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三生
“清歌…清歌……清歌……”
又是一阵阵无比熟悉的呼唤, 清歌有些头疼的从睡梦中醒来。
她有些无力的躺在床上，夏夜的风从窗外袭来，带着一股燥热, 可她的心却冰冷如水。
她不止一次做这样的梦了, 梦里的画面断断续续，像是纸片一般被风一吹便被刮走了。而梦中人清歌连面容都未曾看清, 可那道白色的身影却残留在清歌的心里挥之不去。
以至于一回想起来，清歌心里总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疼痛, 晦涩拥堵。像是涨潮的水回不去以往的彼岸。
“我这是怎么了？她是谁呢？”
清歌无意识的喃喃自语着，她伸出手摸向自己的脸庞。果不其然触手一片湿润，脸上早也布满了温热的眼泪。
“我又为什么会哭呢？”
到底为什么呢？
清歌不由揪着自己胸口的领子，她感到这里好空，像是心口处被狠狠撕开了一大裂口，无法被填满, 被治愈。
自从医院回来后, 她的头时不时的就会很疼，每晚几乎都会做这样大同小异的梦，奶奶跟她说这是生了大病的后遗症。
可清歌却隐约感觉到自己的头就像一个匣子，里面装了很多东西, 却被锁了起来。
正当清歌扶着头疑惑时，一道细小的紫光忽然出现，快速的没入清歌的脑门……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如同书本被翻页, 清歌每天的日常就是乖乖吃饭乖乖的去上学, 她异常的安静让家里的老人时不时的望着她叹气。
许是以为上一次的车祸带来的影响对一个孩子而言太过惨烈。
“奶奶, 今年我多大了。”
清歌背着书包在离开的时候，这些日子里脑海里面那些时不时闪过的画面让她有些恍惚。
老人有些诧异，心想这孩子该不会头还没好全？随后目光怜爱的看着清歌“丫头, 今年你十二了，以后奶奶会一直陪着你的。”
直到这把老骨头化成黄土。
“奶奶，谢谢你。”
清歌望着年过半百的老人，轻轻的走上前踮起脚拥抱着她唯一的亲人，这是她青葱岁月时温暖明亮的光。
随后清歌摸了摸老人的白发“奶奶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
说完清歌转过头离开家，眼角快速的滑过一滴泪。
她的脚步坚定不移，像是决定了某件事一般。这个小村子并没有多大，清歌很快来到了村口的出口处。
果然如她所想，越往外走，身边的事物开始变得渐渐模糊，最后化为一片空白。
“虽然知道一切都是假象，但我还是要谢谢你让我见到了逝去的亲人。”
随着清歌话语刚落，她身处的空白开始出现了裂痕。
“呆在这里不好吗？”
回应清歌的是一道清晰悦耳的女声。
“固然眷恋，可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在等着我。”
清歌说着，想起梦里见到的场景，那人一身白衣却染满了鲜血，面如死灰眼神哀戚的一步步向她走来。她不由心里一阵阵的疼，她的封姐姐啊，是遭受了多大的打击才会变得那般模样。
她得回去，回到封姐姐的身边。
“真是意料之中呢。”
随着女声的传来，裂缝越来越大化为一片片的碎片最后化为虚无。
清歌此时也终于看到发出声音的人。
此时的她像是站立在一面巨大的如同静止湖泊的镜面上，她低头看向脚下却没有任何事物的倒影，也没有她的身影。
“灵魂又怎会有身影呢。”那人出声像是为清歌解惑。
清歌闻言抬起头看向前方，本来平滑空白的镜面忽然从中升出一缕白烟，待到烟雾散去，一个双手持镜身材曼妙，面无表情瞳孔呈白色的女子出现在她面前。
“你是？”
清歌不禁疑惑，她被那诡异的男子带到一条十分古怪黑暗的道路，之后好似进入了前世的幻境，怎的现在来到一个奇特的空间又见到莫名古怪的人？
“吾乃三生镜。”
上千年过去，从上古时期留下来的神器，早已孕育出了镜灵，此时又被清歌破了封印唤醒。
“三生镜？”
清歌一脸愕然，她才不管镜子什么的，她现在求的是尽快出去，回到封三娘身边。
“那个，嗯……镜子，能不能请你让我出去，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哦？出去？”
