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南风解愠
在顾南风大渣男无波无澜撩完人后,易池初转头埋进自己手臂里,想就这么趴到天亮。
可说不睡说不睡,最后还是毫无意识地睡了。
醒后还是趴着的姿势,易池初胳膊和脸都麻了,转转脖子发现自己在棉被里,被裹成一个紫菜包饭的形状。
窗外白雾蒙蒙,室内的空气有股冷霜味,耸耸鼻子都能感觉到鼻尖冰凉,但身上却很暖。
转头看见顾南风侧卧在离她有两个人宽的床尾,面对她这边,手臂交叉在身前,手背冻得有些发紫。
易池初心口突地一跳。
床头朝东,东西摆放,他们昨天是面朝南窗,横趴在床上玩的游戏。
她压在整张床中前段的棉被上,再靠左边床头的地方有一个枕头,而原本铺在床尾部分的棉被,现在全严严实实裹在她身上。
她赶紧挺身爬起,找到棉被尾端,转个圈靠近顾南风,把冻得发抖的人盖好。
有什么东西,在起身时兜着膝盖绊了她一下,低头看见深灰色的棉被折痕处,堆着一件内里朝上的黑色棉服。
她伸手一摸,温的。
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
许是初醒的人情绪脆弱,易池初鼻尖一酸,抬头看这番动作都没有吵醒的人,探着手试他的额头。
眼泪坠落,她心疼地叫他:“顾南风。”
躺着的人动了动,迷迷糊糊地应:“嗯?”
易池初矮身凑近,擦掉泪道:“喂,你能起来吗,我们去医院。”
他睁眼都费劲,听话也听不准:“什么院?经院。”
她哭笑不得,怕他烧坏脑子,落地想去对面找修越看能不能帮帮忙,拉开门一阵冷风灌入,她被冻得透心凉,担心吹到他,连忙闪出带上门。
敲了半天,对面一直没动静,睡觉不可能睡得这么沉,估计是走了。
易池初没办法,摸出手机,看了一眼30的电量,庆幸自己昨天没有用来玩游戏。
在燕都,她认识的人实在不多,一个电话,她想一步到位最好,便没有联系学校的人,而是。
“满月叔……”
-
单人病房,趁顾南风挂着水熟睡时,易池初出去跟门口的人道谢。
她没有让戚满月亲自过来接她,戚满月便派了助理来。
助理不是别人,就是让燕大骄傲寡淡的天才少年修越面具稀碎的那位,也是昨晚突发事件的女主角,魏开心。
只是,她明明记得昨天修越,叫的好像是,楼佳景。
完全不相关的两个名字。
魏开心穿一身浅米棕的羊毛西装,内搭米白高领毛衫,长颈纤纤,妆容完美,十足的职场丽人。
“易小姐,是我该谢你。说到底,不是因为我,你朋友也不会在这,真的很抱歉。”魏开心说着微微倾身鞠躬,易池初忙阻止。
“我们都别客气了,能认识是缘分,”她将魏开心带离病房门口,降低音量,“只是,解释是一件挺麻烦的事,所以,可不可以请你替我保密,不要让他知道是我联系了满月叔。”
魏开心目光淡淡掠过病房门,会意点头:“我明白。”
易池初放下心。
“你们应该饿了吧,我去买些东西,你有没有想吃的?”
易池初本来想自己去的,但是,她又不放心这里没人。
“没有,我都行,给他带点粥吧,还有,我想要一个充电宝或者充电线。”
“好。”
“麻烦你了。”
魏开心笑:“你又客气了。”
易池初摸摸脸,不好意思地笑:“哦,不客气。”
回到病房,她伸手试顾南风额温,还是烫,不知道要打多久才能降下来。
见他头发蓬乱地陷在枕头里,断眉皱着,易池初回身将挨近床头一侧的窗帘拉上。
看他还是皱眉,又替他掖掖棉被,把棉服也压在上面,暖气温度还可以,但她知道,感冒时的那种冷不是常理可以形容的。
然后,她拿起床头柜上护士给的小暖水袋,去楼层水房接好热水,回去隔着拆开的一次性毛巾,垫在他打针的左手腕下。
这个蠢蛋,到底还是把自己连累了。
他长着一张冷漠自私不像好人的脸,但有时做的事,真的完全让人无法理解。
要不是他有喜欢的人并且在恋爱,易池初都要以为,他是图她什么。
想到这,她拿出手机。
顾南风从昨晚到现在,似乎都没有跟谁联系过,他女朋友会不会担心?
可是,如果联系到,那岂不是让人家知道,顾南风昨晚一直跟她在一起,万一误会了怎么办?
还是等他醒后再说吧,别在他不清醒的时候给他添乱了。
-
半瓶药下去,顾南风的烧退了些,人也睁开了眼。
他直接错过早饭和午饭,魏开心已经被易池初放走,她订了份外卖粥,边关心他的情况边等。
“还冷吗?”
