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升级的事态
经历了四角游戏的怪谈事件后，谭笑并没有感觉到生活有太多不一样的地方。
每天都听奶奶的话，待在屋子里，有时写一写学校留的暑假作业，更多的时候还是隔着窗子看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从他们脸上的表情判断他们此时怀抱着怎样的感情。
谭笑从未主动联系同学，也没人会主动来找他。
就连和谭笑一同经历游戏的张强、刘洋、李泽，这段时间也彻底安静了，班级群的聊天框里都看不见他们的踪影，甚至没有人去讨论那一晚相关的事情。
谭笑倒不是太担心那几个同学，就算真出了什么事，他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这几天倒是经常琢磨起另一件事，那就是一向听奶奶的话，几乎不和任何人有过多交流的自己，为什么之前会突然如此爽快，甚至主动地答应了张强的邀请呢。
谭笑非常清楚，这绝对不是什么青春期叛逆，他一遍又一遍仔细地回忆当时场景来寻找答案。
那天，一向张扬的张强就在班级群里发了一条消息，“今儿晚上十二点！城郊紫阳中学老校区四角游戏！三等一！胆大的来！”
下面回复的要么是喊着“强哥威武”拍马屁凑热闹的，要么就是发些“害怕”“退退退”之类唯恐避之不及的表情包。
只有谭笑简单直接地回复了一个“我”。
当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谭笑每次想到这里的时候，就走到了死胡同，因为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当时是怎么想的。
就在他又一次放弃的时候，肚子因为饿咕咕地叫了起来。
他正准备起身吃些东西，头脑灵光乍现，好像照亮了答案的一角。
对了，是本能，是一股冲动，就像在四角游戏里坠入黑暗时从身体里感受到的冲动差不多。是那股冲动，促使我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如果是用过去的常识去判断的话，谭笑已经没法得到一个合理的答案了，但是接触到新的世界，新的常识之后，谭笑很快就有了一个推测。
饿了要吃东西是来自于身体生理的本能，而那股冲动或许就是来源于灵的本能。
自己的灵希望卷入这场游戏来满足某种需求。
那这种需求又是什么呢，这是谭笑察觉不到的，他对灵的认知还比较有限，看来只好问问别人了。
谭笑那天在车上，没听到奶奶和安紫荨的对话，但不妨从他们的肢体语言上猜个大概。
奶奶应该是懂行的，但她从来没告诉过自己这些事，所以问她也没用。
剩下的选择眼前只有一个了，看着手机通讯录里的号码，谭笑编了个短信发送过去。
“安处长你好，我是谭笑，感谢你上次送我回家。我有个疑问希望你能帮我解答，灵也有本能吗？有的话，是什么？”
某个昏暗的房间里只有投影仪在幕布上打出的一片光，长长的会议桌两边坐了十几个人，有的眉头紧锁，有的哭丧着脸。
众人没有互相交流的意思，纷纷不约而同地看向幕布上滚动播放的ppt。
有文字，有表格，有配图。
讲的都是从七月底开始，麟海市数量陡增的诡异事件。
坐在首位的是个中年男人，鼓胀的肌肉把身上的衣服撑得紧紧的，方方正正的国字脸上一双眼神像苍鹰一样锐利，一头短发如钢针般根根直立，正是麟海市怪谈处理局的局长武钢。
他甩着骨节粗大的食指，一次比一次用力地敲打着桌面，压着一口火气，低吼道：“在座的，都说说想法吧！”
沉默片刻后，一个戴眼镜的瘦小男人犹犹豫豫地举起了手，“那个……”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他吸引过去，被大家一起盯着，男人不由得脖子一缩，想说的话也卡在了嗓子眼。
“吴勇，别婆婆妈妈的，要说快说。”坐在瘦小男人旁边的就是安紫荨，此时完全没有和谭笑交谈时的耐心。
吴勇被吓得一个激灵，根本不敢多看一眼脸上画着血盆大口的安紫荨。
他扶了扶快要滑落到鼻尖的黑框眼镜，稍微镇定一下，尽量大声说道：“根据我们情报处的分析，可以认定，自七月底报告的二十二起怪谈事件中，有十九件显示出一定的关联性。
目前已发现三个共通点，第一，受害者均为十四到十八年龄段的初高中学生。
第二，事件造成的损失非常小，受害者大多数只是昏迷，只是极少数受了轻伤，未发现一例重伤或死亡。
