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天空之眼（二）
“你……你真的是龙族的后裔？”狄巴简直不敢相信。
龙本身就少有，就算是法师塔中的“狄贝塔”大法师，他这漫长的一生也不过只见到了一只龙而已。而他居然如此幸运，一来就撞见了两只。他手中的剑嗡然倒地:“是我有眼无珠了，请龙大人息怒。”
犄莉西眯了眯眼睛，她用眼神质问佩姆:你拦着我干嘛？佩姆不甘示弱地回瞪她:“咳咳，你不是说要赶路去大陆西部吗？在这里浪费时间与他们置气做什么。”
“你们要去西部？巧了，我们正好顺路。我们可以送您们一程，希望龙大人们可千万不要拒绝。”蓝发蓝眼的那位公子哥越过狄巴来到了犄莉西的面前，他伸出手接犄莉西上马车。
他嘴上一口一个“龙大人”，可眼神根本没往佩姆那里瞟，就死盯着自己一人。犄莉西看得出来，他那脸上挂着的微笑流露出些许不怀好意。她将左手放入他的掌心，温暖厚实，体内的魔法流动平缓，能使用出“中级魔法”的人类果然都不是些等闲之辈。
何况，这还不是他的真正实力。
只一瞬，犄莉西就将手抽离了出来，这肌肤之亲如同蜻蜓点水一般，点到即止。蓝发蓝眼的男子一愣，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也能有被人拒绝的一天。
“我从不与陌生人坐同一辆车。”犄莉西说完便向后走去，“我去坐后面的货车，到地方就下，你们不必搭理我。”
“……”他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这位女孩跳上了堆满破木箱的马车，脸上无一不是目瞪口呆。“真是怪了，龙都是这么独特又不近人情的吗？”狄巴挠了挠头，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刚刚犄莉西同自己这位青梅竹马说话的语气真是“冷漠”，差点没把他给冻死。
“嘘，收声。龙族目能远视，耳能远听，你要是再乱说话被她听见了，只会吃不了兜着走。”西奥多尔摇了摇头，示意他快点赶路向前走。
狄巴捡起地上破碎的剑柄出发了，他没有注意到好友在身后陷入了沉思。“龙么？有意思。”狄巴看不清楚的东西，西奥多尔在身后看得一清二楚。
那名龙族女子在击碎银剑时周身流泻出的魔法波动呈黑色，而且是象征着邪恶的“极致纯黑”。一头能驱使暗元素的邪龙？西奥多尔真想大声发笑。
若真是如此，那她该在跑出来作恶前就被同族人杀死了吧。
马背上的狄巴一头雾水:“你笑什么？”
“没什么。”西奥多尔并没有将自己的发现分享给这位好友。事实上，就算他多嘴说出口，对方也不会理解他。
虽然二人同为法师塔内大法师“狄贝塔”的座下门徒，但法术天赋却是天差地别。狄巴在门徒中的资质最差，还只会用些增幅型的基础魔法，而反观西奥多尔，他已经有破格晋升成为魔法使的资格了。可惜时运不济，被“女皇的计划”绊住，这才一再后延。
坐在货车里的犄莉西对“女皇的计划”有了一些朦胧的认知。此时，她正拿着“水凝宝珠”翻来覆去地看:“喂，你认得这个东西吗？”犄莉西将它扔给佩姆就撒手不管了，她觉得这就是块不顶用的破石头。
“嗯……从没见过。”佩姆的小爪子一抓，水凝宝珠上就裂开了一道细缝。
“似乎是用水元素魔石打造的饰品，但这魔石质量也太次了，一碰就碎，看着就不咋样，可以拿去给杂役拿去感受下元素波动，又或者是给魔法使当炼制魔药的材料？”
“哇!这商队不会是将跌谷当成是处理废品的垃圾桶吧？”佩姆嫌弃地将它撇到一边，“的确，这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你不会真的认为这一队人是商队吧？”犄莉西有些无语:看来这数千年的沉睡，把他的智商都给睡没了。“那两位领头人你也都看到了，他们都说了自己来自法师塔。一位是法师塔的大公子，另一位是他的朋友，或者是同僚。我可不认为这样的人会跟着商队走南闯北，还只为了倒一个垃圾。”
佩姆哑口无言:“你……这……”他可从来都不知道魔王还会动脑子，而且分析得头头是道。犄莉西为什么要对这帮人如此之上心呢？难道……她是盯上了法师塔？不行，我得要阻止她!
