑袋，竟然拒绝了为后，只说是想留在冷宫为太子纯和王上静心祈福。还把禅姑姑给指出来给了太子纯。这可把王上气的，这两天心情才好些。如今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在王上耳边提莫王妃这三个字的其中一个啊。
“王上在里面议事呢”李公公有些为难，心里十分庆幸，王上让自己出来吹冷风。
这样一听，那叫花语的宫女直接没了仪态，泪水就呼出来了，立马跪下来“好公公，求求您想想办法吧，太子那里闹得厉害呢”
“哎哟！我的小祖宗哟”李公公吓的回头看了看身后灯火通明的宫殿，赶紧扶起这个失了仪态的小宫女。这样闹，她不想活，自己还嫌命不长呢。“你这样闹，惊扰了御驾。你还要不要命了，为主子着想是好事。但是你心里要明白你真正的主子是谁！”李公公心里暗自叫苦，现在宫女真是越来越不识趣了，也不知道这现在内务府是谁做主，那天可要好好嘱咐一道，多招些脑子活泛的进来，大家都是一条命，可不能随随便便的跟着不懂事的人一起去了
“可是”
“哎哟还可是什么啊”见那小宫女还在泪珠不断，李公公便有些不耐烦了。伸手招了殿门口一左一右的小太监上前架着花语“把这妹妹好生送回去，再看看太子殿下怎么了，实在不行唤个太医去瞧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这才闹腾的”
自己待在这宫里几十年了，但凡太医去了，再没有病痛的人，太医院那些老匹夫也就开个安神的汤药让人早早有了困意也就不闹腾了，这些套路自己是知道的，禅姑姑那样的老人能不知道？再说了太子再尊贵不过也就是黄口小儿一个，想娘亲是正常的，可怎么会有哄不好的？只怕是有人不想哄好。就想传到王上这里。让王上去看太子顺便想起冷宫里的那位主罢了。李公公暗自摇摇头。看着已经出现星星的夜空。这禅姑姑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怎么会这么糊涂，现在不是陛下无意，是莫王妃断了念想，堂堂的王上要什么女人没有？还至于总贴着这块冷的？想到这惋惜一笑。说到底不过是为了自己的主罢了，这禅姑姑也是重感情的，那莫王妃也是人好，自己不想不通，倒也不苦了自己身边的人，让这禅姑姑去了太子那边，也算是老有所依了。
哎~说到底，不过都是苦命人罢了
哈了一口气，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
自己也是个苦命的，这样的天气。一把年纪了。还搁这心惊胆战的吹着冷风呢。所以啊没人可怜我，我也懒得可怜别人。
宫殿内，莫合一身玄色金绣龙纹常服，头发一丝不苟的全都梳上用金色龙纹图案的发冠固定，端坐在案殿之上。一只手扶在椅子上一只手拿着一封已经拆开的书信。
淡然的看着殿下一着玄色长袍的男子。不高。偏瘦一双眼睛却有神的很。恭敬的站在一旁随时等着上面的人问话
“算算日子，西亚公主也该到了渠国吧”
台下人一抱拳“估计后日便可到达了”
台下人邪魅一笑，随手将奏折扔在案板上，这书信是渠国的探子递过来的。说是南山王爷已经抓住了撰写《龙王寻妻》的人，人正押在南山王府。南山王府守卫森严，也探听不到任何消息之类的
那台下的人顺着声音盯着那本落在案板上书信。这书信是他递过来的，他是莫国死士之一。直接听命于莫国大王
“你在担心？”
被看穿的人，下一秒便跪下来，双手抱拳举过头顶。“属下只是怕那人不堪刑罚，招出了陛下。毁了陛下的计策”
殿上的人随意的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手。眼神中满是不屑“发现又如何，这只不过是本王计划的前奏，好戏，还在后头呢”
“王上是说/西亚公主？”
“上天都送了我这么好的棋子，我自然要好好利用了”想到这，莫合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但是，属下还是担心”
“放心”慵懒的靠在椅子上“人在我们手上，她会听话的，况且，她也不知道本王的全部计划，只不过是一纸婚书罢了。西亚公主她会做到的”
在知道西亚公主的情郎在自己手上后他就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再后来莫桑戈发现了渠青岩的弱点~竟然有了心上人。为了测试他对这女子的重视程度，恰好盘州旱灾，他便想着利用这个制造神话劫来了那女子，没想到，渠青岩竟然以命相抵。之所以大费周章的导演这一出，还不是因为之前字画事件中没能杀了渠青岩。所以这次他也做了两手准备，一方面利用这女子来刺杀渠青岩，为此他还特意给了莫桑戈莫国特有的毒药。若能就此了断了渠青岩也就免了现在这些麻烦事。可是没想到莫桑戈这个废物非但没能杀了渠青岩，还怀疑上了自己，派自己的亲信来查本王，真是不知所谓。还好自己的死士先一步消息解决了他的亲信也解决了他。事没办成倒还搅得本王的后宫不得安！这笔仇自然也就算到了渠青岩身上去了！自古英雄都在江山和美人中来回抉择。那么，渠青岩我也要让你抉择一下。