第三，事件涉及的怪谈，均为近几年在学生群体间流行的怪谈故事。
第四，地点随机，但都是人烟稀少的地方。
综上所述，我认为这些事件背后有明显的人为操纵痕迹；涉事范围很广，应该考虑团伙作案；而且有极强的计划性以及试探性。”
“说了半天，到底是啥目的。”有人问道。
“这……目前还没有足够的线索。”吴勇的声音又弱了下去。
“切，说了等于白说。”那人翻了个白眼。
安紫荨倒是看不下去了，“八处的，你少在那说风凉话，什么都已经查清楚的话，就不用开会来讨论了。”
“既然是讨论，安大处长，要不您说两句呗。”八处长反唇相讥道。
“你……”安紫荨当然也一样没有头绪，一时语塞，激动地站起身来。
“够了！”武钢局长一拍桌子发话了，“叫你们这些干部来开会，是讨论对策，不是让你们来吵架的！”
安紫荨冷哼一声，重新坐回椅子上，八处长也撇着嘴不再言语了。
会议室重新陷入了一片静默，其实非要说个办法的话，也不是没有。
重新详调每一个受害者的所有信息便是一个路子。
只是这种方法的弊端，在场的干部们也都心知肚明，故而不提。
在没有明确线索的前提下，去做足够详细的调查，宛如大海捞针，需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再说了牵扯到的受害者太多，根本就凑不出相应的人手。
而且这次事件还远远没有结束的迹象，在他们开会的这段时间，说不定新的事件已经在麟海市的某个地方再次发生了。
如果是在校期间还稍微好一些，学生们的生活轨迹相对简单，也方便集合起来统一调查。
偏偏正是暑假，逐一排查实在是太麻烦了。
或许也正因如此，幕后之人才特意挑选了在这个时间段行动。
死气沉沉之下，还是吴勇弱声弱气地说道：“那个……武局，要不和上边打个报告借借人吧，线索确实不够。”
武钢没有立即表态，只是用力倚在了椅子靠背上，盯着天花板，好像在琢磨着些什么，没法立刻给出决断。
八处长凑着旁边一人的耳边小声说道：“我听说，咱局长大人，最近进考察期了，处理不好这事，没准会耽误升职的机会呢。”
那人摇摇头笃定地说道，“武局不是那种人。”
安紫荨的手机突然轻轻震动了一下，上面跳出了潭笑的字样。
她眼眸一亮，一下子来了精神，在怪谈事件频发之后，安紫荨不是没想过再问问谭笑更细节的东西，毕竟谭笑正是其中一起事件的受害者。
但一想到谭笑的奶奶，就只得把这个想法打消了。
她曾尝试过在内网里检索谭家相关的资料，结果就是以她怪谈处长的权限都只能查询到一些看着就很假的空壳档案。
所以即便是谭笑奶奶真的是从公家退休的老干部，只要她尚在人世，那么作为谭家人的直系亲属，其真实资料就不会解封，只有足够高的级别才有机会查阅。
所以，她特地将谭笑的姓氏备注成了“潭”这个字，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而现在谭笑能主动发来联系，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细看谭笑发来的疑问，安紫荨想了想，手指飞快地回复道：“灵的确有本能，灵的本能也是多种多样的，要看灵当时所处的状态。就比如说，人饿的时候想吃饭，渴了想喝水，困了想睡觉。但是对于大多数普通人而言，几乎不可能感受到灵的存在。你问这个，是身体出问题了吗？”
看着安紫荨几乎秒回却又十分耐心的大段内容，谭笑没有任何隐瞒，“我身体没问题，但是我的灵可能出了问题，它的本能冲动让我做了我通常绝不会做的事情，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卷入那个四角游戏当中的。”
安紫荨看着谭笑的回复，立刻联想到他魂魄缺失的问题。
难道是因为谭笑的灵想要补全自己残缺的本能？
安紫荨的直觉好像抓住了一些东西，那是能够打开这一系列事件突破口的一点光亮。
卷入事件的学生足够近百人，总不可能每个人都是灵魂缺失的状态。
况且她也接触过一些受害者，如果灵魂有问题她早就察觉了。
那么还有什么可能性呢？
在气氛如此严肃安静的会议，安紫荨哒哒敲击屏幕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至少引起了旁边其他人的注意。
坐在安紫荨旁边的吴勇不时朝这边好奇地瞟上一眼，却又碍于礼貌，不好意思看得太仔细，于是低声提醒道：“那个……安处长，现在还开着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