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4.火化场
失而复得的喜悦感在胸腔里跳动。
第一眼会注意到白成郁，也许是因为对方的眉眼和妇人有些相似，可后来的交集，以及时不时就去到白成郁的宿舍，强烈想要见到对方的欲望，却是在和对方打交道后才生出来的。
福利院就在l市，只是位置较偏僻，为免白成郁发觉他的到来会逃走，乔岸带了十多个下属，一排黑色的迈巴赫停在门口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几个小孩从里面钻出来，睁着大眼睛好奇的打量他们。
离白成郁离开他，已经快要两个月了。
乔岸在路上甚至已经想好了，之后要怎么锁牢这个人。
是他一时疏忽，才会给了白成郁离开他的机会。
乔岸派人守住了前门和后门，不少孩子被这阵仗吓唬到了，连忙把身体缩回到门里，乔岸搜了一遍没有找到人，直接拿出一张照片问福利院的院长，最近有没有见过照片上的人。
院长见他来者不善，一时不敢答话。
乔岸少了些急躁，脸上挂着温和的笑，道，“我是他很好的朋友，因为闹了点误会，他生我的气了。”
“……”院长是个上了年龄的老者，这么多年也见识过一些，神色谨慎的看了看他，带着几分犹豫，乔岸又翻出几张大学时期和白成郁的合照，两个人亲密无间的模样，也做不得假。
乔岸又道，“他生了病，擅自离开很让人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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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在医院里搜寻到男子流产的消息，想必现在白成郁的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都快五个月了，腹部肯定不再像寻常男子那般平坦。
院长见他态度诚恳，才开口道，“成郁上午就离开了，说是要回家。”
“回家？”
院长道，“他是这么说的。”
白成郁在l市还有家么？
这么问着，旁边走过来一个年轻的女人，她听闻乔岸在找白成郁，神色紧张的问道，“他是生了什么病，能治好吗？”
这段时间白成郁留在了福利院做义工，每天照顾这些小朋友，有时候厨房里做了些荤菜，白成郁在餐桌上闻到气味了便捂住嘴连忙跑了出去，像是要将胃里的酸水都吐出来，女人见到过很多次了，只是她每次询问，白成郁都避而不答。
后来渐渐的能看到白成郁微微凸起的腹部，一开始以为是对方多长了些肉，可白成郁每天都吃的很少，还不如一个六七岁的孩子的食欲，哪里能长多少肉。
女人对这个沉默寡言的青年挺有好感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青年和孩子们一起时脸上才会露出松懈的神色。
乔岸的目光看向了朝他走来的女人，神色一秒的发暗，很快又敛去了不悦，道，“能治好。”
女人有些不好意思的问，“你知道成郁的家住在哪里吗？我问过好几次了，他都不肯告诉我……”
乔岸笑了一下，“他好像快要结婚了。”
“……什么？？”女人脸上露出惊愕的神色。
“好像他们从大学就认识了，感情一直都还不错。”
刻意将时间搬了出来，就是为了让女人知难而退，况且他认识白成郁，原本就比对方要更早。
听见乔岸的话，女人微微垂下了脸，似乎带了些失落，她还以为白成郁是单身，毕竟对方来福利院的两个月里，从未和外人有过多的交谈，一般正常情侣谈恋爱，哪会有这么长的时间不联系。
“他真的……就要结婚了吗？”女人仿佛是在喃喃自语。
分明心里涌出了强烈的嫉妒，却还要伪装出和善的模样，乔岸耐心道，“也许下个月就会成婚。”
“……”女人轻轻吸了一下鼻子，好似难过一般伸出手擦了擦眼睛，又抬起头笑着对乔岸道，“那祝他幸福。”
幸福这两个字，距离他太遥远了。
乔岸听着愣了愣，然后回道，“会的。”
下属在里面搜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人，院长回答的还是相同的话，说白成郁昨天就离开了。
分明天气晴朗，却还戴了帽子和口罩，像是生怕被人看见脸一般，只批着一件单薄的外衣，却不足够抵御微凉的风。
