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你脸上的疤痕，于我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渠国的牢房分为三个等级，最低的是牢役。关的都是一些小偷小摸的人，关押的周期不长，主要也就是罚他们做些苦力小惩大诫罢了。所以一般建在官家管辖的砖厂和木厂。地方也离城内较远。第二种是地牢一般关押的是一些寻衅滋事的人。这类人以富家纨绔居多，因为寻常百姓都以生计为生，谁吃饱了没事去无端惹事。吃牢饭不说还要赔不少银钱。所以被关在地牢的人大多都是家里有点钱的混账少爷。家里用银钱摆平。所以就算是吃牢饭但是也不用做苦力就等着家里拿钱来 消灾。而最后一种便是天牢。这一类人鱼龙混杂各个阶级的都有。唯一相同的便是他们都背了人命案。就等着哪天吃个砍头饭了。所以这个地方关的都是亡命徒，看管的也十分严格，而且就建立横都城的边界，旁边便是皇帝亲卫的哨所，以防有人劫狱
所以一般被关在这里的犯人除了官家的人是不许其他人私自探视的。而此时这写着天牢牌匾的门口便停了一辆寻常人家的马车，开始门口值班的侍卫还有些警惕的扶着腰间佩剑的剑柄，但随后看见从马车上下来的人后，脸上的表情都不约而同的放松了
是三名女子，为首的穿着淡粉色半袖对襟长裙，领口的白边上绣着淡粉色的桃花花瓣与通身的粉色长裙相呼应，也将那巴掌大的小脸衬托的粉妆玉砌。再配上那一双明媚的双眼，简直是像从天上来的仙女一般。这让每天对着死刑犯的守卫来说，真是看直了眼睛，直到那几人倒了跟前才反应过来
“几位小姐，这可不是卖胭脂水粉的地啊。还请快快离去”其中一位看守的衙役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斯文一点
我将袖口中渠青岩给我的令牌拿出来递过去
这是南山王府的令牌
几位衙役交换了眼神，又细心打量几人
除了那戴着斗笠的女子有些高大以外，也没什么特别的，难道是南山王府的女眷？可是也没听说南山王爷差人办事喜欢吩咐女眷来做的，况且这里是天牢。也没听说那个是南山王爷相熟或要提押的人啊。
但是这些疑惑也没谁敢问出口，只是这几位稍等，自己去请了衙役长来
在衙役长确认令牌无误后只是再次打快速的打量了一番也没敢将疑惑问出，只是恭敬的将令牌还回道“原来是南山王爷的人，不知这位小姐屈尊到此有何贵干”
“我想探望一下邱家三小姐”
“邱尚夏？”
“正是”
那人蹙眉，这邱家小姐案件有些复杂，前段时间横都传的沸沸扬扬，这毕竟牵涉倒的是横都的员外，所以至今还未定罪，再加上前不久陛下还亲自提审问过。所以便格外谨慎。
这眼前的女子和这邱尚夏似乎也差不多大，估摸着是其闺中有人，怕是来探望的，可是上头有规定这天牢的人是不许亲人探望的，但是这女子手上拿着的是南山王府的令牌。怕也是跟南山王爷关系匪浅，可若是南山王爷亲自来，自然是二话不说，但是如今这般，可不就是来探望友人的么。
“这位大人莫为难，既然是南山王爷给了我令牌，我自然是对其说明的缘由的，若没有南山王爷的首肯，这令牌自然也不会在我手中。”看出了她的疑惑我笑着解释道，示意身边的菊雅将一袋钱袋递过去“放心，我虽然是一介女流但是也懂规矩，来时王爷也同我说过你们不易，我自然有分寸，只是送些衣物进去，不会让你们为难的”
在袖口里掂了掂那钱袋，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这天牢本就不让人探视，所以这外快一年到头也没什么，不像守地牢的各个都膀大腰粗的。如今眼前的女子如此阔绰，一看就是大家里的小姐，又有王爷担保，估摸着也就如她所说，不过是来看看昔日姐妹，再加上说话如此得体，自然也没了顾虑，象征性的嘱咐了几句“那就给小姐半炷香的时间吧”
“多谢大人”说完便嘱咐菊雅在外守着，便准备进去
那衙役长见那略高大的女子也准备跟着进去便制止道“还是小姐一人进去吧”看了眼那女子手上的篮子“这个小的提小姐提着便是”
心里一紧，但还是故作轻松的笑道“这是我的丫鬟桃桃，前几天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脸上长了些红点，本不想带她出门，但是这邱家小姐曾有恩于她便想着一定要来见一见也算是报当日之恩了”见那人还是有些为难，我从“桃桃”手中接过篮子递过去“若大人还是不放心，可以检查一下，就是一些女子的衣物罢了”
这么一说衙役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小姐严重了，严重了。在下本也不是这个意思，这样，两位随我来，我这就带你们去见邱家小姐”
“有劳了”
走过敞亮的前府，下了一旋转楼梯，视线一下子就昏暗下来了，入口处坐个两个朱红色的卒袍衣服的男子看不清样貌只能大概看到是一胖一瘦。两人见了来人先是恭敬的抱拳屈弓，而后便有些探究的看着身后跟着的两位女子。
