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非在场表白
她的体力值实在是太拉垮了。
吃个冰淇淋还能加上“虚弱”buff，可恶，冬天吃冰淇淋最爽了好吗。
玩家的体力条保持在一个不够挥霍的水准，幸好日向送的那条围巾的体力是加在基础体力点上，只要佩戴就不会消耗的那种，然而看着这高大的台阶，她还是默默决定给自己找点帮助。
众志成城，何况眼前这两个都是她的好朋友，一定会……
“让影山君来吧。”
“让日向来。”
诶？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两个少年对视了一眼，都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
所以……
“我来吧。”
两个人又一次异口同声，目光再次对上，空气中隐隐带上了点不知从何处迸发的火星子。
森川银看看左边的日向翔阳，又看看右边的影山飞雄，最终双手同时向前一伸，抓住了两个人的手。
“当然是全都要！”
两个朋友盛情难却，自己能多轻松一点为什么一定要拒绝其中一个呢？她心安理得地牢牢抓住两只不同的少年的手，开始爬上第一层台阶。
影山的手比森川的稍微大一些。他从来没觉得自己的手心是粗糙的，但是，当被另一只柔软的手握上之后，不仅是对方皮肤的触感，就连自己的那一层皮肤都变得从未有过地存在感鲜明起来。他第一次感觉自己指根处薄薄的茧是那么明显，甚至还在发热。
有什么东西从肌肤相触的地方一直窜到心口，带来一阵酸涩的悸动，甚至牵扯出隐隐的疼痛之感。
最开始是森川握着他的四根手指，逐渐走着走着，台阶越来越高，两个人的手成了影山抓着森川的整个手掌，施加着带她向上的力道。
这家伙体力也太弱了吧？！
日向翔阳在另一边拉着森川银，手心贴手心，两只手像互相卡住的搭扣，温度相融，肌肤最细微的摩擦都能在体内放大成一阵波浪。他的心脏直跳，分不清自己有没有出汗，如果出汗那就太逊了！
“不行了，我要原地恢复一□□力。”森川气喘吁吁，脸颊漫上一层淡淡的粉红。
影山看了看最后还剩下几步的台阶，再看看已经开始“原地休息”一动不动的森川银，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不我把你提上去算了。”他紧紧握着她的手，明明是自己提出的建议，却带上了几分不情不愿的别扭，他避开森川的目光，也不看日向翔阳。
“你提的动吗？我比排球要重哦。”森川看了过去，打量着影山飞雄。
“谁会把人类的体重和排球比啊！”
日向却主动放开手，从自己随身的挎包里拿出了一个保温杯。他拧开盖子递给森川银：“银，补充体力的话，是牛奶就没问题了吧？”
“啊，谢谢，帮大忙了。”
森川看到杯子里温热的牛奶，眼中流露出赞许的目光。
“不愧是我最贴心的友人a！”
日向傻乎乎地笑起来。
刚刚还嚷着动不了的女孩，喝了牛奶立刻双目有了神采，她不再要两个人拉，自己一鼓作气地爬上了最后几级台阶，只留两个少年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
影山飞雄说不清为什么，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了一下。他把两只手插回兜里，看了身边的小个子一眼，若无其事跟了上去。
除了刚刚的小插曲，接下来的参拜倒是没什么波澜。森川一行人非常普通地净手、许愿参拜，然后求到了新年第一支签。
“翔阳，你抽到的是什么？”森川银难得流露出感兴趣的样子，扒在日向翔阳身边看他手里的字条，只见最上面两个大字：中吉。
“事业小挫后有机遇；学业宜进取；恋爱宜有桃花，珍惜身边人。”
她一句一句念出来，为了看清楚，几乎整个人快把他抱住了。影山随便看了一眼，都能看到日向那张脸上的颜色已经和发色趋同。
“还不错嘛，你呢，影山？”满足了好奇心之后，银又转向另一边的影山飞雄。
“不给你看。”他闷闷地说，衣兜里的手握成了拳头。
“好的哦，小气山。”她却真的不问了，脸扭回去。然后，趁着影山没注意的时候，她闪电般出手，从他手里抢过来。
那张签纸上写着：
小凶。事业不顺；学业中成，不进不退；爱情遇坎坷，宜进取。
原来她的签果然是所有人里抽到的最好的，那她就放心了。
“银你呢？抽到了什么？”日向问。
“大吉。”她自然地说。
“呜哇——好厉害！”
