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 章 季怜儿的绝望
如今已是九月天,清晨的凉风已然延续到了巳时,一大早便有人来报说是施家的季怜儿拜访,菊雅将手中的铜盆随意一放,也没穿上单在衣架外披急急忙忙就出去了。等到门口的时候便对上了季怜儿期盼的目光,季怜儿看着从苏家大门出来的温婉女子先是一怔随后努力回忆着什么
“季小姐好,我是菊雅”察觉到了季怜儿的目光,菊雅行了个礼浅笑道
“哦~菊雅姑娘好”大概是觉得自己有些失礼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听说茉儿姐姐生病了,自那次阔别后就一直未见茉儿姐姐。今日也是冒昧”季怜儿薄唇轻启似乎有些难以言表的话要说,小姐失踪已经是第四天了,盘州那边也没有任何传信过来,所以对外便是说突然起了风寒。也谢绝了一切拜访,今日来见季怜儿也是因为小姐失踪前便是因为想去施家同季怜儿解释那晚的事,况且小姐同季怜儿也算是交好的,所以于情于理自己也该出来同季怜儿解释一番
“真是不巧的很,大夫说小姐这次的风寒来势汹汹有传染的趋势,所以”菊雅面露难色看着又展出一副失落表情的季怜儿,便又转口说道“我们小姐本来也是打算前去拜访季小姐您的,这也是意外,季小姐放心等过几日我家小姐的病好了,定是第一时间去拜访季小姐您,今日是实在抱歉让季小姐白走一趟,季小姐若是有什么急事,菊雅定转达清楚”
听菊雅这番话。季怜儿的失落之情遍布双眸,微张的嘴巴此时也是紧紧咬着。她这次来其实是来告别的,可她不想走。想着茉儿姐姐家也算同舅父是世交,也算是泽洛哥哥青梅竹马的玩伴。所以在闹了几天后便厚着脸皮来找茉儿姐姐替自己去做说客。可惜眼圈突然有些微热。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掐着自己试图用表面的疼痛转移到身体上。
这样,眼泪也不至于不争气的流下来
毕竟,这么多的眼泪和哀求都没有换来泽洛哥哥的半分动摇
事情还是从那日花灯会回去说起,那日见了茉儿和王爷一同来,自己也多半猜到一些端倪,便识趣的拉着渠大人去别处放花灯了,等到他们回去时便没看见王爷和茉儿的身影了,见天色已晚想着茉儿和王爷或许去别处散步了,便同渠大人告别打算回去,可是渠大人说天色太晚了有些不放心,提议送自己回去。推脱了一番,最后还是盛情难却。大概是天意吧。渠大人的一番好意成了这场事情的导火线。
前脚刚踏进府,后脚便是十几个家丁提着灯笼站成了两排,中间走出一个身材婀娜的富贵妇人,眼神犀利,粉黛恰到好处的掩盖了一些岁月的痕迹,展现出来的是当家主母的威严和精细
身后丫鬟一把乌木太师椅摆着,那妇人干净利索的直径坐下也不说话直勾勾的看着一脸疑惑的季怜儿
“舅,舅母”季怜儿恭敬的曲着身子
这个架势一顿责罚怕是免不了的,季怜儿平常一直都是谨小慎微的所以也并没有受到过什么主母的责罚,今日这般算是她入府以来最大的阵仗了。
大概是自己回来的晚了,毕竟当时自己说想出来放花灯,舅母在得知泽洛哥哥并不想去的时候就不太同意自己去,还是自己说是为泽洛哥哥祈福这才勉强同意的。
“既然你唤我一声舅母,我自问对你家的帮助我也受的起你这一声恭敬,况且你也是知道舅母这个人的向来是个爽快人,那些弯弯绕绕的事我不懂,也不屑探究。如此我便敞开天窗说亮话了”
季怜儿曲着的身子也没起,就一直保持着姿势,施夫人一看眼中的怒气也少了几分,但是言语上多了几分不满和鄙夷“本不是要翻旧账,只是怕怜儿你多读了几年书,脑子里多了几分文人的附庸风雅,忘了这人世间的该有的烟火,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因果,就好比怜儿你,为何如小姐一般待在偌大的施,为何识文断字,为何家中一切安好。这是你的因,而你的果绝不是三根半夜的由一个陌生男子送回家,我自问从不薄待与你,这一来你是我的外甥女,这二来你也是甘愿做我施家儿媳妇的。所以我自问你一个堂堂的施家儿媳妇故一辆马车钱我们施家还是出的起的!”
