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恋爱游戏
“研磨，在干什么？”
黑尾端着一盘切好的苹果推门进来，两个人放学后习惯性一起写作业。
但写作业是不可能先写作业的。黑尾铁朗看起了排球周刊，孤爪研磨打开了游戏。
“哇哦，很少看你打这种类型的游戏呢。”黑尾放下盘子，被屏幕上放大的人物特写吸引。
研磨喜欢玩闯关升级、动作对抗类的游戏，而现在屏幕上出现的，不断闪现的对话，粉色的边框，浪漫的音乐，时不时出现的精致人物，明显是恋爱类的游戏。
黑尾目光往下滑，看到了研磨身边堆积的游戏盒子，封面上或是帅哥，或是美女，看起来都是同一种类型。
“你竟然买了这么多？零花钱还够用吗？”
“不够了，所以接下来几天晚饭要吃面包了。”研磨目光盯着屏幕不变，微微皱起脸。
“真稀奇，你竟然会对这种游戏感兴趣啊。”黑尾兴致勃勃凑过去，也看向屏幕。
“学姐邀请你一起在天台吃便当，你选择——”正好跳出了一道选择，他念出文字，“当然是接、诶拒绝了？为什么要拒绝啊？”
研磨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不太方便呢……抱歉了。]
“不想和不熟的人做这种事。”他说。
“真不愧是你……”
“意外发现了校园偶像的秘密，每天晚上她都会乔装去一个地方，你选择——所以这里是要跟上去吗？搞不懂，这样难道不是很像变态吗？”
“算了，我查查攻略。”黑尾拿出手机，开始搜索研磨正在玩的这款游戏的名字。
他非常严谨地选择了“有剧情透露”的内容，发现这里跟上去的话会开启新剧情，选择第二天当面询问的话会被避而不谈，故意忽略的话就完全没有剧情了。
刚刚研磨好像毫不犹豫选了“忽略”吧……
查完之后，黑尾铁朗抬头，却看到屏幕上已经开始播放游戏结束的主题曲。
“这么快？？研磨打出了什么结局？”
“被囚禁。”
“什么？！这款游戏不是说全年龄向的吗？”黑尾铁朗震惊。
“是全年龄向，所以‘我’被囚禁后就黑屏结束了，大概是be。”
“我查查……这个结局好像是，啊，主角被女友遗忘，自己因为饥饿死在小黑屋了，这真的是全年龄向吗？？”
“……大概。”
“噗。”
黑尾发出了毫不留情的嘲笑声。
孤爪研磨放开手柄，身子泄力般往后躺平，瘫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喃喃道：
“真是搞不懂……”
那一边，被激起了好奇心的黑尾铁朗拿起了手柄，重新开了一个存档。
研磨继续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过了一会，他起身翻出书包里的作业开始写。
作业写着写着，房间里就又多了一个摊平的人。
“完全搞不懂……”发出了一模一样的感慨。
“小黑的结局是？”
“什么都没发生。”
“——直到游戏结束，什么都没发生，就这么没了？！！”
“完美闪避了各种对话，不得不说也是很有天赋呢小黑。”
“……你在嘲笑我吗？”
“噗。”
第二天，杜绝熬夜，于是凌晨四点早起打了很久游戏的孤爪研磨上学的时候又见到了森川银。
“研磨，一起吃便当——你眼睛下面这个是？”
一只手指伸过来，揩了一下孤爪研磨的脸。
研磨睁大猫瞳，一动不动地任由对方摸。
“没掉色。”银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是黑眼圈啦。”他吐槽，软绵绵地打了个哈欠。
“好厉害，连黑眼圈都能做出来。”女孩随口说了一句，开始抱着手机专心打字。
“小银……”研磨看着眼前的女孩，又想起了最近困扰着自己的问题。
喜欢——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游戏里说，是一种心跳加速、大脑停止思考、只想靠近对方的感觉。