“嘿嘿。”银用无波动的脸发出了笑声。
三个人来到了挂绘马的地方。粗壮的古树被栏板环绕着，在头顶撑起一片稀疏的伞盖。想必到了夏天，树叶葱郁的时候，这片伞盖会给人提供不少阴凉。
树下的木板上挂着密密叠叠的卡片。亲子之爱愿、女男之悲欢、事业之忧喜……人世间太多复杂的关系缠绕在文字里，在这无数的纸片上留存，被无数人的目光来来往往地注视、又等待着神的聆听。
森川银和日向翔阳都写了一张挂上去。银写的是“世界第一”，还大声念了出来。日向写的什么她没有去看，大概就是和排球相关的吧。
影山飞雄倒是孤零零站在一边，看着他们挂完，才说了一句：
“走吧。”
“总感觉影山君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呢。”日向边说着，边望了一眼，确认了自己的感觉没错。
“是不太好，心情条已经是蓝色的了。”
森川银也看了过去，少年的侧脸白皙清秀，从额头到下颌线都是一道好看的流畅线条，在冬日的阳光下，他的黑发隐约有些毛茸茸的感觉。
“给你？”她摸出一张打折券，试着递过去。
“这是什么？”他看过来。
“嗯，新年礼物？”
黑着脸收下了那张券，影山心情条依旧没有变红。
森川银又试着递了一张，依旧没有。心疼自己的任务奖励，她没有再递，只是摸着下巴，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下台阶的路比上来时要顺畅太多。森川银一路脸不红气不喘，哒哒哒地像一只山雀，抛下了身后的神社。
事件走完啦。她找到自己的车，感动地发现还好好呆在原地。上车后，她和两个人道别：
“拜拜！”
说着就要蹬车，然而脚刚要踩下去的时候，好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银又回头对着影山飞雄喊：
“影——山——，开学后要补给我新年礼物！”
她都送过他了，不收回礼岂不是亏了？
少女骑着车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路的尽头，就像来时那样一会儿就看不到了。影山飞雄和日向翔阳站在石桥的栏杆边上。日向抬起头看他：“影山，我也先走……”
“你喜欢她吧？”
影山突然说。
“诶？”日向翔阳睁大了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挂绘马的时候，森川没去看，而站在一边的影山飞雄，凭借自己的身高和优越视力，清楚地看到了那张纸条上写的是：
银和排球都越来越好。
对面的黑发少年看着他，没有更改或者收回的意思，反而更加添了几分笃定。
“你喜欢森川。”
“……”日向沉默了一下，竟然下一秒笑了。少年秀气上扬的眼角也透出几分正面对敌的意气，他反而大声回答：“是的！”
认清这个事实，和对着别人大声说出来又是不一样的。日向翔阳的耳尖有点烫，但他没有退缩，直视着影山：
“我喜欢银，不管她喜不喜欢我。到我放弃之前，我都会一直喜欢着她！”
日向的声音回响在冬日干枯的空气里，像是一只光辉灿烂的喇叭，吹响了少年坦坦荡荡的恋心。
尽管日向翔阳清楚地知道银没有、也不可能听到这番话，说完之后，依旧觉得像刚跑了三千米，全身血液狂流，心脏紧张地跳起来。
可他不回避，依旧直直注视着面前的影山飞雄，看着这个高大清秀的黑发少年，银说过她喜欢的人。
影山有一会没说话，似乎被这种预料之外的气势震慑到，又似乎只是在思考着什么，眼神复杂。
“我知道了。——不过，我不会输的。”
“还有，说的这么好听，还不是照样是个不敢表白的胆小鬼吗。”
他转过身，轻飘飘留下这么一句话，一下把日向的气势戳漏了。
可恶……下次一定要想出更有气势的话回过去！他在原地懊恼。
黑发少年的背影在新年第一天的阳光里，越来越远。他的手依旧握在衣兜里，像是握着一段消失的温度。
“影山，不来写绘马吗？”森川那时候问他。
“没什么愿望。”他酷酷地说。
——怎么可能没有愿望呢？他心知肚明自己的口是心非。
只不过，影山飞雄的心声被神灵得知与否都没什么差别，也无法伸以援手。因为那不是神能够左右的答案。唯一一个能够改变它、掌握着它的生杀大权的，并非天上的神灵，而是人间的魔女。
魔女也无法听见他的心声。
森川银，你到底是，怎么看待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