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晚了
宁修远没有直接开车回医院，他也不知道这条路会通往哪里。
原先他并没有这种困扰，身边的那些人当断则断，反正又会有新的来替代，没有什么是值得他留恋的，他认为活在过去的人，很愚蠢。
可近段时间，他变得越来越焦躁不安，甚至在深夜里也无法入睡，他在杂物间里找到了很早就被他丢弃在一旁的合照，是高一军训结束以后拍的。
照片上蒙了一层灰，有被折过的痕迹，他在倒数第二排的边上看见了岑礼，他站在最后一排，目光也没有看镜头，对于这种集体的合照，他一向也不屑于参与。
当时他才意识到，这是他和岑礼唯一的一张合照。
高三结束拍毕业照的时候，岑礼没有过去，因为前一晚被他折腾得昏厥了，等到了考试那天，才从床上挣扎着起来。
那张照片被他从杂物间里带了出来，没事了就会拿出来看，时间总是不知不觉的过了好几个小时。
岑礼穿着学校统一发的迷彩服，穿在别人身上看起来有点滑稽，但岑礼穿着反倒挺搭的，从这些人里面，他几乎一眼就能看见岑礼，皮肤白白净净的，好像晒不黑一样，经过了一个星期的军训，别人的脸都暗了好几个色度。
岑礼的嘴角带了轻微的笑，眼睛注视着镜头的方面，站得规规矩矩，一副典型的三好学生姿态。
确实挺好看的。
宁修远不愿再去想了，他将车停靠在了路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颓然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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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礼醒过来了，看见他以后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连以往的厌恶和惧怕都没有了。
那天他从江柏那将人带回来了，岑礼分明还扯着他的衣摆不肯松手，眉眼里满是动人的温情。
宁修远自动忽略了，当时是岑礼将他当成了别人。
白成郁给他开了一些适合孕妇吃的维生素，还嘱咐他房事不宜过度。
“修远，岑礼现在的身子也比不得以前，总不能一个星期不到，就把人弄进医院一回，再好的身体都禁不起这么折腾。”
“嗯。”宁修远应了一声。
他当然知道岑礼的身体状况如何，可他脾气上来了，就会克制不住。
白成郁给岑礼输了营养液，除了肚腹凸起了一些，岑礼的身体单薄的可怜，脸颊也越发的瘦削了。
觉察到岑礼的唇瓣有点干枯，宁修远倒了一杯温水过来，想帮岑礼润一润。
但岑礼没有动静。
“要是你不张嘴，我多的是法子让你喝。”宁修远低声道。
“”岑礼的目光这才落在他身上。
宁修远沉了沉脸，将杯子里的水喝了一口，然后俯下了身，捏住岑礼的下颚，直接用唇渡了过去，逼对方将水吞咽进喉咙里。
岑礼像是被呛到了气管，低低的咳嗦了几声，苍白的脸颊也浮起了一点红，有液体从唇边溢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滑落，将洁白的床单都沾湿了一小块。
因为才醒过来没多久，唇瓣也不似先前那么柔软，不过沾上了水迹，看起来润泽了一些。
好像两个人也只能这么相处了，要是他不强势，岑礼就不会搭理他。
宁修远伸出手，帮岑礼顺了顺气，然后道，“我和小言的订婚取消了。”
岑礼的气息平缓下来，声音很轻道，“与我何干？”
“”宁修远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你不是不想我和他订婚吗，还总是找他的茬子。”
岑礼道，“我巴不得你们早点在一起，你们其实也挺配的，一个比一个坏，最好永远都不要分开。”
话音刚落，岑礼就蹙起了眉，脸上的那一点血色也淡了下去，他薄唇紧抿，用手捂住了腹部。
随着孕期的增长，身体也更为敏感和脆弱，气温回升以后，他也不能穿厚重的衣服遮掩住肚腹了，单薄的躯体就更是显得小腹凸起，看起来有点畸形。
宁修远也没功夫再去计较岑礼说的那句话了，连忙叫来白成郁，问这是不是什么后遗症。
白成郁检查了一下，道，“这是胎动引起的，孕期五六个月了会更加的频繁，晚上七点到九点，还有凌晨一点，都是胎动的高峰时间，如果有异常，就要及时送到医院里来检查。”
宁修远只以为怀孕十个月了，就能将孩子生下来，还没想过中间会经历这么多，看岑礼的模样，也确实不太好受。
“还难受吗？”宁修远问。
岑礼的脸上覆了细密的汗珠，将额间的发都沾湿了。
他道，“反正死不了。”
宁修远的脸色冷了下来，“你不找点事就不舒服是不是？”
岑礼轻笑出了声，“这不是你经常说的吗？我只是把你的话表诉出来而已。”
“”
“宁修远，别在我面前假惺惺了，我看着恶心。”岑礼放缓了语速，一字一句道。
白成郁还在病房里没有出去，生怕宁修远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宁修远却只是走上前，帮岑礼掖了掖被子，道，“既然已经没事了，那输完液了就出院吧。”
岑礼微微闭上了眼。
要是换个人在他面前这样，宁修远早就让对方长记性了。
大抵是因为岑礼的母亲不在了，他没了能够将岑礼彻底束在身边的手段，就多少有了点心虚，就算现在岑礼对他没有感情，那十年二十年，等到孩子都成人了，岑礼也该习惯留在他身边了。
白成郁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心绪有些复杂，他一开始以为宁修远不过是享受征服岑礼的满足感，可如今这种态度，算什么呢？当事人不清楚，他也不太确定。
也许过段时间，答案就会出来，只不过后来的事在他的意料之中，却又在他的意料之外，看起来薄弱的男子，竟然会走最极端的一步。
那个时候，躺在病床上的人更换了过来。
就算承认所有犯下过的错误，并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但什么都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