这一番话说的季怜儿又委屈又难堪,原来是发现渠大人送自己回来的。刚想直起身子想辩解,便听见车轱辘摩擦地面的声音由远而近的传来
季怜儿刚把目光转去,便看见舅母墨绿色绣花的裙子从自己眼前擦过
“洛儿外面风凉,你怎么出来了”语气满是宠溺,但是眼神却责备的看着身后推着轮椅的家丁
“是我听见声音。好奇,叫文来推我出来的”
季怜儿看着不远处走廊上的施泽洛。心里幻想着他大概是听见舅母责备我而出来为自己解围的,但是他的目光清冷,白色的衣袖中是纤长而关节骨分明的手指,自然的垂放在轮椅的两侧,好似这夜里的秋风,没有一丝温度。
虽然从第一次见泽洛哥哥的时候他便是这样,对所有事的淡然,永远一身白衣安静且没有情绪的端坐在这四方的轮椅中。
怜儿怕他无聊,不停的同他说话,说她的家乡,说她觉得有趣的事
“季怜儿,你太吵了”
“你喜欢安静?要不我小声些说”
“你不适合这里”
“可是我答应舅母我要,嫁给你”
再后来泽洛哥哥便更少同自己说话,光自己说,说累了自己便安静的看着他,他好像很喜欢看书,每次一看就是太阳落山。
夕阳落在他乌黑的头发上,坚挺的鼻尖上,像扇子一样的睫毛上,洁白的衣袖上,泛黄的书页上,还有季怜儿爱意的眼眸中
再后来她也看书,但是惭愧的是她并不识得几个字,她便去求舅母让自己去学堂。
在见到泽洛哥哥的第一面起,她就知道他是照进自己心里的一道光。璀璨而艳丽、她想留住这道光,她也想变成一道光照耀在他的心里
可是今夜的季怜儿看着在夜色的衬托下越发清冷的施泽洛,竟然有些发慌
“没有什么大事,娘亲只是看怜儿回来晚了,担心她”施夫人语气越发温柔半蹲着将施泽洛腿上的毯子向上拢了拢“带少爷回去吧,凉了。”
那木质的车轮刚启动便被一双干枯的手制止了。施泽洛眼神没有看向季怜儿一眼,只是看着施夫人,语气依旧清冷“我早就同娘亲说过,我不喜她。强留又是为何”
声音不大,季怜儿刚好每个字都听的很清楚。
他不喜她!
他不喜她!
季怜儿突然觉得有些恍惚,再加上夜晚的风一阵吹来。身子一软,便没了反应
是啊,只是她自己忘了
夜晚是没有光的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等自己醒过来,舅母同自己说,过些时日便让自己回来,施家的那些恩惠就当是亲戚的一场缘分
那时,她再也绷不住了,眼泪像断了线一般落在自己的衣服上,
一下便湿透了
她不知道泽洛哥哥同舅母说了什么,让舅母改变了心意,她只是本能的恳求舅母,说自己以后再也不出去了,她只安分守己的陪着泽洛哥哥,哪怕,哪怕只是做一个没有名份的通房,一个打扫的丫鬟,只要不让自己出施府,不让自己离开泽洛哥哥就好
“多的话我也不想多说,这是洛儿要求的,他的我的儿,只要是他决心要做了,我便都会允诺”
说罢不等她再有反应便出去了
再后来她去求舅父,舅父只是一声叹息
“你是我的外甥女,让你嫁给洛儿本就不是我意,你是一个好孩子,回去吧,世界千万你会有更好的归宿的”、可是对于她来说,泽洛哥哥便是她最好的归宿
这句话她写在了那晚的花灯上
花灯未灭,但是她的泽洛哥哥之间的心火却灭了
明日便是她回老家的日子,本想着今日来求茉儿为自己做说客。
可如今
季怜儿苦涩的笑着
大概这就是命吧
一句他不喜她便是结局
“如此,便劳烦菊雅姑娘同茉儿姐姐说一声告别”
“季小姐是要出远门吗”
“也不算”季怜儿轻扯嘴角,露出一道难以诉说的微笑“是回家乡怕以后若茉儿姐姐有空可以到郴州来找我玩”
听着季怜儿的话,菊雅满脸的困惑。回家乡?这季小姐不是与施公子有婚约在身吗?怎地又好端端回去了,而且听语气看季怜儿的表情似乎不是去一两天的。刚想开口问,门口突然停了一辆马车,上面的红色灯笼写着一个硕大 司徒二字
接着便从那车上依次下来司徒宇和司徒臻。
心里虽然疑惑怎么司徒家的也来了,但是身体先反应过来率先对着一身杏黄的摆裙的司徒臻行着跪拜礼
“司徒小主安”
前日皇上便放了皇榜,封了司徒臻为良人,由于现在盘州旱灾原因,所以定在了冬天入宫
虽然没有入宫正式册封,但是也已然是皇上的妃子了。礼数自然是少不了的
司徒臻允了身一脸春风的笑意,看见一旁起身满脸心事的季怜儿“季小姐也来看茉儿的吗”
季怜儿也无心闲聊点了点头对着菊雅说“既然茉儿姐姐不方便探视,我便先告辞了”
“季小姐慢走,您的话我一定带到”
“有劳了”季怜儿客套的说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菊雅看着平常可爱活泼的季怜儿,如今的背影却和可爱活泼是两个形容词了
可是自己还要应对司徒家的两位主也无暇去揣测季怜儿了
“听季家小姐的话,茉儿妹妹是不方便探视了?”