研磨思索良久，也没得出结论。
他只知道，自己看到银的时候会觉得很安心，被她触碰的时候并不抗拒，想要一直看她画的作品，无论多久都没关系，就像打游戏一样有趣。
这是小黑说的“喜欢”吗？
研磨觉得心里闷闷的，又有种躁动不安的热度。
他想起黑尾铁朗说过“银好像喜欢他”这样的话。只是想起就觉得有种被潮热的水汽闷住了呼吸的感觉。
……在看到小黑和银过于亲近的时候，自己会不开心。
研磨希望她能像小时候那样，牵着自己的手，一直一直地走下去就好了，只有她们两个人就好了。
虽然小黑也是好朋友……但是那不一样。
玩游戏也无法得出的答案，也无法明白的道理，到底有谁可以告诉他呢？大家都是这样吗，每一个大人都会在变成大人之前有这样的问题，然后随着长大慢慢就懂了？
为什么从来没见过大人有过这样的苦恼。
啊、真是搞不懂啊……
研磨自然而然地靠近了银，两个人挨得极近坐在一起，即使是普通的好朋友也不会有她们这种毫无距离的坐法，但研磨毫无所觉，只是若有若无地靠在了对方身上，就像小时候那样。
“你看，我又受伤了。”他撩起裤腿，给银指着看自己白皙的小腿。
银这才把注意力从手机上转回来。
“真的诶，”她看着少年白嫩皮肤上一片紫色，再次感慨这个游戏建模太逼真，“好厉害。”
研磨对森川银这种毫无同理心的反应不以为意，或者说早就习惯。
银本来就很难对事情感兴趣，反正自己在排球部训练的时候经常受伤，虽然不知道银为什么喜欢看，但他觉得，如果能被她注视，那受伤也有了意义。
可这次，森川银只看了一眼，又转过去接着看手机了。
银还是很关注自己的职业线进度的。
刚升上国一的时候，《那一天》漫画的剧情第一次遭到了编辑的质疑——说是质疑也不尽然，主要是在人物的剧情走向上，和她第一次产生了不同意见。
那时候，大纲里神官奥克斯这个人物受了重伤，银在考虑要让她陷入沉睡，还是直接领便当下线。
结果第二个选项遭到了编辑小姐的激烈反对，并拿出了历届《那一天》人物人气投票排名来证明自己的话。
“因为神官这个人物真的太受欢迎了，这样让她下线很可能编辑部都会收到粉丝寄来的死老鼠的……！天下老师，您还是再多考虑一下……！！”
“天下一”是森川银随便取的笔名，蕴含着玩家做什么都想要天下第一的朴素愿望。本来想直接叫天下第一，却被两个攻略对象极力阻止，说太中二了会被人嘲笑。
这也太智能了，npc竟然还会嘲笑玩家id。
森川银无可无不可，于是改成了天下一。
“——顺便，死老鼠这件事是开玩笑的！！请不要在意！”
森川银看着编辑小姐言辞恳切几乎能读出语音的短信，陷入了思考。
不知道其他作者和编辑的关系是怎么样，她还是挺喜欢自己的编辑藤野小姐的，很负责，也很认真，说话也很有趣，经常会脱口而出一些话然后疯狂道歉、自顾自陷入消沉。这个设定银觉得很可爱。
改大纲吗……
于是森川银开始试图积极接触攻略对象b君，开展自己的灵感观察活动。
观察完的下一期，神官就被从原本的大纲里救了出来。
“感觉那样的性格还是比较适合化险为夷。”
藤野小姐松了一口气。
灵感观察活动也被搁置了一段时间。
然后，又在前一段时间，《那一天》的漫画剧情又一次收到了来自编辑小姐的建议。
“虽说主题是友情和成长，但连载这么久了，适当加入一些恋爱元素还是有助于激发读者兴趣的。不用非常明显，只需要互动稍微多一些，箭头稍微明显一些就好了。天下老师，您看……”
藤野小姐已经非常适应叫一个年龄几乎是自己二分之一的孩子“天下老师”了。
认识天下老师时间越久，就越没办法把她当孩子来看待。
当然，随着《那一天》的人气和口碑都一路走高，保持了质量水平持续稳定，从来没有突然拉垮的情况出现，“天下一”这个名字也越来越为人所知，在网络和线下都有了自己的庞大粉丝团体。
