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野性难驯（三十九）
“我以为千年过去，已经拥有了许多东西的人类不会再像过去那般贪婪。”
“可是终究是让我失望了，而如今的他们和千年前一样，可以对同类下手，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将他人的生命视为草芥。”
“我原本只是想冷眼旁观的，可是我想帮他。”
“这个研究员是我见过最傻的人，我明明和他素不相识，我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他让我喊他爷爷，他让我装成无知的小女孩，为了保下我他没日没夜的为那些人工作。”
“后来我实在看不下去，将他研究出来的东西，用我的血调换了。”
“我天真的以为实验成功了，他就可以休息一下喘口气了。”
“可是没想到那个人还想要更多，就这样我每个月都抽出自己一点血和他的实验结果调换。”
“这样的日子好像也不算太遭，我以为终有一天这场永远不可能真正成功的实验会结束，没想到那些人会将毒手伸到我身上。”
“没办法，我再一次从一个旁观者变成了参与者，他们在我身上进行实验，那样的结果让他们以为自己看到了奇迹。”
“哦，对了，我忘记说了，你真是个怪人，你们和他一样，都是傻子。”
“如果不是你们制造出的那种动乱，或许现在的我还躺在实验台上。”
“他死的那天我终于想起了一切。”
“这是我对你们的报复。”
“贪婪要付出代价。”
“他们不是想要变强想要永生吗？现在这不是做到了，只不过是换了种形式而已。”
“哦？看你的眼神该不会是想要阻止我吧。”
她说话时眼角眉梢带着十足的杀意，唯有提到那个人的死的时候，眼底稍微透着些许悲凉。
郁湫和他对上视线，少女眼中的杀意被他眸底的深潭卷入，一时间竟是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他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晓晓，如果他还在的话，一定不想看到你这样。”
晓晓两个字像是开启了什么机关咒语，女孩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周围的藤蔓也跟着静止下来。
“你怎么会知道你认识爷爷？”
“晓晓，报复人类并不会让他活过来，你现在做的一切并没有意义，你让那些无辜的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和当初迫害你爷爷的人其实并没有任何区别。”
郁湫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晓晓的表情，看着她从镇定到眼尾滚下泪珠。
“我与你们人类不同，所了解到的一切甚至都是人类教授与我的，就算这样，我也知道爷爷他那样的人，是该好好活着，而不是在那样的地狱中，痛苦的走完一生。”
“我玩够了，与其在这里耗费心神，不如再次沉睡，不知醒来时人类是什么样的光景，我只提醒你一句，异变不是不可逆的，你们猜测的病毒传播也有点意思，这场异变也的确有抗体存在，只不过若是没有人愿意为他人牺牲，那么人类的结局还是灭亡。”
晓晓说完这句话，身体被藤蔓包裹起来，郁郁葱葱的间隙中，郁湫隐约看到了她的皮肤开始石化，那样的颜色，与曾经看到的石碑残缺的一角，竟 然是完全一致的。
“你到底是谁？”
不知何时再次陷入沉睡的郁湫，被耳边愤怒又惊愕的声音吵醒。
而另外一个声音天真纯直“早知道你没死，那欠下的债，我便要亲手讨回来。”
郁湫恰在此时睁开眼睛，她看到晓晓稚嫩的手臂竟一瞬间化成弯刀，将对面的人刺穿，那暗色的雾气想要逃离，下一秒却被一道白光圈住。
白光围成的范围越来越小，那黑雾痛苦的呻吟声也愈发清晰刺耳。
直到白光缩小到看不见，呻吟声也平息了，空气中弥散着一团白雾。
而晓晓收起兽形手臂，僵硬的转过头来，与他对视。
她眸光中少女的无邪天真荡然无存，倒是同郁湫刚才回到的时间界限上毫无分别。
她做完这一切像是放下了什么沉重的担子，紧绷的精神在一瞬间放松下来，眼中的寒意退却，她有些无措的站在那，似乎是没想到郁湫会在这个时候醒来。
“你没事就太好了，还好我醒来的及时，没有完全被他控制。”
晓晓有些局促的将手背在身后，她手背上还有兽化后未来得及收回的纹路。
“我”女孩脸上局促的表情像是做了坏事害怕被大人发现。
郁湫走到她身边，轻轻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安抚。
“你做的很好，晓晓很厉害，给爷爷报仇了。”
女孩紧绷的身体开始颤抖，郁湫感觉有湿热的液体打湿了自己胸口的衣料。
是那些沉重的仇恨被卸下后的崩溃，也是存在失去意义后的迷茫。
她不是神明，她只是一个在进化之外，不老不死的怪物。
恢复了记忆的她思绪混乱。
她做完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却全然不知后面该如何是好。
她的存在本就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人类文明永远不会被任何困难阻滞，她失去记忆的这些年看到的这些事情，这样的道理她比谁都清楚不过。
因为有郁湫这样的人存在 ，琰，傅施，还有那些曾经对她施以援手的陌生人。
她以为自己恨透了人类，可是这一次苏醒后的记忆，却让她再也恨不起来。
“结束了，从今以后你就可以放下这些了，除了复仇之外，还有很多很多事情可以做。”
晓晓看着郁湫亮晶晶的眼睛，心中的愧疚更深了。
她有一个秘密，深藏在心中，如果说出来，郁湫一定会因为这句话而死。
她太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了，也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似乎从未将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晓晓是第一次认真观察郁湫的脸。
他长得很漂亮，雪肤黑发，乌眉长睫，漂亮的眼睛中若有若无带着妖冶，明明看着很难接近的样子。
可他却是她见过最最好的人。
她自己的过错，理应她一人承担，晓晓看着远处匆忙赶回来的两个人，晨曦的微光落在他们肩背上。
她第一次察觉到，这个世界其实也挺美好的，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