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文初寒转过身来时，看到林间眼尾红了一片。
他终于伸手摸了摸林间的发烫的脸，低声问：“你是什么意思？”
林间脸颊往他手心里靠了靠，勇气都在刚刚那句话里用完了，这时候不敢再说些什么。
文初寒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拒绝我的人是你，现在说些让我误会的话的人也是你。”
这始终是横亘在他和林间之间的一道坎，这么多年一直没过去，心心念念着。心里还有他是真，可是介怀过去也是真，这种矛盾的心理在跟林间重逢之后一直在他脑子里转悠。
文初寒爱不敢爱，放手舍不得放手，人就在眼前，他被这阵相思折磨得抓心抓肺。
林间感觉到脸上的手掌离开了，他心里一急，虚抱着的手臂瞬间收紧，两人中间终于没有了空隙。林间头埋在他肩膀处，急急地说：“不是让你误会，我是认真的。我……”
林间似乎对于表白还不太擅长，这一句话他脑子里演练过无数次，但实际碰到了人还是结巴了。
林间没敢让文初寒等太久，他赶紧接着说道：“我想追你。”
文初寒脊背一僵，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当年那个默默地喜欢着、从不主动招惹他的人，居然会抱着他说要追他。
八年前，文初寒主动将一颗赤诚的心捧给了林间，周围的人都知道林间对于文初寒来说是特别的。
圣诞节，文初寒抽屉被五花八门的巧克力礼盒塞得满满当当，据说女孩子们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让文初寒收下她们的心意。
可是没想到，高三那一年不一样了。
圣诞节当天的晚自习，文初寒把抽屉里所有的礼盒都拿了出来摆在桌上，按照上边便利贴写着的名字，一个一个把巧克力全都还给了她们。唯独有一个蓝色的盒子，文初寒把它塞进了背包里。
朋友们笑着看他完璧归赵，最后还剩一个，见他不还，纷纷打趣他难不成这是小林间送的？
文初寒踢踢前边的凳子，笑骂：“你少管。”
别的狂热的追求者，文初寒一概拒绝，连机会都不给。偏偏到了润物细无声的林间这里，文初寒却一头栽了进去，不仅默认了对方的喜欢，还总是主动招惹他，见他不好意思了才满意。
当初的区别对待也没能换来林间的一句愿意，如今林间主动提出追求，他又怎么敢全心全意地信任。
文初寒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说：“好，你追吧。”
刚才几秒钟的等待在林间看来非常漫长，他几乎都要以为文初寒要骂他了，但他没有。
林间欣喜若狂，他猛地抬起头，看见文初寒眼里的沉静，不敢相信地问：“真的吗？”
“真的。”文初寒在他背后的手往上抬了抬，轻轻地捏住他的后颈，主动解释说，“昨晚跟陈曦商量的是今天上午拍的戏，有一个地方做了小小的改动。昨天的媒体采访是跟那个记者比较熟，大家都知道是开玩笑，导演也就是随口一说，上热搜我确实没想到，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不拍吻戏。毕竟……”
文初寒心里补充道：连你都没亲过，又怎么会先亲别人？
林间完全没想到文初寒会跟他解释，他整个人还沉浸在刚刚文初寒答应让他追的喜悦中，眉眼间都盈满了笑意。
文初寒的下一句话却是警告：“以后不许抽烟，有什么事当面跟我说，别自己一个人瞎琢磨。”
“我知道啦。”林间连连点头。
文初寒目光从他眼尾落到耳朵上，见他耳垂上有一个不太明显的耳洞。他伸手捻了捻，低声问：“什么时候打的？”
林间耳朵敏感，被他一碰就红。他忍着痒意没躲开，小声说：“好几年前了，觉得别人戴耳钉好看，我就打了。”
文初寒没再说什么，他松开了林间，说：“我洗澡。”
林间恋恋不舍地松开他，等面前的浴室门被关上了，他还盯着地板发呆。
控制不住地开心。能得到文初寒的回应是林间想都不敢想的，刚刚的几分钟，犹如在梦里。
他无意识地抬起手，摸了摸刚刚被文初寒捏过的耳垂，难以抑制地红了脸。
他想，吴轩不愧是老练的经纪人，提的建议非常适用于文初寒。
翌日，吴轩带早餐过来时，看见文初寒又给林间剥鸡蛋，不禁打趣一句：“哟，和好啦？”
林间偷偷去看文初寒，文初寒眼皮都没抬一下，说：“你要嘴闲不住，帮我对对台词。”
吴轩笑而不语。
早上的戏开拍之后，苏溪忽然找到了林间。
“组里有个化妆师昨天中暑，今天去医院挂水了，寒哥目前就两场戏，能不能让黄倩帮忙盯着点，你过来帮这边刚来的两个演员化一下妆？”
