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无题-过度章
“主儿,侧福晋要回来了!”穿着翠色比甲水蓝宫装的蕙草一路小跑不待喘匀了气就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赫舍里氏。
一屋子里的人皆露出了喜色,与蕙草穿着打扮一样的香草忍不住说道“这回看福晋还怎么嚣张跋扈!”
就连赫舍里氏脸上也流露出一丝解脱的表情。这段时间西林觉罗氏借着管家的由头闹得府中上下不得安宁堪称猫厌狗嫌,赫舍里氏作为弘晖喜爱的侧福晋首当其冲的承担了西林觉罗氏大部分折腾,可越是这样赫舍里氏就越不敢离了弘晖的宠爱,继而引起西林觉罗氏更加嫉妒,眼下两人因为这周而复始的折磨已经再无回转的余地,而林佳侧福晋和王爷要回府的消息无疑给赫舍里氏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她身边原本有六个宫女两个内监,西林觉罗氏下令裁减各处下人后她这里便只剩三个宫女一个内监,其中一个还是她从娘家带来的陪嫁。服侍的人少了,许多事情自然周转不开,蕙草一个人担着两个人的活计,香草和香片更是忙的不可开交。
“前边屋里可有什么动静传出来?”
曾经掌管府中中馈的林佳侧福晋要回府,西林觉罗氏怎么可能会老老实实把手中的权利交出来?她不闹得惊天动地就是客气的了。
一如赫舍里氏所猜想的那般,尝到了管家的甜头,再想想自己一年不到五百两的例份,西林觉罗氏一想到公爹要带着林佳氏回府就焦躁难安。自来是一山难容二虎,一个府里怎么能有两个管家人?
她唤来心腹嬷嬷想着商量一下怎么样才能让林佳氏在公爹面前失宠,这样林佳氏才没脸抢她的管家权——但对于这种异想天开的想法无论是她的奶嬷嬷还是西林觉罗太太指来的陪嫁嬷嬷都言明了不可能。
“林佳侧福晋膝下儿女双全,便是没有王爷的爱重凭着子嗣在府中的地位也是固若金汤。”
“林佳侧福晋虽不是您正经婆婆,可与寻常侍妾又是不同的。她占着长辈的位置,若用‘不孝’二字压着您,连带咱们大爷脸上都无光。”
“这段时间大爷对您一直淡淡的,又常往赫舍里侧福晋屋里去,长此以往若是叫她生下了长子可怎生是好?到时候大爷对您岂不是更淡了。”
“这长子的地位可不是后面做弟弟的能比的,就算您赶着赫舍里侧福晋的后脚生了嫡子,大爷就算重视嫡出也不会放下对长子的喜爱。”
“是啊,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您对大爷说两句软话,大爷不会继续和您欧气的。”
“年底老爷就要调去翰林院掌院学士,从二品的官听着大,可到底没有做巡盐御史那会儿有权势,咱们太太娘家的兄弟又因河道上的事情督察不利被革了职,很是不比往日硬气。”
两位嬷嬷好说歹说,才勉强把西林觉罗氏那上不得台面的心思压了回去。
“一会儿去请大爷来我这儿用晚膳。”西林觉罗氏说道“嬷嬷们的话我懂,咱们大爷不就是因为既嫡且长才叫地下的小叔子们不敢冒犯么。”她冷冷说道“林佳氏侧福晋就算占了王爷子嗣里的半壁江山又怎样?没看她儿子再多也比不上大爷这一个的份量。”话音一转,西林觉罗氏又道“她既然跟着王爷出去享清福,这管家权就没有要回去的道理,我身为这府上嫡子的嫡福晋还管不了家了?也不看看谁家的中馈让个小妾打理的!”
