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陆玎泠心念一动间,将洛酥镯的控制权交于赤彘,最后望了一眼,已然呈疯魔之态的赤彘,她抱起玄疾驰离去。
赤彘小妖,我等你三日,三日过后,若你不来,我真就只得离开天尺山了。
此处战斗不管最后胜负如何,一石激起千层浪,必定在天尺山妖域引起轩然大波!
到那时,鄂妖若胜,必定会对逃走的陆玎泠和玄穷追不舍。
若侥天之幸,赤彘生还,天尺妖域面对一尊妖王的陨落,定不会善罢甘休,搜山检海也在所不惜。
陆玎泠身处其中,作为人族能做出这个决定,当真仁至义尽。
陆玎泠得想法赤彘自是不知,此时的他已经陷入苦斗中。
面对赤彘不要命地疯狂反扑,强行动用骨器的鄂一时间也招架不住。
赤焰滔天,席卷而出,烧得她身体焦糊。
怒不可遏的鄂手中牙刀如月,连连挥舞,割下一块又一块血肉,令她心头畅快不已。
二妖尽皆亡命而搏,打得天昏地暗,一路相斗,离开林场向深山斗去。
日悬中天,正如林中那片火海,那般炙热难耐。
火海中央,及腹溪流中,赤彘与鄂对峙而立。
他原本精悍的妖躯,此时如一只四处漏风的麻袋,破烂不堪。
浑身上下血流如注,整个妖已是摇摇欲坠,身体、意志几近极限。
反观手持骨器的鄂,对赤彘一番穷追猛打下来,一改先前萎靡之态,威势越发高涨。
“小妖,今日你死期将至。”
鼻青脸肿的鄂阴恻恻道:“不光是你,就连那人族和你的小弟,都逃不掉!”
头顶鲜血横流,外间的一切在赤彘的眼中都染上了血色。
将鄂的嘴脸渲染得越发丑陋,赤彘没有辩解。
谋划多时的猎杀妖王计划,已然破灭。
他也即将为自己这个胆大包天的计划,付出生命的代价,成王败寇,何须多言。
他此时心中只担忧一件事,陆玎泠和玄已经走远了吧?
虽然父母的仇,自己报不了了,但是好歹要将玄安全地送走。
甩了甩失血过多眩晕的头,他费力地咧开嘴,对鄂无言讥笑。
那笑容何其灿烂,一如早间初见的模样,深深地刺痛了鄂妖。
走吧,快点走,我能做的就只能是,为你们再多拖延一些时间,以生命为代价。
“我要撕碎你的脸!”
刀如雪,簌簌而下,刀光错落间,血肉横飞!
轰隆声中,四肢气力不济,赤彘偌大妖躯轰然倒地,砸起漫天水花。
挣扎许久,无力再起,赤彘头颅低垂,卧于溪中,不再反抗。
鄂妖尚不解气,道道刀芒,激射而去。
刀芒入骨,揭起块块骨血。
她在折磨赤彘,她要这样一刀一刀地将赤彘剐个干净,做成一件骨架,放在洞府中,日夜欣赏,方解心中恶气。
体内气血濒临干涸,肉体几近崩碎的赤彘默然无声,没有惨嚎,没有挣扎,默默忍受着。
只有溃散的意识在飘荡,杳杳冥冥中来到高天之上。
突然有个声音响起,它在质问赤彘,“你甘心就这样完了吗?”
当然不甘,胆敢彘口吞王的赤彘从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妖。
他不甘于就这样被打杀。
不甘心只活了这短短十数载。
不甘心连天尺妖域都没有走出去过,外面的世界何其辽阔,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去看看。
超脱路的尽头是什么模样?
龙凤二祖何等伟岸?
那一切的一切都还在等着自己亲眼去见识一番。
“所以,你不能”
不能!
我不能就这样死去!
“昂!”
低垂在水中的赤彘霍然抬头,仰天长嚎!
嚎叫声中,尽是不屈,只恨地无环,只恨天无把,欲要挑开这个乱世,独占鳌头。
数日前在雨中,那一闪而逝的感悟,忽而涌上心头。
体内有赤金色光芒在凝聚。
“小妖,垂死挣扎。”
鄂像是一位刀法娴熟的屠夫,赤彘整个背脊皮肉已被她剐个干净,森森白骨,肉眼可见,独剩下脊椎上一撮鬃毛独存摇曳。
赤彘突如其来的长嚎,打扰了她创作的兴致,她随后斩出一道刀芒,准备先了解赤彘。
弯月刀芒,嗜血杀意。
随着赤彘口中长嚎低落,脊椎独留的一撮鬃毛其中数根,渐渐镀一层赤金色光芒。所散发出来的炙热高温,将他的伤口烤得焦糊,无意间封锁住了喷射的鲜血,遏制了伤势进一步恶化。
随后在鄂疑惑的目光中,五根金色鬃毛攒射而出,将她发出的刀芒融化消弭。
而后威势不减,风驰电掣间,光芒大盛如大日凌空而渡,将周围空气都扭曲,尽数攒射在她身上。
鬃毛所拥有的大日光华,在她体内释放,融金裂石的炙热高温,只一瞬间就将鄂半个身躯,焚烧殆尽。
从杳冥状态中回过神的赤彘,看着半边妖躯被碳化的鄂,惊骇莫名。
发生了什么事?
