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变故
11月中旬的一个上午，王玉给公司打电话辞职了。英俭听周阳说后并不是很吃惊，因为他和王玉也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他早已猜出王玉不打算干了。晌午天空一片阴沉，气温也降了，街上的人们也都行色匆匆，英俭和周阳还有马枫林一起来到了一家新开的饺子馆。三个人坐定后，周阳看着坐在对面的英俭平淡地笑了一下。
“笑啥呢？瓜女子。”马枫林说。
“没事，嘿嘿。”周阳看了看旁边的马枫林，接着又看着对面的英俭，微笑着说，“自从有了女朋友就很少和我们一起吃饭了。”
“是吗？那以后多陪陪你。”英俭开玩笑道。
“不是那个意思……最近李艺涵怎么老休假？”周阳问。
“说是帮他们老师做个什么项目。”英俭说。
“我发现她有时和王玉走的挺近，有一次晌午，大家都去吃饭了，我在饮水机接水，我听见李艺涵说什么王老板是她的救命恩人，两人聊得挺开心——那天你好像休息。”周阳说。
“嗯，我也发现了，有一天上午我去楼梯间抽烟，正巧撞见他们在聊天，聊得可开心了。后来回到公司老林还问王玉怎么没下小区，等到下午两人都离开公司了。”马枫林说。
“王玉还有个坏毛病——翻你的皮包，你知道吧？”周阳认真地说。
“我不知道。”英俭听后若有所思地回答。
“那都是两三个月前的事了，至少有两次被我发现了，鬼鬼祟祟的——我看你们关系那么好，他一直大哥大哥的叫你，我也就没多想，但总感觉那人不老实，听说你让他帮你看工地……怕你吃亏就告诉你了。”周阳说。
这时三人的饺子上齐了，英俭听了两个同事的这番话后，心情郁闷得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了，其实他也隐隐地感觉李艺涵对自己的态度和以前不一样了，也不愿跟自己一起去工地了，感情似乎在慢慢的变淡。英俭又想起了周阳听到的那句话：“王老板是她的救命恩人。”英俭接着愣愣地看着面前的饺子想到：“王老板啥时候成了你的救命恩人？——难道是那次他把她送到了医院……他明明是肇事者，怎么就成恩人了？……我要告诉她真相！”
“怎么了？吃饭，一会儿饺子放得不好了……唉！都怪我告诉了你这些。”周阳略显歉意地说。
“不怪你。”英俭抬头看看周阳，说完便大口地吃了起来。
三人吃完饭英俭在回公司的路上掏出手机思量道：“我要告诉她被撞的真相，她肯定会问我怎么知道的……唉不管了，先问问她最近在干嘛？……我应该相信她，给她自由的空间，千万别生气，保持绅士！……”想到这里他拨通了李艺涵的电话，并让周阳和马枫林先回公司了。
“喂，艺涵你最近干嘛呢？……都三天没上班了。”英俭拨通电话后问道。
“哦，我的老师有个项目让我给他帮忙，有什么事吗？”电话那头的李艺涵问。
“没什么大事……嗯——我听说你找到什么恩人了？就想好奇地问问。”英俭微笑着说。
“是的，去年我被一辆车撞到了，是王老板把我送到医院的，我本来想告诉你，最近比较忙，所以就——”李艺涵话还没说完就被英俭打断了。
“你当时是亲眼看到的还是昏迷了？说不定是他撞的你！”英俭说。
“你把人家想成什么人了？他一个大老板有必要骗我吗？”李艺涵略显生气地说完，过了片刻后，语气温和了一些，说道，“对了，我给我弟重新找了一份工作，酒吧的工地你自己常去看着，或者雇个人。”
“艺涵，我只是关心你而已，你要记住人不可貌相，日久才能见人心。”英俭认真地说。
“哈哈，知道了，你怎么越来越唠叨了，我还在忙，饭都没吃呢，先挂了啊。”李艺涵笑着说。
“你在哪里？在学校吗？我买些吃的给你送过去。”英俭急忙说。
“不用，不用，你好好上班，我没在学校，好了，挂了。”李艺涵喜悦地说。
电话里传来了嘟——嘟——嘟——的声音，虽然李艺涵挂了电话，但后面几句话是笑着说的，这让英俭此刻的心情不至于太过失落。随后英俭开车来到了酒吧的工地，工地上有四名木工，和两名瓦工，木工活即将结束。英俭走到吧台内用手捏了捏柜子，结果那木头太酥脆，竟然掉了一块，这下他被惊到了。英俭仔细看了一下，做柜子的木头都是最差的木工板，英俭急忙找到木工板的下角料，用手一掰很容易就断了。他又急忙找到木工问道：