藤野编辑对待森川银的心态也开始越来越尊敬。
天下老师的思想和行事，比同龄人普遍要淡定稳重太多，让人觉得她好像没有什么事情是应付不来的。有时候，就连藤野都会对眼前这个人产生一种“她很可靠”的感觉——毕竟，连载以来按时交稿从不拖稿，不仅保量还保质，还会认真考虑编辑建议的作者，那个编辑能够拒绝呢？？
外界都不知道天下一的真实身份。关于“天下老师”到底是做什么的，论坛上有过许多猜测，有说是待业大婶的，也有说是离异单亲母亲的，还有说是高中生的。反正除了确定的性别女之外，森川银什么都没透露过。没露过脸，也没宣传过自己的年龄。
在编辑部看来，“未满十四岁的天才漫画家”是个很好的营销噱头，可惜本人并没有利用这方面造势的打算。
这在她们眼里就成了年轻人的傲气，以及天才的古怪。
其实玩家银只是没想到这一点还能用来给自己加人气而已。
玩家什么的，早早开始刷职业线有什么问题吗？
负责对接森川银、和她算是最熟悉的编辑的藤野小姐，每次看到外界各式各样的猜测，都会在心里感慨，别人想不到，现实比漫画还要漫画。
天下老师是真实的天才。
藤野也是头一次意识到了森川银某一方面的“空白”。
按照森川银目前为止给出的大纲来看，基本上就只是主角开拓地图、战斗然后增加伙伴的冒险，所谓的粉红气氛基本为0，主角团内竟然一对官配cp也没有。
该说什么好呢，作者像是连这方面的意识都无。
是因为天下老师太过于专注画画这一方面，所以在别的方面就有些粗线条吗……？据她所知，现在小学的孩子都会开始考虑这方面的事情了，她姐姐国小四年级的小女儿就在苦恼情人节到底送几份礼物好了。
银也很苦恼。恋爱，什么恋爱，她本来规划里没有恋爱线啊。
她自己乙女游戏都玩不明白，怎么有能力画人家谈恋爱呢？
银开始冥思苦想。
你别说，还真被她想到一条小天才一般的点子。
藤野小姐只是说想要加一些感情箭头，没说一定要加谁和谁的感情箭头啊！
如果强行加一个新的男性角色，那势必会破坏更多大纲，不如就从现成角色里利用，反正又不用很明显，只需要一点箭头就行。那就……让神官奥克斯，对主角萨那产生箭头吧！
这不就一举两得，又带了人气角色奥克斯出场，又有了感情戏份，又不用画她不擅长的女男恋爱。
这岂不是美滋滋，她可真是个小天才。
于是，银开始琢磨，奥克斯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
灵感观察计划再启动，银又开始积极地找攻略对象中的b君相处，希望从他平时的行为模式中获得一些灵感。
虽说是找他的频率好像稍微有点高，不过她这个样子应该不会开启恋爱线吧，毕竟上个周目她也是这样和两个攻略对象相处的，好感度刷很高的时候都还是友情线呢。
一定没问题，没有人比她更懂友情！
因为研磨一直好感稳步上升的关系，小黑这边的好感就显得有点不整齐了。
玩家强迫症，她必须把两边都弄到差不多高！
你别说，还真挺有效果。
b君这边的好感逐步上升，她的灵感也终于到来。
终于把这期稿子和大纲交上之后，银松了一口气。
藤野小姐心情复杂：不，天下老师，我所说的并不是这种……
但银不听不听就不听了，她已经把这个任务完成了，休想再骗她做一次。
而事实证明，漫画这一话的评价还不错。
就是可能是因为奥克斯的箭头太隐晦了，只是和萨那一起去看了雪中的夜樱而已，反而暂时没人觉得这是奥克斯的喜欢，只觉得是友情的羁绊。
银不禁感慨，她果然还是更懂友情！
之前提交的画稿终于在这期刊登，银一般都会利用午休的时间刷刷读者反馈，和编辑发来的一些内部数据之类的。
研磨在这时候靠了上来。
银顺便给他分享了一个笑话：
“你看，藤野小姐竟然以为你是我的男朋友诶！太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