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无法永远护住她
“你什么意思？”
男人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姜晦笑了笑，道：“我哪敢有什么意见啊，只不过是对某些人，某些事，看不顺眼罢了。”
她抬眼，殷红的唇缓缓上扬。
“先生，任何事，人在做，天在看。”
所以该来的无论怎样都会来，无论如何都躲不掉。
男人神色转变了几瞬，刚想反驳什么，却不知为何硬生生地憋住了。
他冷哼一声，从少年身旁走过。
临走前，还差点将人撞了个踉跄。
姜晦揉了揉被撞得胳膊，吸了吸鼻子，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
当一切都重回归平静的时候，办公室里反而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氛围。
“五千字检讨写完了？”
常年地中海的老头儿率先出声，打破了这场尴尬。
他两手背在身后，慢吞吞地朝着座位走去。
但时而抽搐的嘴角，却暗示了他此时心中的不平静。
姜晦看着对方的动作，本想将纸张拿过去的手在半空中又缩了回来。
她吊儿郎当地跟在对方身后，咧着嘴笑道：“写完了，有笔吗？”
老头儿不解地皱眉，随后从桌子上的笔筒中掏出了一支黑笔扔了过去。
姜晦接住，却不满意：“没有其他颜色了吗？”
老头儿：？？？
呦吼，居然敢跟他讨价还价了，胆儿变肥了不少啊！
他在笔筒里挑挑拣拣，选了支红笔过去。
然后，只见眼前的少年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先用黑笔在最后的句号上写下了“x10”的几个字，再在后面贴心地续上了“＝5000”的字行。
老头儿：······
他觉得自己的手有点痒，忍不住捏了捏手指，却见下一秒——
少年打开红笔盖，漂亮地打下了一个“100”的分数！
那字迹有多嚣张便有多嚣张，龙飞凤舞，大刀阔斧，整整占了草稿纸的大半张页面！
老头儿：······
他张了张嘴，瞳孔地震。
“姜晦，我让你写的是五千字检讨书。”
他努力心平气和道。
姜晦放肆一笑，指着那大大的“5000”，道：“这就是你要的五千检讨书。”
老头儿脑门上隐隐有青筋暴起：“我说的是字数，五千！”
姜晦指着那“5000”和“100”重复道：“这不就是五千吗？”
不仅有五千，还另外多给了个“100”咧！
老头儿咆哮：“我要的是真实字数，五千！不是五百！你少拿这玩意儿来糊弄我！”
姜晦掏了掏遭受了堪比狮吼功折磨的耳朵，撇了撇嘴，道：“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到底有几斤几两，这五百字真的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她忽然将脑袋凑了过来，道：“要不，我上网去复印一份？只要您不介意，保证给您凑到五千字！”
老头儿听完后，被气得一个踉跄，他吹胡子瞪眼道：“你，你，逆子不可教也！”
另一边，姜晦抽空插了句：“狗子可教也。”
老头儿：······
我连你这个大人儿都教不会了，哪来的闲情雅致去教狗？
嫌弃地将人赶到了一旁，老头儿一把夺过对方手中的保证书，将其塞在了某本书中。
“你在外面听到了多少？”
突然，他冷不禁问道。
原本还较为热闹的气氛一下又彻底冷了下来。
姜晦用指腹摩挲着笔盖的凹凸面，皮笑肉不笑，道：“不多。”
在老头儿就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她吞吞吐吐道：“只不过把该听的和不该听的，全听完了而已。”
老头儿一噎，顿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夸张地捧着心脏，控诉：“下次能把话一次性说全不，这样总是说半句对我们这样心脏不太好的老年人太不友好了！”
姜晦斜了一眼对方：“哦。”
但到底也没说个准确。
老头儿有些头疼：“那人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当个笑料听就成。只要我还在这儿一天，没人敢真正开除你！”
毕竟，没人愿意去触碰一个快退休的老头儿的霉头，这万一磕着碰着了，可得损失一大笔钱！
姜晦立刻做出一副小鸟依人的动作，嘻嘻笑道：“那我得赖您一辈子，到时候您可别嫌弃我！”
老头儿被逗笑了，他伸出手，摸了摸少年有些干糙的发，道：“不嫌弃，他们不护着你，爷爷来护着你。我们姜姜啊，永远值得最好的！”
姜晦顺从地听着，露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儿。
很少有人知道老头儿和姜晦之间的关系，毕竟一个是帝德高校的金牌老教师，眼里容不得沙子；一个是作天作地的小霸王，最喜欢跟老师对着干！
从外人的视角来看，这两人简直是八辈子都打不着的关系。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的是，老头儿曾在很早的时候便认下了姜晦这个学生。
那时的姜晦还没有对这个世界失去信心，还依旧保留着那份美好的童真，幻想着能靠自己的努力来获得父亲的喜爱。
那时的姜晦还是他人眼中的好学生，还没有叛径离道，堕落成人人畏惧的混世魔王，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和这个口是心非的小老头拌嘴。
老头儿是知道姜晦家的一切的，他心疼这个孩子，但却没有能力去改变这一切，只好努力站在对方的身边，张开双臂替孩子撑起一片天。
但是啊——
姜晦看着眼前这个精神满满的老人儿，罕见地有些出神。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对方躺在病床上的模样。
那时的夕阳迟暮，老头儿看起来憔悴极了，原本总爱在镜头儿打扮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短，整日昏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姜晦曾有一次偷偷溜进去看望过对方一眼。
她隔着玻璃墙，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那对着镜子不停梳着光秃秃头顶却一脸木讷的人身上，眼眶涩然。
爷爷啊，你说错了一件事。
一个人无论再怎么强大，到最后都是会倒下的。
就像是一片叶，无论一开始如何茁壮，最后都会被秋风吹落，被冬雪掩埋。
你能护住姜姜一时，但却无法护住她一世。
你一走，姜姜又会重新变成那个没人要的小可怜儿，任人欺，任人骂，就连来看您一眼，有时都是一种奢侈。
阳光从外边洒了进来，落在了乌黑的发上。
瞳孔中的焦距逐渐回拢，少年趴在桌上，歪着脑袋看着站在眼前不断碎碎念的人儿，笑弯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