“师傅，这板子是王玉买来的？”
“是，这材料不好，做柜子都不好做，不吃钉子——饰面板一贴凑合能用。”木工窘笑着说。
“所有地方都用的这种板子？”英俭问。
“只有门口那个门用的好板子。”木工说。
这时瓦工来到英俭面前生气地说：
“这水泥都失效了，活没法干。”
英俭打开一袋水泥里面都有了结块，他立马拨通了王玉的电话，询问木工板和水泥的情况，结果王玉大方地承认他买的都是便宜货，是为了节约成本。这下英俭被气坏了，他向王玉询问了所有材料的购买情况，然后跟木工和瓦工商量了一下先停止了干活。后面的几天英俭请了假，请水电师傅给水管做了打压试验，结果漏水，他一气之下请人将所有不合格的东西全拆了，把买的劣质材料能退的退了，不能退的就当垃圾处理了。这个工程英俭也不打算赚钱了，只求能顺利的干完。
过了两个礼拜酒吧的工程进入了正轨。这天晌午英俭吃完饭驾车来到了酒吧的工地，他突然接到李艺涵的电话，只听她在电话里伤心地说道：
“赵英，我闯祸了，我……我……”她说着说着便呜呜地哭了起来。
“怎么了？艺涵你先别难过，你在哪里我去找你。”英俭说。
“我在学校……我把王老板的别墅装坏了。”李艺涵难过地说。
英俭急忙开车来到李艺涵的学校，见到李艺涵后，她面容憔悴，一脸苦相。俩人来到了学校的小湖边，湖边柳树的叶子依旧苍翠，路边法桐的叶子有一部分已经干枯了，成了黄色，平静地湖面波光粼粼。李艺涵委屈地看着英俭，嗫嚅道：
“我接了王老板装修别墅的活儿。”
“我在来的路上就猜到了。”英俭说。
“我让工人把一面墙砸掉后，那别墅在第二天就成了危房，外墙体裂开了三四十厘米的缝子，几个梁也裂开了——但是我没砸承重墙，它怎么就裂开了。”李艺涵激动地说。
“等下我去看看那别墅……王老板现在怎么说的？”英俭问。
“别墅被小区封了，现在我们进不去了，王老板在国外，我打他电话也打不通……他有个表弟说那别墅价值800多万，让我赔。”李艺涵怯懦地低下头说道。
英俭思考了一会儿，安慰道：
“说不定他那别墅本来就有质量问题——即使真是咱们的责任你也别怕，800万赔给他就是了。”
李艺涵停下脚步深情地看着英俭的眼睛，此刻她红红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英俭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只见她眼泪刷的流下来了，她抱住英俭一边抽泣，一边说：
“谢谢你，赵英。”
“别难过了，没事的。”英俭温柔地说。
最后从聊天中得知，李艺涵之所以接下王老板的活儿，都是王玉反复撺掇的结果。英俭将电话打给王玉，但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晚上英俭回到公寓找到了欧阳骠，他让欧阳骠帮忙调查一下王老板那栋别墅的情况。
李艺涵心情惆怅的上了两天班，便休假回家了。几天后的一个夜晚，英俭正在床上看书，突然手机响了，手机里传来了吴老板愤怒的声音，他厉声地斥责道：
“你怎么搞的，酒吧着火了……不用你装了，赔钱！”
“什么？——着火了？——什么时候着火了？”英俭坐直身子惊讶地问道。
“就在刚刚，你看新闻。”吴老板叫道。
英俭打开手机后，看到新闻上说：“大清路138号酒吧着火，初步判断原因可能是由于装修施工不当，酿成火灾，火已经扑灭，未有人员伤亡。”英俭看到这则新闻后头立马嗡的一下，心烦意乱起来。接着新闻上又出现了“赵英接私活偷工减料致使酒吧着火”、“赵英学历造假”等帖子，每个帖子下都有长篇的配文。这时英俭的手机响了，英俭一看是上官静打的，他考虑了一会儿，还是接了。
“赵英，新闻大伙儿都看了，不要有压力，兄弟们给你撑腰呢，需要钱需要律师尽管说，我们都相信你。”上官静义愤填膺地说。