他的出妆速度在剧组是出了名的快，这次苏溪也是头一回主动拜托他，语气很恳切，林间点头答应了。
文初寒拍完一场之后休息，环视了一圈没看到林间人，问吴轩人呢。
吴轩给他拿个小电风扇吹啊吹，闻言说：“苏溪让他给下一场几个演员化妆去了，应该要不了多少时间。”
虽然文初寒一直说林间专属于他，但他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听了原因之后就任林间去了。
黄倩给陈曦补完妆之后，朝文初寒走了过来，大概是头一回见，跟他说话的时候黄倩还有些紧张：“寒哥，要我帮你补下妆吗？”
吴轩看了眼文初寒的妆面，点点头：“补一下吧，都出汗了。”
文初寒没办法，只能让黄倩来。黄倩手法专业，只是动作还是稍微轻了些，文初寒好久不犯的老毛病出来了，出声说：“你用力点，不然等会儿我一出汗妆就花了。”
“哦哦好。”黄倩点点头。
陈曦在一边休息，闻言笑着说他：“好久没见你挑化妆师刺了，竟然有些怀念。”
吴轩心说这话简直是说到文初寒点上了，果然下一秒就听他家艺人不知是不是显摆道：“林间跟我太熟，不用说他也知道。”
陈曦笑着摇头：“以前那些被你辞退的化妆师听了这话得伤心了。”
林间到了公共化妆间，看到两个看起来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出头的男演员正坐在一块儿闲聊。林间到时，他们正好聊到他。
“就昨天早上，我亲眼看见寒哥对他冷着脸。”戴着眼镜的说，“倒也不是摆架子，之前也没见他不配合化妆啊。”
“那估计就是辞退的前兆呗。”瘦瘦的高个子说，“说起来我也挺心疼小林哥的。”
林间从后边过来，闻言问：“你心疼我什么？”
两人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赶紧起身。眼镜摆摆手笑：“没什么，我俩无聊瞎说呢。”
戴眼镜的叫易宇，高个子叫邱浩，两人没什么恶意，真就是昨天看到文初寒态度不好，背后聊了几句，没想到被林间听了去。
“我真没那意思，哥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啊。”易宇说。
林间觉得这事解释起来复杂，只说：“我俩没事，不用操心。”
邱浩和易宇对视一眼，看林间准备给他们上妆，邱浩问：“怎么是哥你来给我们化啊？”
“不满意啊？”林间随口说道，“我化妆还收费，你俩算白嫖。”
“当然不是不满意了。”邱浩笑着说，“就是觉得寒哥的私人化妆师给我们化妆，有些受宠若惊。”
林间先给易宇上妆，他见两人年纪小，问：“你们刚进组？”
“对啊，我俩是一个团的，就是过来客串一下，前天刚来。”邱浩在一边感叹，“第二次见到偶像，真的太开心了。”
林间知道他们嘴里的偶像除了文初寒应该不会有别人，他问：“第二次？以前还见过吗？”
“见过呀。”易宇说道，“四年前我们俩刚出道的时候，进的第一个组就有寒哥，当时我俩可开心了。”
邱浩回忆道：“你别说，那时候我居然还真的信了寒哥喜欢男生的谣言，做梦都想跟寒哥谈恋爱呢。”
林间拍底妆的手一顿，他疑惑地问：“谣言？”
“哦哥你可能不知道。”易宇解释说，“四年前我们在横店拍戏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同组的演员看到寒哥房间进了个男孩儿，在房间里呆了一晚上没出来，这事在我们剧组的演员群里传开了，大家都以为寒哥不跟女演员拍激/情戏是因为喜欢男生呢，结果后来寒哥出面说没这事，那孩子是他经纪人的弟弟，这才完。”
“这事大家都保密着呢，只有当时几个人知道。”邱浩说，“除了这件事之外，寒哥星途上真是感情史一片空白，我现在怀疑他男女都不喜欢，妥妥的无性恋。”
林间认真定妆没说话，心里却忍不住开始猜测，这事到底是真是假。
经纪人的弟弟一听就是借口，要真是他弟弟，怎么不跟吴轩住，非得去文初寒房间呢？
文初寒说没谈过恋爱那就一定没谈过，他不会撒谎。但如果是解决生理需求呢？
想到这里，林间赶紧打住。昨晚文初寒刚跟他说过有事当面说，不要瞎琢磨，他应该直接去问文初寒比较好。
当面问人家你有没有搞过也太没礼貌了，林间想了想，在邱浩化完妆之后，趁休息的两分钟，给文初寒发去了一条确认的微信。
他故意说出猜测，想得到文初寒的否定。
【哥，我听说你有过一个小男孩儿】
消息刚发出去，没过几秒，对方居然回了。
林间看到回复，脸一下子红了——
【你不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