所以自己第二个计划便是，让人写出《龙王寻妻》这样的话本子，在让人放出消息这里面的原型便是横都贵女苏茉，这样她便是名声俱损。以渠青岩的性格为了压住事件，一定会尽快迎娶那女子，而此时西亚公主带着之前渠青岩为了感谢自己的救命之恩而给了一道空白书卷，上面盖得是他南山王爷的印章。而这空白的上面，本王便要求西亚公主写上与渠青岩的婚书！若渠青岩不管不顾那便是背弃诺言，本王便有借口联合众国瓜分他渠国，若他选择大义。那他心心念念的心上人，便会被清白已毁所以王爷摒弃的流言攻身，试问这世间哪位女子还有脸存活于世？
无论哪一种结果
他都很满意
渠国他早晚要拿下
而渠青岩！在没拿下渠国的时候，能让他痛不欲生，也是他十分满意的结果
南山王府
门口一如往常的站着两位侍卫，但是在今夜显得格外谨慎，眼神谨慎的盯着各处的动态。府内前厅灯火通明。堂上坐个渠青岩，一脸铁青。堂下左右分别坐着渠亚和葛子世，两人倒是一脸玩味的看着中间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的男子
那男子精瘦，一身粗布麻衣。
葛子世抓到他的时候正蹲在望月楼不远处的墙角咬着怀中的金子，那表情和现在的他可真是判若两人啊
“几位爷爷，小的真的没说谎！那本话本真的是我捡的、我不认识字开始不知道是什么，进了城正好看见这个什么望月楼给掌柜的看这才知道是话本子，掌柜的见这话本子写的好，发发慈悲给了小的一些赏银。小的发誓，没有一句是假话，若是骗了几位爷爷便让我不得好死！”
葛子世没耐心听他嘴里叽叽喳喳的话，一脚踹过去，那人被滚了个跟头，眼冒金星的。嘴里还鼓鼓囊囊给自己辩解还掺着几声疼痛声
葛子世是彻彻底底的武将听不得这娘们唧唧的声音便大声呵斥道“谁是你爷爷！你也配？！拿你的人可是咱们的南山王爷！你还想做他孙子，呸！”
这话一出果然把那人唬住！也不觉得痛了，呆在哪里。心想。这下完了。这事怎么闹到王爷身上了？那人给自己话本的时候，只说是看横都一商家不爽，特意写了污他女儿名声的，况且渠国有规定出了官家的人不能随便使用私刑。他也不识字，看着抓他的人也不是穿着官服。也只是压着来了府上，以为是这商贾人家的嫡子什么的。便打算咬死不认，他们也不能怎么样，最多以侮人名节之名吃几个板子吃几天牢饭罢了。他听着心动。他们这样的人皮肉之苦算什么。没钱还不冤死的才最痛苦呢。见那人出手阔绰，便就答应了。
可没想到，这是让人给坑了啊，这惹上了皇家的祖宗。这这这。这事可怎么圆满？现在也只能死咬着不认了。要是跟人家说了，自己明明知道是污人姑娘名节的事还做了。这不是找死吗！就算自己是被人给骗了，但是人家会管你吗？这找不到的人，人家还不就咬死你。
况且，他就算是南山王爷，也不能草菅人命啊
主意打定，便又是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顾不得那一脚的痛，双脚跪着的前进，拼命的额头“王爷大人啊，王爷大人啊，草民说的都是真的啊，草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说你不认识字？”渠青岩端起身边的茶杯冷冷开口道
“对对对，小的捡到这个，但是小的真的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所以到了城里”
“一个流民，会为了一本毫无用处的本子特意走到城中？还特意去酒楼问掌柜的？”
这冷峻的声音像一把利剑直刺要害。台下的人听的直打哆嗦
“除非，他根本就知道这东西是什么， 可以卖钱，或者说”渠青岩冷笑道“有人给了他钱，让他把这东西带进城还换钱！”
“对！对啊！”葛子世被这么一提点立刻道“老子逮住你的时候，你小子怀里可是七八块金子啊，可是望月楼的掌柜的却只说只给了你寻常本子的价格，你那些钱哪来的！”说完觉得自己堂堂一个大将军被一个流民耍的团团转，更是气到不行，便又是一脚
连这两脚，又是满身武艺的人。力道自然是不小的。疼的这人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心里盘算着，这都还没说都半死了，这要是说了还不得千刀万剐啊，便更是咬死了不说。来来回回就是那几句说辞
渠青岩冷哼一声，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台下的人也不敢出声了，只是身体依然痛的打着抖