“谢谢大家了，这事我会处理好的，放心。”英俭说。
“好，那你早点休息，碎碎个事。”上官静说。
接着牟锦、汤兰江、贺麟、鲍文学、孙正雅等几个朋友也打电话过来了；公司的周阳、高倩倩、马枫林、赵宇、宋佳文、汪晴等也都询问情况。当英俭接到这些朋友和同事的电话后心情没有那么郁闷了，让他奇怪的是李艺涵没有打电话过来。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起床，手机上也没显示她打过电话。英俭洗漱完后，突然听到有人敲门，开门后是欧阳骠站在门口。他一脸严肃的进到房间说：
“你拜托我的事我查清楚了，王老板的别墅是他自己盖的，他就是开发商，但是你让我查的那栋别墅本身就有很大的质量问题。”
“我就猜到那别墅有问题。”英俭高兴地说。
“王老板那个人——”欧阳骠欲言又止，一幅神秘的样子。
“他怎么了？……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用说。”英俭得意地说。
“听说你的工地着火了，需要我帮什么忙吗？”欧阳骠问。
“不用，我能处理，多谢了。”英俭说。
欧阳骠没有再说话便离开了。这时英俭拨通了李艺涵的电话。
“喂——”电话里传来了李艺涵平静的声音。
“艺涵，不出我所料那楼质量有问题，我查过了，那楼就是那畜生自己盖的。”英俭既兴奋又高兴地说。
“这些我都知道了，几天前他从国外回来就告诉我了，是他表弟弄错了，并不是我的责任。”李艺涵不耐烦地说。
“我告诉你那王老板不是好人。”英俭说。
“别说了，我很忙。”李艺涵冷冷地说。
英俭听到李艺涵冷冰冰地语气，再也忍不住了，他愤怒地说道：
“那家伙是骗子！当时就是他用奔驰差点撞倒你，我就在边上站着，他先逃逸了，后来又折返回来，我们一起将你送到了医院，所以他压根就不是什么恩人！”
“恩不恩的不重要，我弟、我妈、我爸、还有我，我们一家人都喜欢他，至于你说的都不重要，有些谎言是可以接受的，就像‘学历’……我们分手吧……”李艺涵平静地说。
英俭听到这些话如晴天霹雳一般，他愣在了原地，突然手机里又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宝贝儿，早餐好了，牛排三分熟……”旋即手机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英俭听出那声音就是王老板的声音。原来自从李艺涵见了王老板后，立马就认出他就是去年带她上医院的“恩人”；在没遇见英俭之前，这位“恩人”一直是她心里的白马王子，只可惜两人之后没有再取得联系，她便把他藏在了心里——这次的相遇令她欣喜若狂，高兴之后，她冷静下来思考了这件事，她深知自己爱着英俭，英俭也爱自己，但她还是隐隐的喜欢着自己的“白马王子”，理智告诉她，赵英才是她的男朋友——所以她只想报恩——在王玉地撺掇下，她准备帮助“恩人”装修别墅。熟不知她的想法是幼稚的——她所谓的“恩人”——王老板，这位叫王子的“白马王子”是一个钻石王老五，也是一个花花公子，拜倒在他胯下的女孩不计其数，因为他是一个真正的“高富帅”。当他在工地外看见李艺涵时，他的内心已经在窃喜了，因为他敏锐的发现：这个女孩看他时，她的眼神蕴含着激动、认真、难过、爱慕、羞涩的情感，这些情感一般人是感觉不到的，往往只在一刹那间，或是一个定睛，或是一个回眸，心思细腻的人才能发现，花花公子们也能发现；一般人不会刻意分析女人的眼神或者微表情，就算想到了什么，那也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但花花公子会认真地分析，因为他们都是情场高手，分析女人的行为举止是下意识的——王老板扑捉到了这个微妙的信息，在他的脑海里，这个女孩已经爬上了他的大软床——夺走英俭的女朋友本来就是他的报仇计划之一，因为英俭当初杀死的狗就是他家的，英俭协助警察端掉的“美骰云雨山庄”也有他的股份，所以王老板对英俭恨之入骨。他并没有认出李艺涵就是他去年撞的女孩。
