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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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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使臣进京是两国大事,即使宁人再怎么不愿意,也得用邦交的态度迎接平国人进京,输了国战,气度不能输,这是宁人天生的傲骨。

    宁都朱雀门外,顾柔骑着马,一身素白衣裳,看着远处浩浩荡荡的使团行至眼前停下。

    “宁国神威将军之女,顾柔,奉我朝陛下之令,迎平国使团进京。”

    队首马车的窗帘被一只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撩起,露出马车里坐着的那人的脸,这人的模样像他的名字,如玉如金。

    “别来无恙。”秦钰神色淡淡,看不到半点重逢的喜悦。

    儿时顾柔曾和父兄在边关生活,驻扎之地与平国只隔一条洛水,那边是定安王世袭的封地,她总是看见秦钰一个人坐在洛水那边,虽然距离太远看不清神色,但她总觉得他一个人显得孤寂又落寞,只是洛水之上不落桥是两国心照不宣的传统,寓意两不相干。后来顾柔想了个办法,将纸绑在石头上用弹弓弹过去,二人通过弹弓交流,分享趣事逸闻,交情颇深。

    “别来无恙。”这是他们阔别多年的第一句话,平淡又疏远,两人都不再是洛水畔不谙世事的孩子,各自的身后是宁、平这两个庞然大物。“我朝陛下今夜在宫内设宴,为王爷接风洗尘。”

    “有劳。”

    秦钰未谢皇恩。

    失礼!

    宁国人觉得平国人礼崩乐坏,平国人觉得宁国人惺惺作态。

    平国使臣的车队浩浩荡荡的进入京都,顾柔骑马停在城门口看着后面的车队进入京都。

    城门守卫的有将士窃窃私语。

    “素闻平国人以武定国,国内律法森严,枉顾人情,今日一见却连礼数都不周全,实在是荒唐。”

    顾柔朝那窃窃私语的将士一瞥,却没制止,虽然战败,但宁人的傲骨还在,要是变得只敢在敌国面前瑟瑟发抖,那才是真的完了,两国有心谈和,是决计不会因为百姓言语改变的,如果平国变了,那他们就是朝令夕改,没有容人之量和信用的小人了。

    一个战胜国的礼数自然不会如此怠慢,连几句客套话都不讲,秦钰既然这么做了,在宁人眼里就是有意给宁一个下马威。

    其实是冤枉平国了,秦钰之所以这样只是因为当年顾柔不告而别,让他一个人在洛水畔等了许多年,直到被召回宁都都没有再见过顾柔,他是在生气。

    在顾柔眼里这段年少时的情谊,是淡如水的君子之交,她将秦钰视为知己,当年她走时匆忙等不到与秦钰见面的时刻,她认为即使不告而别,秦钰也一定明白她的难处,可哪知秦钰才不顾什么国事家事的急迫,固执的觉得她的不告而别就是不对。

    宁国可以法外留情,但礼字不可坏;平国律法不容置疑,含泪为大义灭亲的事层出不穷。

    曾有宁国文人在阔论时列举一例,有户人家,丈夫酗酒殴打妻儿,后其妻不堪忍受反将丈夫失手杀害,判刑时,在赢国这个妻子必死无疑,而在宁国却有转圜余地。

    这是理,法,情的碰撞。

    使臣的车队走远了,顾柔策马跟到秦钰的马车旁,不紧不慢的跟着,说道:“我朝陛下特意嘱咐,王爷舟车劳顿,让王爷到了京都后先在驿站小憩,等晚宴再进宫也来得及,两国既是谈和也不急于一时,左右还是先要两国外交使臣先交涉。”

    秦钰掀开车窗帘,“陛下体恤,谈和诚意可见一斑。”

    顾柔点点头,正欲说些什么,秦钰先一步放下了帘子。顾柔见他恹恹的样子,咽下到了嘴边的话。

    驿馆内。

    秦钰坐在窗前,外面的光线照在他身上,光面和暗面交织着,一面坦荡,一面神秘,轻轻的摩挲着手里的白玉杯,目光落在窗外人声嘈杂的街道上,战事失利的阴霾好像在宁都早早的散去了。

