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他会突然死去么?
这话分明是说给面前的男子听的,却又卑微的害怕对方会感觉到恶心。
以前他总是不肯承认自己对乔原的感情,大抵是早就预料到了对方会拒绝他,没得到乔原的回应,就还能留给自己一个臆想的空间。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
宁修远的自傲和恶劣早就随着这两年的时间消逝的所剩无几,也许以后还会有人对乔原说起这三个字,他想要乔原能在记忆里对他留一点完好的印象。
宁修远道,“你不用给我回应我只是想说给你听”
本来说的是想让你知道,但知道了又能如何,他的感情是让乔原困惑的根源,以至于对方才总是想和他断绝往来。
宁墨睡到早晨七八点便醒了过来,今天气温降了几度,宁墨身上穿的奶牛色睡衣还没有更换,戴着的帽子上竖起两道圆圆的角,手里自觉的抱着奶瓶子喝奶,脸颊也微微鼓起了一些。
宁墨从房间里出来就看见了乔原,站在原地愣了两秒,连奶也顾不上喝了,就朝乔原跑了过去。
尽管先前被乔原推开过一次,但小孩哪里记得那么多事,宁墨伸出短短的小手扯住乔原的风衣,仰起粉嘟嘟的小脸道,“爹爹要,要亲亲。”
乔原的脸色微变。
宁修远连忙蹲下身,让宁墨松开了小手,而后将宁墨抱在怀里,把唇贴到了宁墨的小脸蛋上,“爸爸亲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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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他在,乔原才会将对他的厌恶加之在宁墨的身上。
宁墨显然是不太满意,瘪着小嘴,这时佣人从后面走了过来,宁修远把宁墨交到佣人手里,道,“别让他再乱跑了。”
“呜呜呜”宁墨哼哼唧唧了两声,伸出小短手朝着乔原的方向动了动,“宝宝宝宝要亲爹爹”
宁墨的小脸上浸了泪水,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往下滑落,原本精致可爱的小脸看起来格外悲伤。
乔原没有任何动作。
直到宁墨被佣人抱回了房间,好似耳畔边还萦绕着小孩的哭声。
乔原并不是无动于衷,他只是突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分明说了让过去的一切都划上句号,他和以前的岑礼再无牵连,可他的心肠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硬,他无法彻底的抛开过去。
如果真的抛开了,他也不会如现在这般,每天在闲余的时间里感觉到生活空荡。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人生活,随着年龄的增长,同一辈的人大都有了伴侣,出行时成双成对,不用在一个人无所事事的时候,连个出主意的人都没有。
每到清晨早起,每到日暮黄昏,偌大的房子里都只剩了一个人,有时他在书房里待到了深夜,也没人在他旁边提醒一句该去歇息了。
乔原偶尔也会想去找一个伴侣。
他和叶玫交往过几个月,中途发生了太多,很多时候叶玫想和他亲近一些,他都委婉的拒绝了,所以他没想过自己还能和女人交往。
至于男人
他无法毫无芥蒂的告诉对方自己能够怀孕,更无法接受自己身处下位,与韩谌的关系他更希望是朋友,若是逾越了那一条线,他也许一个推心置腹的朋友都没有了。
乔原这才发觉,真正和他亲近的人少得可怜。
过了许久,乔原才开口问,“你生病了么?”
宁修远怔了怔,他以为自己将生病的事情瞒得很好,却不料身边的人都已经知晓。
随后,他脸上露出了淡笑,“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感冒了,总爱咳嗦。”
他以前是想过要博取对方的同情心,可后来似乎是想明白了,宁修远如今仿佛是到了迟暮之年,这短暂又漫长的二十多年,包含了他的所有。
也许……他不太想乔原会因为他而悲伤。
尽管这只是他的一个臆想,但以前的他,让乔原伤心过无数次了。
乔原薄唇微抿,漆黑的眼眸朝他看了几眼。
从丁浩那里了解到事情的始末,天色已经不早了,他等到了第二天才过来,现在时间还很早。
宁修远问,“吃过早餐了么?我要佣人多备一副碗筷。”
“”乔原沉默不言。
宁修远想找话题缓解气氛里的尴尬,但乔原很少回他的话。
乔原穿着宽敞的风衣遮蔽住了腰身,宁修远恍惚的想,这个还未出世的孩子,也许他没有机会再见到面了。
他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问医生,医生告诉他乔原是先兆性流产,好在孩子和大人都没有问题,但病人执意打掉孩子,只是风险程度太高,没有医院敢接手。
仔细想了想,乔原怎么可能留下与他有关的东西。
宁修远道,“你今天会留在l市?”