镜不慌不忙的走到清歌身前，手里持着镜子呈到清歌面前，好让清歌盯着镜里的画面。“你说出去，是想到这里吗？”
只见本来光滑平整一片空白的镜子忽然出现了波动，画面中，一个身着白衣却染满鲜血发丝雪白的女子正抱着生死不知的少女一同躺在古朴的镜面上。镜面上的鲜血成奇特的符文状，早也凝固干涸，而这上面的一对人儿呐如同断了双翅的比翼鸟，在静静的等待死亡。
哪怕如此，那白发的女子却将自己修炼上千的内丹从自己体内取出，然后吻上了少女毫无血色的唇，把内丹没入唇间。
内丹离体后，封三娘的面容开始逐渐苍老，她伸出手与清歌十指相扣，脑袋无力的慢慢垂下。
直至最后，封三娘依然将自己能给予的全给了清歌，不管这样做有没有用。生，她想让清歌活下去哪怕分享出自己的一切，死，她会和清歌一切面对从容死去。
生能同寝，死亦同穴。
“封姐姐！！！”
一声悲鸣从清歌口中发出，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眼眶争涌而下，连成一串。
“你怎能那么傻，怎能！！！”
清歌的心像是被刀子翻来覆去的搅动，她何德何能配的上封三娘这般为了她？她恨不得……恨不得深受折磨被痛苦覆盖的那个人是她！
“我要回去……回去和封姐姐一起，生也好死也罢，只要在她身边。”
清歌喉咙哽咽口中几乎快发不出声来，她踉踉跄跄的扑上前向那镜子扑去，想从那镜子里穿回到封三娘身边。
她不允许什么生离死别，那怕是死亡也不能将她和封三娘分开。
可清歌的魂体却像是没入一片空气般，从镜的身体穿过，扑了个空。
“俗世之情连神灵也琢磨不透。”
见清歌的惨样，镜的声音还是那么平平谈谈无悲无喜，她目子平静的如同毫无波澜的湖水般看着清歌，不带任何感情的问道“异世的少女啊，你死了又如何？想救那只狐狸吗？”
镜的问话成功将清歌镇住了。
清歌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这个来路不明的人，她此时此刻全然不顾自己现实里的身体早是油尽灯枯之态，听到封三娘能够活命，她不已大声问道：“你能救她？”
“这狐狸本体断了三尾绝了自己成仙的路不说，还把自己造作成这般模样，上古禁术可是那么好用？若不是心里执念支撑，早也消损。”
镜不愧是上古神器的镜灵，几句话就将封三娘整个身体状态解刨清楚。
“不过，有吾在此，借本体神器给尔等使用，历经轮回三生历练，从中吸取道之造化。不仅能活命还能帮这狐狸重铸本体的三条断尾。”
镜说到这里，抬眸看向清歌，若不是清歌身上有她需要的东西，她又怎会讲这么多牵动人心的好处。
“所以你图什么呢？”
清歌知道天底下没有白给的午餐，可她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牢牢的勾住这根浮木。
她现在所祈求的是自己身上有镜所需要的筹码。
镜也很直接“我要你灵魂内的鸿蒙紫气。”
鸿蒙紫气是天地初开是所演化而来，内含天道法则，乃是大道之机。
清歌能从幻境中那么快的苏醒，也有这缕鸿蒙紫气的功劳。
说起来清歌灵魂内的这一小缕，还要从封三娘只身闯进地府里说起，由那冥府神器三生薄里而来。而镜要这一丝鸿蒙紫气不过是为了脱离镜灵之身，得那一丝成圣之机。
“好。”
清歌并不知道这一缕鸿蒙紫气有多珍贵，哪怕是她知道，也会毫不犹豫的达成交易。
在她眼里，世上在珍贵难得的珍宝，也不及她的封姐姐丝毫。
“契约也定。”
说完，镜抬手从清歌头上抽取一道细长的紫光，然后她把手中的镜子拋向空中，随后镜的身体化为一阵白烟将所有的一切吸纳其中。
“异世的少女啊，吾先说好，你若三世都不能唤起狐狸对你的爱意和执念，尔等的灵魂便化为镜体的养料，其中奉献自行斟酌，再问你一句可悔。”
事到临头，收了鸿蒙紫气的镜，好心的提醒着清歌，若清歌反悔，出了三生镜空间，清歌自是能活下来不疑，可那狐狸去难讲了。
“不悔。”
她从遇见封三娘那一刻便没有悔过。
说完，清歌静静的任由镜操控着把她的魂体吸入镜内。
而在外面的世界里，本是毫无动静的古镜忽然开始猛烈的震动，而后发出一道白色的光束。
这光太过于刺眼，等待燕赤霞等人再度睁眼时，眼前的封三娘和清歌连同所谓的三生神镜早也消失不见，如同从未出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