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囚徒老人
魔界，一如往常的凄冷幽暗。
哀嚎声与风声交错，奏起了诡异的交响乐。
一处幽静的峡谷，四面环山，崎岖诡异的悬崖峭壁，竟掩去大部分天空，犹如一个天然囚牢，只为牢中之人，留下窥探光阴的小孔。
谷中却有魔界少有之宁静，花草树木丛生，虽无走兽飞鸟，却也有别样自然风情，唯有一条血河自谷外流入，侵蚀周围，犹如一条红玛瑙项链置于绿地之上。
今日，一道人影，携腥风血雨，自天际降临山谷，未落地，已闻霸道声音响彻四方。
“执杀握权掌天下，寰宇谁疆？”
“布劫降灾屠尘世，人间魔土！”
落地瞬间，大地龟裂，血河倒灌，步履所及，草木尽皆枯萎，春色入秋，再变焦黄。
正是天魔降世，涂炭千里。
山谷中，竟有一处茅草屋，曾被绿草环抱，屋旁还植有两棵树，如今却因天魔到来而枯萎。
屋主乃是一位老人，坐在屋前石桌上正在与自己下围棋，看到四周景色突破，居然直接破口大骂！
“我就说，怎么一早上厕所都不通畅，原来是你这个王八蛋又来了，大老远就闻到了你的臭味。”
天魔，魔界之主，魔族之首，何等尊贵，今日被人辱骂，竟连眉头都不抬一下，径直坐到石桌前，拿起黑子便一子落下。
“哗，你知道是该黑棋落子了吗？你就下？”
天魔看向他道：“本座来了，自然就该本座下，现在本座落子了，你又当如何？”
老人道：“你说是你落子，便是你落子？今日我执黑呢，怎么，你还能替我下？”
“插科打诨又怎能改写事实，该轮到你落子了。”
天魔眼神犀利，直视老人，静候他提起白棋落子。
老人拾起之后，却又放下，表情突然变得无奈，叹道：
“尊贵的天魔，又何必来消遣我这个阶下囚呢？”
“三教共传，天之子，第一人族，拥有无数尊称的你，与本座又有什么区别，莫非贬低自己，就能让本座放你出去，这未免也太痴心妄想。”
老人定定的看着天魔，突然说道：
“看来是你在人间的布局有了进展，所以时隔百年来看我这个老头子，还这么多话。”
天魔大笑道：
“确实，确实啊，若非我魔族大业有了进展，本座又怎么会来此地，看你这个险些取了本座性命的人，当初那璀璨的一剑，有如道临，绝非人间之法，只是你还是不肯说，是谁传你那一剑的吗？”
何止是璀璨可言
当年三教创者齐战天魔，一战击沉一洲之地，使得神州东北破碎开来，形成无数岛屿和一处半岛。
历经半月，战仍未停，天魔虽实力不及创者联手，但借着魔族天生体质强悍，硬是把战斗延续下来， 一直拖到三教创者逐渐体力不支，才展开反击。
在此危机时刻，一位陌生人族突然挺身而出，自称三教共传，使一柄长剑，除剑身漆黑之外别无特点，但招式凌厉，一出手就解战局之危。
“记得当时，你根基并无多少深厚，与本座一战若非依托剑术高明，绝无胜机，而最后超脱自我的搏命招式，更是惊人。”
天魔看着老人，有些缅怀，两人这一刻竟像是多年好友，“那一招，本座记得是叫心剑，你说并非是你的招式，可当时人间绝无有如此剑术者，不说心剑，就是你的寻常招式都无人可及。”
“所以本座知晓，你绝非神州人间之人，而是与本座一样，来自另一个境界！”
“但你却又自称三教共传，只能说明，三教并非那三个死人所创，他们和你一样也是来自另一个境界，只是来此建立三教而已，你说，本座说的对吗！”
此番言语若是传到外界，只怕能震撼所有人，但眼前老人却毫无波澜，拿起茶杯便要饮茶。
却发现手中杯已经干涸，提起茶壶又发现茶已饮尽，于是拿着茶壶站起身，走进屋内重新添了碎茶叶，倒了些水才走出来。
天魔看他不言不语，却做起闲事，也不出声，就这么静静的坐着等待，因为他知晓，对方的行径就是回避，而回避的理由，必然是因为自己先前所言料中事实。
老人拿着茶壶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又为天魔倒上一杯，这才说道：
“你这破地方，害得我一片茶叶当十片喝，碎茶沫子都要舔干净，喝吧，平日你魔族肯定不喝茶，但我们人族却嗜好这东西，聊天总要喝点润润嗓子。”
天魔拿起杯子，看着里面微黄的茶水，仰头一饮而尽，感受着个中滋味，摇头道：
“人族平庸，却能享用富饶神州，还偏爱这种寡淡滋味。本座确实不喜欢，魔族当饮血酒，让杀气充盈自身，才能在这艰苦环境之下生存下去，如果一个魔变得像人一样喝茶，恐怕活不过三日。”
“哼，没品味，先苦后甘，回味无穷，是我人族遇到艰险，不怕抗争，迎头而上，然后拥抱胜利果实的象征。”
老人砸吧砸吧口中茶水，碎茶沫子确实糟糕，但不妨碍他珍惜杯中之物。
“说吧，今日前来绝对不止询问剑法之事，如此旧事，你以前问过无数回，百年未来，说明你已经没有耐心来询问了。”
天魔摇头道：“并非没有耐心，而是没有必要，魔族的布局已经让本座看到了未来的曙光，无需执着你这一招半式的出处。”
老人拿起白棋落下一子，平平无奇的一着，看来是有些漫不经心，落子之后又看向天魔说道：“那么便请回吧，我这里已经没什么好告知你的了。”
天魔看向棋盘，点点头站起身来，说道：
“日前，魔族在神州遗留的那群试验品，已经灭掉了道门的一个宗门，过不了许久就能杀进封印之地，揭破封印，只要你答应带我们去你所在的那个世界，我可以考虑放过神州。”
老人饮茶的手突然一顿，深深的看了天魔一眼，摇头道：
“我确实是神州之人，你无需再做梦了，那些剑法是我机缘巧合从一处留影学来的。”
“何处！”
“忘了，只记得留影旁还有一首诗。”
老人回想起那时情形，摇头晃脑的念道，
【白云天地为衾枕，兴来倒卧醉花颜】
【一任风月不留痕，逍遥山水忆秋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