    看来这位新皇的手段不一般,上位后用最快的速度攘外安内,不过这次宁人的运气太好了,若非平国国内是非突起,陛下为了让自己不处于内忧外患的境地,才草草的了结战事,否则就不止五城与和亲那么简单了。

    日光渐暗,落日摇摇欲坠的挂在京都西部的塔尖,等着收回最后的光亮,便金鸣收兵,给月辉让路。

    秦钰将手里的茶水一饮而尽,理了理衣服,起身道:“影风,准备进宁宫。”

    闻言,影风下了楼安排好车马,准备赴宴。

    秦钰还没上马车,听见有马蹄声由远及近,他寻声望去只见来人一身飒爽的劲装,长发用白玉冠束起,柔美的长相硬生生添进去几分英气,不过并不突兀,只是让人忘不了,她本该是闺阁里养尊处优的女儿家。

    “王爷,宁都巷陌深,就由顾柔带路吧。”

    秦钰看着眼前人,漠然的神色微动,半晌才说了句好。

    顾柔见他这副模样,心中酸涩,却不知怎么说。一路上两人各怀心思,以至于气氛有些诡异,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喘,然而制造气氛的两人,丝毫未觉。

    入宫后,两人就分开了,秦钰由宫人带着赴宴,而顾柔问来接人的公公宁不缺在哪儿,就自己去找人。

    本以为还在御书房批文的人,却站在御花园里喂鱼。

    “阿柔来了?”宁不缺把自己手中的鱼饵放到顾柔手上,道:“我听说你和秦钰一起进的宫?”

    “我和他多年未见,本想与他谈谈,可他好像并没有这个意思。”顾柔随意的把自己手里的鱼饵往池子里撒,语气十分无奈。

    宁不缺见状从她手里又把饵抢回来:“你别把我的鱼撑死了,这都是今年最名贵的鱼。”

    “我有分寸。”

    “有分寸你还上赶着贴人家的冷脸。”

    “没办法,我心急了。”

    他们的对话旁人听了都是一头雾水。

    这次顾柔没等宁不缺回话就开口了,神色不复方才的淡然,倒像是压制了许多不甘:“我知道急不得,可又想赌一把。”

    宁不缺知道顾柔急的是什么,把饵全撒给了那几只红白丹顶的鲤鱼道:“那就试试,你猜这几条鱼能不能撑死,明日就能见分晓。”

    福公公在一旁看了看天色,道:“陛下,晚宴要开始了。”

    宁不缺闻言,将手中空了的鱼饵碗往旁边一放,带着顾柔前去赴宴。

    宴会还没开始,秦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喝茶,旁人也不敢跟他搭话,他跟另外一边官员之间交谈的热闹景象对比明显,看上去自顾自的喝茶,实则时刻注意着宴会上的一举一动。平国的宴会一般会有固定的秩序,不会出现这般热闹的情况,所以影风有些新奇的看着这些文人在一旁吟诗赋文,毫不避讳的谈论自己喜爱的东西。

    影风跟秦钰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秦钰只说了一句话:“克己为礼,礼不克情。”

    随着年轻太监的尖锐声音的响起,宫廷里的人迅速的噤声起身,朝着进来的人行礼。

    宁不缺笑道:“今日是为平国使臣接风洗尘,就当朕与爱卿共迎贵客,不必多礼。”

    百官闻言放松了姿态坐下,虽不复刚刚的热闹,,但也有人在窃窃私语,谈论刚刚未完的话题。

    “阿柔,你坐在这儿。”宁不缺指了指右手边为首的位置。

    “是,陛下。”顾柔也没推脱,反正这荣宠她受的起受不起都得受着。

    待所以人都入座,宴会就开始了,宫殿里歌舞升平,觥筹交错,宁不缺跟自己的大臣聊聊天,偶尔听见好诗就赏赐一番,影风似乎被这种气氛感染了,偶尔也跟自家主子聊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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