两位嬷嬷吓得寒蝉若禁不敢吱声,这话只能在关上门窗的屋子里自己说说罢了,若是叫人知道了不用林佳侧福晋出手大爷就得先把西林觉罗氏教训一顿再去找林佳侧福晋赔罪。
出了屋子,李嬷嬷叹了口气说道“福晋再来几次我这条命就得过去了。”
“谁说不是呢。”王嬷嬷说道“我这会儿魂还没回来呢。难怪福晋大婚前太太非要把周姐姐换下来让你跟来,若是换作她,这会儿怕是已经纵着福晋放手去做那些腌臜事了。”
“可不是。”李嬷嬷说道“她自然是疼咱们福晋的,可一味的纵着只会败坏了咱们福晋的福气。”她颇为怀念的说道“太太前头出的两位姐儿还有养在膝下的庶女,那个不是温柔娴静、知书达礼的主儿,偏偏就咱们福晋的性子最……”话到嘴边生生咽了下去,李嬷嬷说道“还是先想想怎么请大爷过来吧,前儿因着裁减各处下人的事情如今小夫妻都有半个月没说话了,大爷怕是不愿意见福晋。”
王嬷嬷嘴碎道“都裁减到侧福晋和小叔子身上了,换我我也抬不起头来!”
“好妹妹还是少说两句吧,叫福晋身边那个小蹄子听见了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呢。”
说道那个‘小蹄子’,两个嬷嬷同时闭上了嘴巴,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无奈。
周嬷嬷的好闺女,无理搅三分的柳枝儿。
两人低着头无言的离开了,所想让主子真正的好起来,撵走柳枝儿是必不可少的,可想想福晋和周嬷嬷那不是母女胜似母女的情分,便是在西林觉罗太太身边见过大风大浪的李嬷嬷都有些无从下手。
说白了,谁家里没有根搅屎棍般的东西?只不过分主人家自己拎不拎得清罢了。
绿萍捧着一盏金丝燕窝进了屋,前几日七阿哥小病了一场,挽春园上下紧张的不得了,现如今好不容易好转了些,年氏也终于松了口气。
若无意外,她这辈子就只能指望七阿哥一个了。
“主儿呢?”进了屋,绿萍就看见紫烟正往外走不仅问了一声“今儿的燕窝做好了,趁热吃才滋补。”
“先搁炉子上温着吧。”紫烟说道“主儿刚睡下,都熬三五天了,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成,我就放碧纱橱里的炉子上,也省的再出去过一遍凉气。”绿萍压低了声音说道“给你说件事,林佳侧福晋要跟着主子爷回来了。”
紫烟点了点头,两人去了碧纱橱内才说道“也该回来了,再过个把月就该过年了。”见绿萍神色纠结便问道“你是不是不想林佳侧福晋回来?还是因着别的事儿?”
绿萍搁下东西咬着嘴唇纠结了半响“你也知道的,以咱们小姐的样貌家世,大可不必在这儿受气。若是没有林佳侧福晋该多好。”
“没有林佳侧福晋还有福晋和嫡出的大阿哥,主儿未必就能拔尖儿。”紫烟摇了摇头“倒不如现在守着七阿哥还有分稳妥。”
绿萍皱着眉头,略有不甘的赞同道“是啊,主儿有子傍身咱们做下人的腰杆子也硬些,不像宋格格武格格那样受气。”
“可不是,宋格格还好些,她有过身孕,就算没立起来底下人也不敢太过克扣,那像武格格那般被随意搪塞。”紫烟叹了口气,武格格被苛待也不仅仅是因为无所出,更多的是因为西林觉罗氏找不出她的错儿好名正言顺的收回那点子权利才看她多有不顺的缘故。
绿萍抿了抿嘴唇,犹豫道“若林佳侧福晋回来了,大福晋……”
虽然两个人她都不喜欢,但相比之下她还是更希望公允的林佳氏来管家——至少不会平白受气!
“咱们关起门来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紫烟立即醒了神,生怕绿萍在戳哄着年氏打什么‘蚌鹤相争渔翁得利’的蠢主意,面上淡淡的说道“左右主子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大福晋再怎么折腾也不敢太过分。退一步讲,就咱们主儿现如今的身子骨,哪里经得起再费心神给那起子不相干小人?”