“但就算他们所行另有目的，这和你似乎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这种事情什么时候要轮到你来下定义了？”犄莉西的眉头一拧，佩姆瞬间不敢吱声了。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她爱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止是为了一件“失落的魔器”，在转生塔里，她对所遭遇的一切都感到好奇。
书本上那些浩如烟海的知识盘旋在她的脑子里，挥之不去。犄莉西曾透过草纸，无数次遐想过，那其中的实体是否真就如书上所言那般美丽。
年幼的魔王在人类的智慧下浸染长大，居然不知不觉中诞生出了一股不该产生的“人性”。但这“人性”太淡太弱，连犄莉西自己都未有多少察觉。
“我们到了。”
犄莉西掀开厚重的沉布，她已经来到了自己的目的地，但这里无论怎么看，都是法师塔的外部。
由砖块堆砌起来的高塔，砖块内的藤蔓违背规律向下生长，搭建出了一架连通上下“绿植电梯”，这一看就是木系魔法的大手笔。魔法师们踏上藤蔓上生长的大王花骨朵，它就会自动将他们升到相对应的塔层。
“您说的目的地不会就是在这里吧？这里是库斯国大法师进行授课的教学楼。”西奥多尔从马车上轻快地一跃而下。“龙族也会来听人类讲课吗？”
佩姆一听立马炸毛:开什么玩笑？!那些大法师讲话就像念经一样，让我听那些神神叨叨的老人说话，你还不如直接把我给杀了，这样来得要痛快些。
“带路吧。”犄莉西带上自己的黑色兜帽，“如果路上碰见熟人，装作不认识我就好。我们不想太引人注目。”
狄巴、西奥多尔:“……”
这人真是龙族？她的龙脑是不是坏掉了？虽然他们心中不愿，但他们更不敢冒着灭城的风险违逆龙族人的命令。但二人万万没想到，同为一族的佩姆居然也认为犄莉西脑子有坑。
佩姆在她身侧大吵大嚷:“你是不是疯了？不对，这应该不是你要来的地方才对吧！”她不会真的要从法师塔下手，将这个地方夷为平地吧？不要啊!!!
反观犄莉西，她一脸淡定，一个眼神都没有多给:“带我去法师塔顶层。”
“什么？不行，你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吗？!”狄巴第一个跳出来说不同意，而他的嘴立马就被西奥多尔给堵住了。“你拦着我干什么，你明知道那里是……”
“我一个人带她过去。出了任何事情，由我来负全责。”西奥多尔小声说道。他似乎并不害怕犄莉西，相反，他还愿意给予她最丰厚的帮助。狄巴:“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恩师的？你怎么就确信她不会对我父亲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
“她要是真是抱着敌意来的，就不会选择与我们同行了。如果她想对老师出手，我会立刻用法杖切下她的头颅。”
西奥多尔说完后将狄巴的手拦下:“你也见识过龙大人的力量了——”他往狄巴的佩剑处瞄了一眼，“你如果不想自己的手臂落得如此下场的话，就快点把它，连同那份敌意一起收起来。”
“可以出发了吗？”犄莉西倒是无所谓。如果她认得路，她就自己闯上去了，可惜，她是个“路痴”。与其在法师塔里转来转去，何不如利用眼前的便利呢？
佩姆:我靠……这魔王到底有啥魅力？顶着个龙族的头衔就可以把法师塔的人迷的不要不要的，还抢着给她带路？
西奥多尔微微欠身:“您请随我来。”
绿植电梯将众人送上了教学楼顶层。
犄莉西向外望去:法师塔内的所有建筑都是塔型，处在顶层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库斯国大法师”。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会潜心在此钻研魔法，为帝国献计献策。