他心中发出疑问,但是鄂妖即将气绝的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细想,赤彘急忙来到鄂妖身旁。
趁着她还剩一口气,急忙问道:“这根獠牙哪里来的?我父母是谁杀的?”
鄂妖胸腔急促起伏,到这时她都没明白过来自己是如何落败的,真是死也死得糊涂。
对于赤彘的问话,她咧嘴一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他派来的,哈哈哈,不是他。
还有机会,还有机会,你死定了,小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你死定了!”
鄂妖口中呢喃,胡言乱语,让妖摸不着头脑。
“他是谁?是不是害死我父母的人?”
“你死定了,死定了,你那弟弟也死定了,嘿嘿嘿。
说的不定他还会死在你前面,成熟啦,成熟啦,快来摘果子啊!”
鄂妖扑棱着双翅想要飞上天,口中不住大喊,
赤彘没再追问,因为他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了。
鄂妖已经疯了,不光疯了,还快死了。
赤彘脑中想法刚落,刚刚还在挥动翅膀在地面扑腾的鄂妖,胸中余气散尽,一代妖王,溘然长逝。
赤彘恼羞成怒,双蹄抬起,落下间,鄂妖的脑袋像一颗秋柿子,被赤彘踩爆,脑浆四散。
一代妖王,再次溘然长逝!
赤彘不再耽搁,挖出她的妖丹,来到洞府中将其内宝物,席卷一空,然后在墙上留下几个字后,方才匆匆离去。
若他估计不错,附近应该已经有妖王赶了过来。
所以一入山林,赤彘化为人形,朝着天尺山主峰狂奔而去。
天尺山主峰方向没有妖王的林场存在,可以避免与赶来的妖王打照面。
一路狼奔猪突。
一炷香过后,天空有一道身影出现。
“啊~”
伸了一个舒畅的懒腰,碧练带着倦意姗姗来迟。
也不知道鄂是搞什么鬼,大清早林场中吵闹不休,远离数百里外都能听见动静,若不是碍着山主间攻守同盟的关系,自己才不会来。
在洞府中磨磨蹭蹭许久,才决定出门的碧练,心中腹诽不已。
行至林场上空,打眼一瞧,本是想着做做样子的碧练,睡意瞬间飞出了九天外。
“俺不会是没睡醒,飞错地方了吧?”
惊疑不定地碧练山主,陷入了自我怀疑,不自信地四处打量起来。
不怪乎他有此疑问,因为场中经历了一场惨烈大战后的景色,确实与他印象中,鄂的林场相去甚远。
先前郁郁葱葱的林场,大半区域化作一片废土。
古木倒伏,山崖崩塌,狼藉不堪,溪流倒还在流淌,只是先前清澈的溪水,现已变成血水。
更为瞩目的是血水横流中,有一具冒着青烟的无头妖躯倒伏,远远看去惊骇莫名。
只是这妖躯怎么越看越眼熟啊。
几日前刚刚目睹了鄂与角甘大战的碧练心中嘀咕着,缓缓靠近。
祸事了,祸事了!
乍一看清,碧练大骇。
俄尔,一条数丈蛇妖冲天而起,在空中大喊:“鄂山主,被杀了!”
破音叫喊中,不乏恐惧的情绪。
可得多叫点妖,凶手别还没走,把我也给杀了。
越发尖利的叫喊声,随着他在空中急速前进的身形,传遍了整个妖域。
“山主死了?”
“不会吧,鄂山主死了?”
“听说没,鄂山主被杀了,凶手还在追杀碧练山主,叫得可凄惨了。”
“那俺们要不要去帮忙?”
“”
一时间,天尺妖域,如一锅沸腾地开水,炸了锅!
引发了天尺妖域大地震的赤彘,强撑着达到极限的身体,一路狂奔不歇,在意识即将陷入沉寂前,向着远方大呼。
“死兔子,救我!”
话罢,轰然倒地,失去了意识。
地穴中,豁了一颗门牙的紫毛兔妖,被簌簌落下的灰尘扑了一脸,蒙圈的兔妖停顿了一瞬后,霍然破口大骂。
“似哪个不长眼的玩一,敢在兔爷门前闹似!”
怒气冲冲的兔妖,蹦跶着向地面而去。
只见门前,一架血葫芦似的骷髅架子伏地不起,只有血肉模糊的脸,依稀让兔妖想起了数日前将自己揍了一顿地肥彘。
兔妖警惕地四处打量几眼,而后默不作声地将赤彘拖入地穴中。
紧接她又蹦跶出来,将赤彘一路行来的血污清理干净,并做了一些手脚后,方才回到地穴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