这话绿萍爱听,把刚打起来的主意压了回去,对紫烟说道“你说的对,便是要挣也得养好了身子,不然到头来还得便宜了别人。”
紫烟观她神色知道她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心里也松了口气“我去阿哥那边看一看,你先守在这里。一会儿主子若醒了,若是口渴就按太医说的先给主子调些蜂蜜或花露润喉。”
“我心里有数,你去便是了。”绿萍送走紫烟,一个人在碧纱橱里听着寝室里的动静枯坐了不到两刻钟儿就听见年氏低沉沙哑的声音“水……”
她急忙起身兑了盏花露送去,年氏穿着月白色的里衣撑着一条臂膀半趴半伏靠在床上在,衬得整个人越发的消瘦了。
“主儿。”绿萍急忙扶着年氏坐起身来,年氏喝了花露润了喉问道“阿哥怎么样了?”
“紫烟莫约一刻钟前过去看呢,这会子也该回来了。”绿萍说道“您这会儿可有胃口?碧纱橱里的炉子上温着今儿的金丝燕窝粥。”
年氏点了点头,绿萍立即去了碧纱橱,后面的两个小丫鬟上前服侍年氏洗漱。
正巧紫烟回来,两人打了一个照面,绿萍见紫烟面上带着喜色,为阿哥悬着的心也落到了实处。
年氏正梳妆,听了紫烟的回复得知七阿哥安好心里也喜欢,往日用不下一盏的燕窝粥今日也能用下了,然后就叫人拿来斗篷去后院看儿子去了。
七阿哥虽因为早产比足月出生的孩子略有些不足,但在年氏比护眼珠子还精心的照顾下以及年氏一族隔三差五送来的补品,七阿哥虽不甚活泼但健康可爱,与寻常婴孩无异。
可年氏看着大病初愈的儿子心里却满是委屈,自己前脚生下阿哥,后脚林佳氏就生下龙凤胎,自己的儿子被比进了泥里,怎能不气?
“前几日听谁说主子爷要回来?”一想到林佳氏一个人霸着胤禛这么长时间年氏就怄的慌“林佳侧福晋呢?”
“主子爷回来,林佳侧福晋多半是也要一起回来的。”紫烟如实说道“这几日东院里正在打扫,想必他们回来也就这几天的功夫。”
年氏轻哼一声,言词里醋意十足“听说那园子里修缮的极好,爷又只带了她一个人,她怎么不留在那儿多享享这福气呢。”
绿萍咬了咬牙,说道“林佳侧福晋回来未必是好事儿,大福晋弄的府中上下没个规矩,主子爷知道后定然生气。”
“大福晋再怎么不是挨训的总不会是她。”年氏看的明白“若不是福晋没教好,哪里会乱成这副样子。”
“可不是。”绿萍说道“大福晋可不是好相处的性子,林佳侧福晋若想收回管家权可不容易呢。”
“等大福晋和林佳侧福晋挣起来可不是主子您得利嘛。”千防万防,防住了最贴身的绿萍却没防住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紫烟一口气憋在胸口梗的心疼,看着那丫头的眼神都险些收不住。
年氏瞅了她一眼,并未搭理。她虽一直都想和林佳氏争个高低,可也不会傻傻的就信了一个眼生的丫头的话。
谁都知道大福晋不是个好相处的脾性,想着坐收渔翁之利的难道又会是在少数?
年侧福晋的挽春园里没动静并不代表着其他人那里没动静,要回府的消息一传开,大冬天的园子里较往日竟也热闹了两分,其中以武氏最坐不住,都说了,尝过了权利的甜头,又哪里能再放得下?更何况武氏也明白的出身寻常,家世也一般,没有耿氏娘家有钱又不比苏氏膝下有子,她没有过身孕便也没有宋氏那一分薄面,若想要长久的,舒坦的活下去,必然要依附一人——林佳氏要回府的消息于她而言无异是再好不过的事儿了。
其次便是宋氏,她的处境虽说比武氏好些但也没好到哪里去,乌拉那拉氏偏袒儿媳妇对她的所作所为不为所动,自己又没有可以倚仗的人帮衬——若自己当初听姐姐的话老老实实不冒头不掐尖的过一辈子亦或是靠着姐姐与林佳氏那两分情谊依附于她,想必也不会过成今天这个样子。
而与那些盼着林佳氏回来的人不同,钮祜禄氏却是真心实意的不想她回来,于她而言哪怕苦些、累些、被人埋怨,都比不上手中的权利来的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