“是”菊雅回应道,又把先前对季怜儿的套话又重复了一遍
余光明显能感受到司徒宇的失落"上次苏小姐赠我糕点,本想着当面感谢的,这般实属可惜”
“那也是我们夫人感谢司徒公子在马场中救了我家小姐,让我家小姐准备的谢礼”之前没有王爷这一道,自己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明白,但是如今这王爷和小姐怕是八九不离十了,还是得赶紧断了司徒公子的念想,否则也是个麻烦的主
“苏小姐还同苏夫人说起我?”但是司徒宇的脑回路明显和寻常人不同,看他满脸的笑意,菊雅嘴角有些抽搐,想到一句诗词,也不知适不适合
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这个司徒宇八成是觉得我家小姐心悦他,将这女儿家的心思告诉了夫人
“奴婢嘴笨,是不是说错什么让司徒公子误会了?”
“不不不”不知是太高兴,还是激动,司徒宇立马抓住菊雅摆动的双手“你嘴不笨,你只是如实传达了你家小姐的意思,你让苏小姐放心,等苏”
“咳咳咳”一旁的司徒臻有些尴尬的看着司徒宇抓紧的手
“哦~失礼,失礼”察觉过来的司徒宇立马松开手
而那来自另一个人的温暖并没有因为马上的抽离而消散,菊雅感觉自己心跳有些加速,也感觉脸颊有些升温,正怕出糗的时候,阵阵马蹄声将几人的目光调转而去,菊雅庆幸的看着从马背上的风尘仆仆下来的小哥
“可是苏衡苏大人府上”
“正是”
那人掏出一封书信递过去“苏大人急鉴”说罢双手一拱手,侧身跳上马又扬长而去了
菊雅看书信上是桃桃的笔迹,心里一阵激动,转身便快步走去
定是小姐有消息了
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转身胡乱的作了个揖
“实在抱歉,小姐若病好了了奴婢定会第一时间告知,届时登门拜访!”
“客气客气,等苏小姐病好了,我便让媒婆”司徒宇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挡在了紧闭的大门之外“看来那信苏大人着急看”尴尬的看了看身边的司徒臻
“可我怎么觉得不只是苏大人的急事呢?”司徒臻看着紧闭的大门若有所思
这菊雅是苏茉身边的侍女,怎么感觉她有些莫名的激动了
这苏茉从那日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就连前两天的皇宫宴会都没有参加,那邱家老爷的夫人被庶女杀害了这等大事两父女都来参加了,苏茉却称病未来,作为渠国的大户,皇上竟然一句话都没有多问。倒是有些奇怪。
“走吧,回去我该告诉母亲,为我准备聘礼的”司徒宇的话又将司徒臻的思维打断了。有些无语的在侍女的搀扶下也上了马车
“我怎么觉得兄长理解错了”
“错了?”
“方才苏小姐身边的丫鬟分明就是在同哥哥说她家小姐对你并无意,只是一些寻常的礼尚往来而已”
司徒臻这么一说,司徒宇沉思一会便显露出一些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是臻妹你竟然将这句话理解的如此透彻,真是白白读了些书,这连知人家话中意思都不知道了,这以后进宫陪伴皇上,左右理解不了皇上的意思,你这如何在后宫中自处啊”
一番话说的司徒臻直翻白眼
这个哥哥什么都好,就是读书读傻了
一封信
苏老爷看后,夏子英又迫不及待的拿过去端详、最后苏衡在夏子英垂下的手里接过家书,仔细端详起来
“怎么样了?小姐怎么样了?”菊雅在一旁焦急无比
“老爷!”这一问,将夏子英给问哭了,靠在苏明谭的肩膀上嘤嘤哭诉
“好了好了”苏老爷安抚道“书上不是说茉儿逃出来了嘛”
“小姐逃出来了?那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逃出来那可是盘州,在闹旱灾呢!我家茉儿哪里会有一口吃的!”
"是啊。而且有王爷在,一定能快速找到茉儿的,总比待在歹徒手里生死未卜的好”苏衡收起信一同安慰道“我这便进宫请求陛下让我押送赈灾粮食去盘州也好有个照应”
“我也去1”菊雅在一旁说道“上一次小姐身陷险境我也不在,这一次请少爷一定要带上我”
还不等苏衡回话。便来了个宫里的人,说是陛下宣
苏衡便说等从宫中回来再说
一到皇宫,渠寺明便将另外一封渠亚写的书信给苏衡看
一目十行的读完,忍不住脱口而出
“王爷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