没等王老板出手，李艺涵已经自投罗网了，她通过王玉再次见到了王老板，她也向王老板讲明了她的来意，她想报恩——去年的救命之恩。王老板也恍然大悟了，他没有感动，他只感觉到了刺激！激情！好玩！有趣！……他们转移了约会的阵地，王老板开着奔驰将李艺涵带到了一家西餐厅——他的眼神更加充满怜惜；他的语气更加温柔、深情；他的行为举止更加绅士，仿佛就是一位来自西方的王子。李艺涵内心的防线早已土崩瓦解，她更加的腼腆了，王老板的桃花眼看一下她，就令她内心慌乱，犹如小鹿在心头乱撞，脸蛋时而红，时而白，甚至眼睛里噙了一丝激动的泪花；她努力克制着，为了给白马王子留下好的印象，她终于守住了那份矜持。她很认真地倾听着王老板的奋斗史，眼神里充满了崇拜。王老板是一个善于观察人微表情的人，他知道鱼儿已经上钩，不过他还想再玩玩，想再品品人性的差异。因为被他玩过的女人都是一个德行，无不爱慕虚荣、贪图富贵，无不对他感恩戴德——这些女人在他心里早已掀不起一点涟漪，甚至有点厌烦。在金钱和地位的加持下，王老板一年可以更换几十个女朋友，十几年下来，能想到的玩法都玩过了，他已经麻木了，他急需探索一种新的玩法，来满足自己的淫欲，更要刺痛仇人的心……他询问了英俭的情况……他们俩人在餐厅坐了整整三个小时，吃完饭后，王老板很绅士地将李艺涵送回了学校，对于这次约会李艺涵非常满意。
李艺涵接下王老板的装修工程后，让王玉协助她管理工地，这一切她都没有告诉英俭，直到工程出现问题。然而王老板假装出国，和一个所谓的表弟表演了让李艺涵陷入巨额赔款的戏；实则他在利用那几天调查英俭，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查到英俭并不是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他也只查到了这一条有用的信息，还是通过人脉关系向那一届毕业的学生打听的，得知那一届雕塑专业没有人叫赵英。他假装回国后，给李艺涵带了很多礼物，他没有责怪李艺涵，而是实话实说，告诉她那房子本来就有问题。因为他猜到，赵英一定会查清那座别墅本来就有质量问题，所以就说是自己的表弟搞错了。李艺涵知道后，如释重负，高兴得痛哭流涕——就在这时，王老板面露难色地说：
“艺涵，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什么事？你说，没关系！”李艺涵用手抹干眼泪，用喜爱和好奇的眼神望着王老板。
“你男朋友，赵英，不是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他在你们学校的演说资料，都是你们公司的高倩倩和宋佳文给准备的……他是个骗子！大骗子！”王老板的眼睛里流露着遗憾，和对李艺涵的同情，他此刻的嘴脸就像那些虚伪的美西方政客在记者面前展示出的神情一样。
李艺涵听到“他是个骗子！大骗子！”时，她耳朵里嗡的一声，她呆呆地留下了伤心的泪水，同时也是幸福的泪水；王老板顺势轻轻地抱住了李艺涵，她开始只是浑身一颤，当王老板一只手搂在她腰上时，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酥软了，她把脸贴在他的身上，仔细地嗅着他身上的香水味，她感受到了他的温暖和雄性的味道。
“我爱你！艺涵！”王老板在李艺涵耳旁深情地说道。
李艺涵没说话，只是把王老板抱的更紧了。
李艺涵带着王老板回她家了，他买了许多贵重的礼物，他一身名牌、谈吐不俗、出手阔绰，俨然一副来自上流社会的成功青年的样子；他当天煞有介事地表示会疼爱李艺涵一辈子，要让她幸福，不受半点委屈，并且要给李艺涵的弟弟在曲江买一套大别墅，也好让二老安度晚年。此话一出深得众人喜欢，他们全家人都觉得王子这个小伙子不简单——事实上，他的确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