走廊里挂满了用白金相框装裱的人物肖像画，犄莉西一眼扫去，无一不是与“法界十席”有关。
“到了。”
西奥多尔在最后一幅画像前停下了脚步。上面是库斯国大法师之一“狄贝塔”的画像。画像底部有一行小字，上面写道:狄贝塔大法师为如今“法界十席”的第九席，不仅有资格住在法师塔塔顶，还有自由出入皇宫，面见女皇的权利。
西奥多尔:“哦，请不要觉得惊讶，这就是老师办公室的门口。为了怕别人打扰他的日常魔法研究，上面施了些类似于障眼法的魔法。”
“我知道。”犄莉西早在转生塔里就见过，那间被她摧毁的大图书室外墙就用的是这种魔法。
“让我先给老师打一个招呼，等等，您要做什么？!”西奥多尔眼睁睁地看着犄莉西破画而入，她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破开魔法直接闯入。
破开魔法产生的波动让狄贝塔的房间像地裂一样剧烈颤抖了一下，一位沉浸于书写中的老者终于舍得从小山堆的书卷中抬起头。
“是哪位大老远跑来我的寒舍做客啊？”
“先说好，我可招待不起您这一位贵客。”狄贝塔捻着花白的长须，他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一身黑的“不速之客”。怪的是，他从她的身上感受不到一点魔法波动。
“没有什么招待不起的。”犄莉西脱下兜帽，“我来找一本书，这本书恐怕只有你这里才有。”
全员:“……啊？”
佩姆的下巴都快要被吓掉了。他刚刚听到了什么？自己不会是幻听了吧？“你……你找书干什么？”
狄贝塔也没想到来人的答案竟是这个:“找书？找书好啊!我法师塔内的学生都挑不出一个像你这么好学的。来来来，快过来，你要找哪本书？我可以帮你一起找。”
“用不着你帮我，我来也就是通知一下你而已。”只见犄莉西抬起手，书柜上的几大本书就全都到了她的手中。“这几本我就先借走了。”
狄贝塔的手就这样尴尬地僵在半空:“嗯……”
这是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的意思？好气哦。但看在她好看的份上，我就勉强原谅她好啦。
佩姆:不是，您好歹是一位人类大法师啊，都不会感到惊讶，害怕一下的吗？这很明显用的就不是人类能掌握的魔法啊，为什么会这么淡定啊？!
「操控空间」不仅能使犄莉西在短时间内迅速移动，而且还能“隔空取物”。由于这种魔法等级太高，凭狄贝塔与西奥尔多的魔法实力，两个人是不可能会看懂的。
啪啪啪——
西奥多尔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还鼓起了掌:“我就知道带您进来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啥？”犄莉西没有听懂。
“老师，我认为我们的帝国如今正需要招揽这样一位百年难遇的魔法奇才。如果她能留在法师塔进行授课，想必对女皇而言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西奥多尔，你是认真的么？”狄贝塔立马收起了他那标志性的嬉皮笑脸，竖眉严肃了起来:“我不同意。”
“就算又出现了一个新的我们没有发现的魔法，你也不能做出如此鲁莽的决定。尤其是和女皇牵扯上关系的事情，就需要更加谨慎。”
犄莉西:他在说什么……新的魔法？
她这时候才想起来:欧罗巴大陆西部的库斯国原先崇尚武力，魔法还是自新女皇登基后才慢慢发展起来的“新鲜事物”。他们中的许多人压根没见识过暗魔法，会魔法的人少，而掌握的魔法种类更是少得可怜。
这意味着……无论她动了什么手脚，都不会有人能看出来。犄莉西唇角扬起一抹微笑:如此方便行动的国家，没理由不待久一点吧？
“巧了，我也不打算掺和“魔法授课”这种麻烦事。”犄莉西转身向外走去。
她如今的首要任务是找到魔器的“真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