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张扬与青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三个人才渐渐地停了下来。
颜舒抓着一瓶矿泉水往嘴里灌着，他的眼镜不知何时已经被摘下了，露出了一双狭长黑亮的眼眸。
他回过头，看着跑累了，此时坐在椅子上依偎在一块，无聊到数别人吹的泡泡的两人，眼角微抽。
不知为何突然就有点不想搭理他俩了。
这时，少年的头向后一仰，原本还在飘忽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了对方身上，不动了。
颜舒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只见对方猛然起身，蹿到了对方身旁。
还坐在她身旁的孩子习惯性地向后仰，差点摔了个四脚朝天。
“颜舒，我发现虽然你还不及我的万分之一，但长得还真不错！”
这头，姜晦发出了一声喟叹。
“我觉得你可以尝试一下摘下眼镜，或者是搭配一双隐形眼镜，”她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随后弯了弯眼，乌黑的眼眸映衬着傍晚的霞光，漂亮得不可思议，“那么帅气的脸掩藏于眼睛之下真的是太可惜了！你应该像我一样，昂首挺胸，张扬一些，好好体验一次这来之不易的青春！”
颜舒愣住。
“张扬？”
他喃喃道。
“但是过分张扬并不好。”
他弯了弯唇，笑得有些无奈。
那一刻男生的周围似乎又围绕起了那股沉郁的气息。
“但是不肆意张扬的人生，你不觉得很寡淡无味吗？”
姜晦朝其伸出一只手，就当对方以为其要勉励自己时，她却一把夺过了男生手中的那串糖葫芦。
少年侧着脑袋，看向了不远处响起众人尖叫声的过山车。
或许是嘴里嚼着糖葫芦的缘故，她的嗓音有些含糊不清：“人生嘛，那只是自己的一生，没有人可以代替你做任何选择，也没有人可以强迫你做任何事，如果是他人过度插手干扰的一生，那还属于自己吗？”
她用力咽下嘴里的山楂，眯着眼品着嘴里的酸涩味。
“一个孤零零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如果还要再在别人的目光下讨生活，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回眸，笑得粲然。
“你说对吗，颜舒？”
男生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直到一旁的孩子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扯了扯他的裤脚，他才像是猛然惊醒般，笑了。
“或许吧，”他垂下眼，纤密的睫羽微颤，“但是很多时候，那个人虽然过的很辛苦，但他仍旧想继续活着。”
“那么，便让我们带他过的更加肆意一些吧！”
姜晦忽然伸出手，将沾染着糖渍的手擦在对方干净的衣服上。
她一手拉着对方的手，一手弯腰抱着孩子，向垂涎了许久的过山车奔去。
在系上绑带的那一刻，她侧头，朝着男生弯着眼眸。
少年的身后是五彩的霓虹灯，那些光太亮了，亮到似乎要将少年整个人都虚化，亮到似乎要将刺伤颜舒的眼。
在过山车快要开始的时候，姜晦朝着对方大声说了一句话。
与此同时，车声缓缓往下滑着，在少年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天空上一朵朵烟花轰然升起，绚烂的火花仿佛要将云层都点燃了，盛大得不可思议。
“姜晦。”
在颜舒的眼中，一切似乎变得及其缓慢了。
人群，灯光，烟花，一切似乎都在慢慢褪散。
尖叫声，欢笑声，讨论声，一切似乎都在逐渐消散。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去拉扯住少年的衣角，但在下一秒，车身忽然加速。
他的手停留在了空中，什么也抓不住。
但他却在恍然间，似乎意识到了对方所想表达的东西。
少年说——
颜舒，做个坏学生吧。
男生的瞳孔猛然紧缩，他紧紧地抓住旁边的扶手，一张嘴，便是无数道利风涌了进来。
那一刻，他的心中仿佛有无数的话想说，但最后都没说出口。
他只是觉得，过山车其实一点也不好玩，这里的风太大了，刮得他嗓子和眼睛都有些疼。
待他们下车后，姜晦一刻都忍不住了。
她用尽了浑身上下最后的一股力气，快速跑到垃圾桶旁，狼狈地弯腰吐着。
失策了，谁也没有料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姜大魔王居然害怕晕车！
别人晕车是晕轿车动车火车，她是晕过山车！
过了许久，姜晦才缓过劲。
她刚用纸张擦完嘴，便看见眼前出现了一瓶拧开了盖子的矿泉水。
她抬头，看见对方正静静地看着自己。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姜晦勾起嘴角，倒也不客气。
“算你还有些良心！”
略带着凉意的水缓缓流进食管，暂时缓解了几分呕吐感。
颜舒等了一会儿，问：“为什么会带我来这儿？”
“因为我很好奇，游乐场里到底有什么，居然让那么多人感到快乐。”
祈愿接过对方手上的瓶盖，拧紧。
她的体温和他人相比，始终带了一股凉意。
颜舒疑惑：“你没来过游乐场吗？”
“没有。”
少年毫不迟疑地声音让他微怔。
姜晦漫不经心道：“之前太忙了，没有时间，反倒是现在空闲了许多。”
其实并不是。
之前在姜家的时候，总有很多人盯着她，周围的人又总是让她好好努力，这样才会得到姜总的欢心。
所以她便牺牲了一切玩耍的时间，企图靠这些便能得到父亲的喜爱。
但是有一天，当她捧着刚获得的奖状兴奋地朝着父亲跑去的时候，却看见父亲和她的继母继姐三人正在餐桌上用饭。
没有一个人提醒她，也没有一个人为她的缺席而感到不满。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愉悦的笑意，和谐得就像是只有他们三个人才是一家人。
姜晦忘了当时她是怀以什么心情离开的。
她只知道自己拽着奖状漫无目的地在花园里走着，走着走着便撞到了一个人。
年迈的扫地工手里拿着一把扫把，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
“孩子，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老人轻声问道，目光落在了少年的脸庞处。
姜晦疑惑地伸出手，在触碰到脸颊的时候才恍然惊觉自己的脸上不知何时满是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