乔原摇了一下头,他已经订好了下午的机票。
这次过来,无非就是要弄明白之前在度假山庄里发生的事情,以及宁修远的病。
以前他确实很想让这个人去死,但从宁旗那得知了宁修远患了癌症,他却并没有想象中的解脱。
他从小就是在单亲家庭里长大,懂得小孩对一个完整家庭的渴望,以至于他并不想在非在自愿的情况下,就和别人共同拥有一个孩子,却往往世事难料,宁墨明年就能去幼稚园念书了。
不论宁修远做过什么恶事,可他对宁墨的好都是真的。
乔原犹豫了两秒,道,“你今天就去医院里治疗。”
“什么?”
原本就不太想表露出对宁修远的心软,乔原眉头紧蹙,“得了病就去医院里治,这个常识难道你不知道?”
“我知道。”
乔原冷笑了一声,“你知道,你若是知道就不会在房子里每天表演得有多情深,你以为你死了我就会记得你?不,我会将你忘的一干二净,至于宁墨,那是你们宁家的孩子,与我没有任何牵连。”
“”
“别指望我会待他有多好,他是怎么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你忘了?”
宁修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开口叫了一声,“乔原。”
“别这么叫我。”
“你会来医院看我吗?”宁修远问。
原本想直接拒绝,可最后却回答道,“看情况。”
乔原没想过自己的话对宁修远有什么影响,但吃过早餐后,宁修远就去了医院,和医生沟通治疗方案。
他很久没有见到宁旗了,头发略带花白的中年男人依旧带着上位者的气场,宁旗约他见面,给他亲自道了谢,而后拿了一块发旧的怀表送给了他,乔原对这块表有些印象,这是当年倍受母亲珍惜的,许是后来母亲将自己最贵重的东西作为礼物送给了宁旗,现在又转回了他的手里。
自从知道宁修远生了病,宁旗的精神状态就变得有些焦虑,他目前还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宁修远的母亲。
“那天你不肯来病房里见修远一面,他醒过来以后第一个问的就是你是否安全,我也教训过他,想给他介绍一门好的亲事,但这些年他都推拒了,我给过他时间去追求你,但他还是失败了。”
“”
“你们年轻人的事情,很多我都无法去理解,但他确实很在意你。”
乔原全程沉默。
乔原订的下午四点的机票,可突然接到一通电话,告诉他乔成铭去世了。
有时候死亡来的很突然,分明前两天还在和他交谈的男人,不过分隔了短暂的时间,就永远也无法见到了。
乔原改签了机票,回到宅子里的时候,乔岸已经到了。
乔成铭安静的躺在软椅上,双手交合放置于胸前,紧闭着双眼,一动也不动,看起来仿佛是睡了一场午觉,若是轻轻的唤对方的名字,对方还能再醒过来。
但乔成铭已经没有任何生命特征了。
宅子里来了许多缅怀的宾客,乔成铭早就找律师立下了遗嘱,他和乔岸之间也不存在财产上的争夺。
乔成铭走之前,乔原还会过来陪他说几句话,他的生活好似越发单调了。
后来乔原将那块怀表,放在了骨灰盒旁边随之一起尘封在地下,乔原并没有表现的太过沉重,只是心脏还是不免隐隐的刺痛。他对乔成铭的记忆是近两年,乔成铭早就生了病,一直都是在用药拖着。
宁修远也会突然的死去么?
那个将他打入过深渊的男人,后来却又对他百般讨好,会在深夜里劝他早些休息,在清晨给他端上来一杯暖胃的温茶,任何细小琐碎的事情,宁修远居然也能顾虑周全,以至于到现在他都会想,对方和过去的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以前的宁修远若是死了,他不会生出半分惆怅。
乔原一向都还算理智,可事到如今,他竟然矛盾的不太想宁修远永久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