“哦，这位是南山王爷的人，特此来看邱家小姐，你们且带着去。”
见头上的人这般说又听见南山王爷这个称呼，自然是恭敬的不行也不多问立刻收起探究的目光由胖的那个卒狱带着我们。
我们前后走过大概一辆马车宽度的走廊，因为太过于昏暗所以也看不清这走道有多长，两旁都是由铁柱浇筑的圆管制成牢房，也是看不清里面是否关了犯人，只是听见一些铁链刮着地的声音和一些碰撞声，时不时也会传来几声哀嚎。但是都被带着我们的卒狱用手中的铁棍敲击那些发出声音的牢房们给制止了。大概走了三四十步那卒狱在一扇门前落下，不知从哪里变出一盏烛台，又空出一只手拿出火折子将那光点照亮，光圈一点一点扩开这才看见周围环境也看清将烛台递给我的卒狱，满脸堆笑，因为有些肥胖，这一笑眼睛立马眯成一跟线“这就是邱家小姐关押的地方，小的就在门口候着有事您吩咐就可”
我接过那烛台，笑了笑，顺手将早就准备好的银锭子塞到他手中“辛苦这位大人了，我们女孩子总归有些体己话要说，大人在这我们怕也是有些不好意思”
这银锭子刚触到手便感受到了它的重量。眼睛更是笑的找不到缝。这可是自己几个月的俸禄了，这南山王爷家的就是豪气，看这眼前的女子，生的就像仙女一样。怕是依然是和南山王爷关系匪浅，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但是有南山王爷担保自己也就是做个顺水人情的事吧了，便开了口“先前多喝了几碗水，如今有些内急 。小的就先失陪一下了。”
见那卒狱消失在走道中，便和身边的人交换了下眼色，推开了那扇铁门。
笨重的铁门在这昏暗的光线中发出了一声沉重的拖延声，连带着细小的灰尘充斥这感官和听觉。但是角落里的那一抹白色身影却没有一点反应，仿佛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尚夏”
那佝偻着身子蜷缩在一处的身影在听见自己的名字后，稍微怔了一下，但是并没有回头，但是再听到一声后，这才缓缓回头。凌乱的头发已经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能通过她颤抖的身躯感受到她心情，我赶紧上前一步将她孱弱的身躯扶住“尚夏对不起我来晚了~”
自从出事那一刻，她便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了。既然是将死之人又怎么奢求有人来看望她呢。再说了。她并没有朋友。一直如蝼蚁一般的活在这个世界上，若不是那天大娘子辱骂了她的母亲她也不会拿命相搏，她会听母亲的话，无论怎样好好活着，也会按照自己的计划，找一个合适的机会逃离这里。可惜命运待她向来不公。给了她最卑微的出身，给了她狰狞的面貌，给了她这满手的鲜血，给了她不能好好活着的命运，哪怕是卑微到了极点的人生，好像她也不配拥有。在前两天自己被皇上派来的太监总管提审谈话，她才知道。不是命运不公，是她的出生便决定了她这荒唐的一身
见她目光呆滞，仿佛没了一点生气，将她额前的碎发简单的梳理好，用手帕将她污垢的脸颊简单的擦拭了一番，脸颊上的那块疤也越发清晰了。看到这样的场景，忍不住落了泪，盖住她纤瘦干燥的手“你的事我都知道了，这不怪你。还有很多人为你告书求情”
听我这么说她依然没有表情，只是呆呆的看着我“不重要了，苏小姐。”
“重要！”见她如此消极，我正色道“前两天皇上提审你的事我知道了”
听我说到这一句她淡然一笑“杀人偿命，而且我这样的人能牴上大娘子的命也算是值了，所以。苏小姐，没关系。你能来看我我已经很高兴了，这地方脏乱，您还是快些回去吧”
这样的话更是将我的泪水扯落出来，握着她的手越发紧了“尚夏。这不是你的错，我这次来就是来帮你的”说罢我将身后的人拉出来“这是我舅舅，他是很厉害的大夫他可以”不等我说完。邱尚夏便抽出她的手，对着我和舅舅福了福身子“真的不重要了，我曾经也听我娘的话，好死不如赖活着。可是命运多舛，不曾让我有一丝喘息的空间，我已经累了，我想我娘了”说罢也不等我多说转身背对着我坐在了铺满稻草的床上“这个世界终是容不下我”
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更是难过，泪水已然模糊了视线，只能看到这混沌之中那一抹白色的身影，那大大的囚却格外刺眼。
“这个世界容不容的下你。是你自己说了算”夏秉宇将头纱摘除露出了和打扮完全不相称的英气男相。
突然出现的男声让背对着的邱尚夏疑惑的转头看过来，眼神中露出一丝慌张。
“莫怕”我擦干眼泪坐在她身边“这便是我舅舅，我找他来救你的”
“救我……”她呢喃道，随后摇摇头“我已然定罪，你可知纵使外头千人万人同我求情，即使，我事出有因，情有可原，值得怜悯，但……”她红着眼看着我“那公公说，无论如何弑母便是法礼不容，杀人偿命，若人人都因无可奈何而肆意杀人，这渠国的法律便成了摆设。但是陛下可怜我，会留我全尸，不日便会有毒酒赐来。”说罢，她将目光看向夏秉宇“这位先生，”将手抚上脸，摸了摸那凹凸不平疤痕“命运于我们这些人来说，从来都不是选择题”