易池初拆开自己预防低血糖随身携带的巧克力。
顾南风妖精眼愣愣地打量四周,整个人懒散无神,嗓音哑得陌生:“热。”
她从座椅里起身,帮他把棉服拿掉,棉被往下拉了拉,顺便将巧克力递过去。
“你先吃点这个,等下饭就到了。”
顾南风看向她指尖锡箔纸里包着的小方格,皱皱鼻尖。
易池初不由看了一眼巧克力:“怎么了?”
他垂落的眼睫扇扇,像只委屈的大狗狗:“苦。”
她笑,见他眼神过来,抿嘴收敛,解释道:“应该是打针的药苦,这个不是黑巧,是牛奶的,甜的。”
“那吃一口吧。”
易池初看他突然跟个小孩似的,憋笑憋得腮帮子痛,拨了拨锡箔纸露出更多方便他吃,喂到这个被感冒打击到虚弱无力的人嘴边。
顾南风瞄了她一眼,就着她的手,咬掉一角。
易池初问:“苦吗?”
他点头,卷毛颤颤:“苦。”
那个模样简直可怜死人了。
她包好剩下的巧克力,放到床头,拿起手机:“那你等我一会,我去买糖。”
顾南风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已经跑出门去,便没再费力出声。
视线在室内睃巡,单人病房,甚至还带一个卫生间,床对面未开启的壁挂电视延展了他有限的视野。
左边输液架上悬着两袋药,人躺在惨白的病床里,被包得严实,只能看到一点炸开的狼尾发顶。
床边有一把椅子,他的黑色棉服被易池初搭在上面。
电视隔壁有一张沙发,再往外是一排窗,挡着半边窗帘,外面霞光晕黄,有风声撞击着玻璃,动了动盖在棉被里的左手,腕下水袋柔软温热。
他伸出右手,拿起床头柜上那块吃掉一口的巧克力,看了一会,捋着锡箔纸尽量恢复原状,然后将它藏到了枕下。
-
易池初去了很久,不过最终满载而归。
放下外卖,她从医院便民超市的购物袋里,献宝似的捧出一个大肚玻璃瓶子:“你知道这个吗?”
顾南风笑着看快赶上她脸大的黄桃罐头,点头。
“听说,它可以治感冒哎,”易池初拖着椅子坐近,使劲扭怀里的瓶盖,“超市里好多人在买,刚上货架就要空了,这是我好不容易抢到的。”
他看她努力的样子,笑得不行:“扭不开的,别试了,卫生间有热水吗?”
易池初起身抱着罐子颠颠跑进去,声音从空荡荡的卫生间传出来,脆生生的,带着回音:“有。”
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病了,怎么她一在身边这嘴角就收不回来:“你放点热水,别烫到,放一点就行,然后把罐头倒过来泡进去。”
“热胀冷缩,”她紧跟着自己解释,“好了。”
出来后,易池初打开外卖。
“你想喝甜的还是咸的?”
“咸的吧。”
易池初便拿出两盒咸粥,顾南风挑眉:“你买了多少?”
“就买了四盒,两甜两咸,”易池初又问,“那山药排骨和番茄牛肉你想喝哪个?”
他蹭蹭软枕歪头朝左看她:“甜的是什么?”
易池初也没怪他反复无常,认真回答:“黑米紫薯和财神八宝。”
“要财神。”
于是易池初把咸粥放回去,拿出八宝粥,打开盖子,甜香扑鼻,因为想等下留一个勺子给他吃罐头,她就拆了一套餐具。
本来想着,病人需要照顾,喂给他也没什么,但看着他闲闲打量的目光,易池初脑海里在他头顶上贴了四个明晃晃的大字。
有主之草。
她放下粥,将病床底下收纳的餐板抽出放好,饭挪到他面前,轻摇起一点床头。
顾南风的注意立刻被变化的床转走,他忙用手肘抵住枕头,整个人僵硬地向后贴靠。
她奇怪:“你怎么了?”
“易楚楚,”顾南风叫她,有气无力地评价,“你这个白眼狼!我没劲,你还让我自己吃,干脆饿死我得了!”
怎么就火了?
不过感冒确实能影响情绪,易池初对病号态度特别好,因为她才成了病号的这种尤其。
“那我放下?”
“快点!”
“哦。”易池初灰溜溜地调回去,他躺下后,人仿佛舒了一口气。
她拿起勺子,看着脸色发白的人,商量道:“那…你回去可别乱说,别给我们两个惹麻烦。”
顾南风想的自然是,她怕那个扑克脸介意,心情像烧化的灰撒了一地。
都跟别人在一起了,还不死心吗?
要念到什么时候才算完。
缤纷灿烂的粥,糯香温暖,送到了他嘴边,顾南风很想别开头硬气地告诉她,老子不需要可怜。
然而,现实是,他只会啊呜一口吃掉那勺甜。
还得在她问“好吃吗”时,及时反馈一声“可”,否则,下一勺可能就没了。
仿佛听见丁狗渣嘲笑的声音在耳边循环。
吃人嘴软。
顾南风舔舔唇角,哼了一声。
他本来,嘴也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