“本王呢，常年征战，手上都是鲜血，遇到事情呢，也不拖拉，听话的就活着，不听话的便一刀解决了。这位葛将军亦是如此。”渠青岩原本铁青的脸缓和了一些，甚至说话带些玩味，
嗜血的玩味
让人不寒而栗
“既然你不想说，本王也不能为难你，但是又怕本王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所以”渠青岩看着一直没说话的渠亚使了个眼色“本王今天要是闹出人命了，皇上哪里也不好交代。渠亚，你也算是我们这里比较斯文的了，你来照顾一下这位叫你爷爷的孙子好了”
台下人的顺着目光看去，心里一个乖乖
这个皮肤黝黑高大威猛的是这里最斯文的？
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但是王爷说了弄出人命也不好交代，他心里又安慰了一些。
大不了就是打嘛~
咬咬牙他能忍住的
但是
那人看着那叫渠亚的出去后不一会带着几个人进来又是把他拉起来给他椅子又是给他支了个桌子，临了又端了两大桶半个小孩那么高的木头进来，还带着米香
是两桶饭？！
“王爷，葛将军，我想我这孙子怕是太饿了，很多事不记得了，这吃饱了大概就记起来了，就说出来了”
葛子世一听再看着那满满两桶饭，再看看堂上坐着的渠青岩，心里暗自佩服了一番，论折磨人，这王爷第二没人敢称第二
“葛将军？你看，斯文人做事他就是周到啊”渠青岩轻抿一口茶笑道
“恩~”葛子世赶忙也举起茶杯“可不是嘛”又看着那坐着的人一脸茫然样子，忍不住笑起来指着身边的小斯“你们还杵在这干什么还不喂着孙子吃饭？人家手脚可绑着呢”
这两小厮一听，赶紧一个禁锢住他一人拿个饭勺一口接一口的往里灌
这场面
葛子世和渠亚都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半炷香的功夫，一桶饭也就少了一半，那人便受不住了，怎奈嘴巴被一小斯撑开也闭不上只能一个劲的让人灌饭灌水，肚子都鼓成一个球了
见时机差不多了，渠青岩一挥手，两个小斯便停了手。一被松开，那人便像一条鲶鱼一般从椅子上滑在地上，嘴里还灌着一口饭，胃里确是翻江倒海
“你可不能吐啊，吐了就是在殿前失仪。这可是要千刀万剐的啊”渠亚“好心”提醒道
那人一听也不敢吐了，想用手捂着嘴巴，但手却被绑住了，只好拼命的想让嘴巴合上，用口里的饭去压住胃里的翻江倒海。这一波操作。将眼泪鼻涕口水全都扯出来了
啧啧啧~
葛子世又喝了一口茶压惊
自己上阵杀敌都没觉得这么惨
再看渠青岩，一脸淡定
“吃饱了？可以说了吧”
那人好不容易把饭压下去，嘴巴有些僵硬“小的，小的冤”
那个“枉”字还没吐出来，就被渠青岩一挑眉打断“还没吃饱？那继续吧”
“小的说！小的说！小的全都说！！！”
那人一股脑的全说出来了，还说给他本子的人口音是莫国的
“又是莫国？”那人被拉走后，渠亚愤愤道“之前三番五次想害我们王爷的命，都没成功，这次竟然把黑手伸向了苏小姐”
“但是他编排这个干什么？苏小姐名声毁了？王爷就不要苏小姐了？”葛子世一脸探究的看着眉头紧锁的渠青岩
“或许这只是他的开始，如果说这次雅国公主来使才是重头戏呢？”半晌，渠青岩才缓缓开口
“西亚公主？这不说着莫国的事嘛 ？”葛子世一脸不解
“王爷是说您五年前为了感谢西亚公主相救给了她一张可以写任何要求的诏书？”
“？！你还给了这玩意？但是这和这个有啥关系？难不成她还能在诏书上写和你的婚约啊，要写早写了，还等这时候？就等着有人编排苏小姐名声，然后非要你娶这个公主？图什么啊”葛子世哈哈笑道。况且这西亚公主凭什么要听莫国君主的一起编排王爷啊，还要牺牲自己的婚约
“葛将军说的有道理”渠亚也觉得这两件事也联系不上一起。可能就是为了恶心王爷，以为王爷会在乎这些舍弃苏小姐呢。
虽然有些不通，但是渠青岩还是觉得这两件事之间好像就差一个点就可以联系在一起了
“看来不能等皇上赐婚了，我得赶紧把这事解决了”说罢便自顾自的出去了。
留下葛子世和渠亚面面相觑
“你家王爷去哪？”
“不知道啊”
“这，三件事哪件事能凑到一起？”又是莫国，又是西亚公主，又是赐婚，又是等不了“你家王爷这是什么性格？”
“不知道啊”渠亚也是一头雾水
“撕~”葛子世一脸恨铁不成钢“你这一天天的，跟着你家王爷你知道个啥？”
“你不也天天跟着我家王爷嘛，你知道啥”
葛子世望着渠亚离开的背影“嘿~那些重要的事我这不都没参加呢！”又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厅堂“这客人还没走，主人全撤了，这都什么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