这一番话就将我的双眼朦胧“只要你想！万事都有回转，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但是你这是为了自保也是为了你娘。于法可宽于情更是可谅。只是这其中牵扯的不单单是你的家事，陛下也是为大局着想，但是我们可以自己给自己找一条出路”
“在下云游四方，见过好人也见过坏人，但是在生命垂危之时他们只有一个本能便是活着。没有人可以决定你的生死，哪怕身患绝症之人也是挣扎到底不过是为了在这世上多活一些时日，何况姑娘你如此年华。”
听了舅舅的话我连连点头，强装扯出微笑“你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离开这里，你不再是邱家的三小姐，你只是你自己，外面的世界天高海阔你可以肆意游走！”
这话要是放在这件事之前她或许会欣喜若狂，会毫不犹豫，哪怕是前路坎坷凶险她也愿意一试，可是如今她的双手有鲜血，她的身后有了当今皇上的安排。应该用她的自戕来平息这场内宅的闹剧。“苏小姐，我这辈子大多是悲痛和苦难，但是很庆幸我能认识你，你是很好的人，我不能拖你下水。我是皇帝秘密要处死的人，而如今你来看了我，我若出逃必然会牵扯到你，我不能。”
“这个你放心，我舅舅！他”
起身将一旁的夏秉宇拉过来“他就是我找来救你的！”说着我小声贴在她耳边道“我舅舅有一味药丸，你服用后会暂时气息全断如死人一般，届时你的尸首便会运送出来，我会求王爷让我安葬你。到时候我再给你服下解药，从此天高海阔任君逍遥”
在她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我将藏于袖中的药丸塞给她“你可考虑考虑，在陛下的毒酒送过来之前。我会一直等你这边的消息，这样的结局不该是你的一生。谁都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但是你可以选择自己人生到底该如何走！”
“你脸上的疤”临走时夏秉宇看着呆坐在那里的身影道“于我而言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因为舅舅的这一句话，我好像再次看见那暗淡的目光中燃起了点点星光
“顺利就好，顺利就好，我方才的心一直提着呢”
一上马车，菊雅便拍着胸脯压着声音说道“邱家小姐怎么样了”
我叹了口气“自然是不好了”
“真是可怜，那她答应小姐你的计划了吗”
“有你家小姐在还有什么办不妥的”夏秉宇将头纱摘下来，一脚架起来拿着头纱的手随意的靠在上面。
这画面还真是有些惊奇
我和菊雅相视一望十分默契的笑起来
开始夏秉宇还有些莫名其妙，随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妆造和动作一下便明白了，一脸尴尬的将手中的头纱冲苏茉扔去“你还笑你舅舅？！真是没大没小！”
“没笑，没笑，哈哈哈~”我将头纱收好，在舅舅“狠毒”的目光中好一会才止住了笑容
“本来是不答应的，但是”憋着笑意看着舅舅“还得多亏了舅舅”
“舅老爷？！”
我朝舅舅那边坐了坐“要不是你那句可以治好她的脸。估计她也是不愿意的。一是存了死志，二也是怕连累我”
“舅老爷可以治好邱小姐脸上的疤？”菊雅突然有点崇拜他了
被这么一捧，夏秉宇稍微坐端正了一些“我是说不是什么难事，又没说我可以治好”
“这？有冲突吗？”
“我之前游历时曾到过一个边界小国，那里有一种医术可以改变一个人面容，我曾见过一位小眼女子变成一位水汪汪大眼的绝世佳人！”
这话听得我和菊雅都惊呆了，这只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却不知道还可以改变容貌这样的奇事
“这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听到我的感慨，舅舅认同的点头“之前我只知道易容这事，且不过是在自己的容貌上覆盖一层人皮面具罢了，却不想还有如此鬼斧神差的医术。能让人的容貌永久的改变却毫无违和感。所以啊。这邱小姐脸上的疤痕要去又有何难”
这事既然是舅舅亲眼可见的事实，那就说明是很可行的。那么问题就来了
谁带尚夏去那个边界小国呢？
在我和菊雅不约而同的看向夏秉宇时，夏秉宇忍不住身体向后靠了靠“你，该不会是让我”
"我觉得舅舅这个决定很好”
“我什么时候决定,,,,”
“菊雅觉得小姐很懂舅老爷”
“,,,, ,,,,”我到底为什么要来横都？我到底是中了什么邪要答应帮什么邱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