院长过年的时候回过一趟家，是在逼仄潮湿的巷子里遇见了白成郁，从对方的穿着上看，应该不至于流浪在外，但白成郁像是没有去处一般，将身体蜷缩起来，躲的位置也很隐蔽，像是生怕被人找到一般，脸颊瘦削苍白，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院长走过去时，白成郁脸上明显带着防备的神色。
后来白成郁随着他一起来到了福利院当义工，偶尔会和孩子们说几句话，其余的时候就坐在凳子上发愣，有时候叫好几次对方也没有听见。
分明瘦得可怕，肚子却日渐大了起来，像是生了什么病一般，闻到过于油荤的味道就会忍不住呕吐。
院长劝过白成郁去医院里治病，白成郁摇了摇头，难得小声的对他开口道，“我去医院里看过了。”
“医生怎么说？”院长问。
“……过段时间就好了。”
就算是在太阳底下，身上也总是穿着一件宽松的外衣，都这样了还陪着小孩们一起玩游戏，不过福利院的小孩都很喜欢他，每次看见他了，都会忍不住过去和他亲近，到了这种时刻，白成郁脸上才会难得的露出来一点笑意。
白成郁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有时候眼神变得呆滞，没有了基本的辨别能力，乔岸之前对他用的药，给他的大脑留下了永久的损伤，间歇性的失去意识，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回过神来。
这也正是他为什么不愿意和院里的大人打交道的缘故，因为不想被别人发觉出异常，索性就当个冷漠的人。
以往白成郁都会很有规划的生活，就算是当初从乔岸那里逃出来了，都会想好接下来去哪，然后做些什么，可如今他处在茫然的状态里，像是自己也不知道，未来到底该怎样了。
他不想一辈子靠依附乔岸才能生活。
也不想被更改身份当成女人，被当成一个可悲的影子般存在。
更不想孩子出生后会受苦。
没有乔岸，他一个人无法将孩子完好的抚养成人，他的身份信息也被录入了到系统里，乔岸让他背负上了无法承受的债务，任何公司看见他的前科，都不会雇佣他，可能将来给孩子上户都很困难。
乔岸将福利院能找的地方都搜过了，从周围人的反应上来看，也不像是在撒谎，白成郁回家了？
若是回家，他也不至于跑到这里来。
乔岸问，“他回哪里的家了？”
院长说，“他说在那边住了六七年，也比较熟悉，不用我担心。”
“……”住了六七年。
乔岸想到了先前白成郁自己在l市买的公寓，可那栋公寓早就被他卖了，白成郁也根本无法进去。
乔岸给院长留了电话，道，“如果他回来了，麻烦您告诉我一声。”
院长虽然犹豫，却还是点了一下头。
他开车去了白成郁以前住的公寓楼，知道这个人还完好的活着，也不用再去担惊受怕，助理和那些下属们挤在了一起，确定了消息，乔岸片刻都不能等待，路上连着闯了好几次红灯。
将车辆停在公寓前的停车位上，连忙打开车门下车，明知道白成郁的房子被他卖掉了，却还在门口不停的敲门。
开门的是个年轻的男人，今天难得休假，听见敲门声以为是遇见了什么天大的事，过去开门后才看见来人是乔岸。
“乔总……您今天怎么过来了？”男人的表情变得恭敬。
他认识乔岸，因为这栋房子也是乔岸以极低的价格卖给他的。
乔岸像是失了神，一个劲问他，“房子的主人去哪了？”
“我就是啊。”
“你不是。”
“……”
乔岸的话让给男人有点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乔岸已经走到了房子里四处寻找，卧室里的家具和摆设都换过了，不再是以往简约朴素的风格，墙上被贴了不少美女的海报。
房子并不大，也不足够藏住一个人。
男人在后面追问他怎么了，乔岸找了一遍没有发现白成郁的人，失了力气一般将后背抵靠在了僵硬的墙壁上。
……白成郁到底去哪了？
离开了福利院，也再没有一个蔽身之所。
男人突然对他道，“上午有一个年轻的男人敲错门了，戴着帽子和口罩……他是您要找的人吗？”
乔岸抬起头问，“他在哪？”
“他好像上楼了……”
听见男人的话，乔岸连忙出了房子，上楼挨家挨户的敲门寻找，他模样生得俊朗，倒也没有太多人对他起疑心，这栋楼不是很大，没有电梯，一共只有六层。
六层，却也是个足够让人惊悚的高度。
乔岸没有问到有用的消息，他已经走到了天台上。
地上散落着几瓶空了的啤酒瓶，白成郁以前滴酒不沾，现在像是生了醉意，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邪睨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