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灵魂崩溃
雾瘴山林，孤魂在此游荡，少有巡视的阴差来回走动，高耸的云松望不到头宽大的针叶遮住云霄，松盖下方弥漫着厚厚的瘴气，厚厚的松针叶下，钻出一颗骷髅头来，从五窍中喷出烟雾，路过的孤魂避之不及，这里便是最真实的鬼界。
巡逻的罗刹高达九尺，脖头铜铃如丧钟，寻找着触犯冥界律法的怨鬼。
倒霉的孤魂碰触鬼头菇的迷魂烟，倒在松树下，树根将其缠绕，化为土地纯粹的养料。
侥幸离开松林的孤魂，沿着小路一直向前，来到一处石牌坊，上面写着“鬼门关”三个大字。牌坊下十几位阴差在此值守，有胆子大敢闹事的的，直接就地处决。
“下一位。”阴差喊道。
秦金生走向前，谁知刚半步踏入鬼门关，一柄大斧落了下来，幸好他腿收的快，不然就变瘸子了。
“嗯？”阴差瞪着大眼，手里的木牌晃了晃，看着不懂规矩的小伙子。
“没有通行证不准入内。”另一个阴差说道。
通行证？秦金生可没听过入鬼门关要通行证，这可犯了难。
突然从他口袋中掉出两枚金元宝，阴差见后可惊讶至极，从桀骜变为谄媚。秦金生立刻明白，偷偷将元宝塞入阴差手中，并低声下气寒暄。
“下不为例。”阴差收起大斧，让他进去。
进入鬼门关，入眼是一片火红花海，枝头不见一点绿，妖异的花瓣随路旁涌出的黄泉扭动，小路上到处是赤黄色的泥汤，来到黄泉路的鬼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向前走。
秦金生掺杂在鬼群中，鬼走起路来轻浮，脚尖不沾地，碰不到腐臭的泥汤，而秦金生实打实的用脚走路，鞋子上沾满了污泥，每走一步就会往下陷，走着走着连鞋子都不见了，赤脚在泥路上走。
鬼群自西向东，一路通往酆都鬼城，突然出现一位逆行者，十分显眼，穿着一身灰色斗篷。
这人十分突兀，拉住秦金生，而秦金生正聚精会神的走路，脚下泥巴一滑差点摔倒，一双手将他扶稳。
“谢谢。”
秦金生刚开口，周围的鬼魂突然感受到什么异样，纷纷朝他靠近，那架势要把他分食了一般。
灰衣人从路边折起一株彼岸花，掐下花瓣抛向空中，众鬼魂再次被花瓣迷住双眼，继续朝奈何桥走去。
奈何桥下流淌着忘川，滚滚黄汤下不断有森森白骨浮起，冤死不愿投胎之人发出阵阵哀嚎，似乎是改变心愿，但做出的决定岂能轻易反悔，随着忘川河一直流淌，朝着无尽涯方向漂泊，历经千年再次获得投胎机会，但很少有鬼能坚持下来，被黄汤吞噬，化为白骨。
桥头立着一块奇石，三道独特裂纹代表三世，路过之鬼无不动触，回忆前世今生，土台旁站着一位鬼仙，锅中熬着汤，黄澄橙的，上面飘着几片菜叶，这汤无人知道滋味，凡尝过之人，大罪大恶也会变得心灵纯净，是为一尊躯壳，乖乖跨过桥。
秦金生如果按照标准流程，他这辈子没死就会投胎，地府必定会出乱子，灰衣人好像知晓一切，拉着他跨过花海，避开黄泉眼，一路向前。
穿过花海，一座伟大的都城出现在眼前，可如何平安渡过忘川河，这才是重点。
只见灰衣人从怀中掏出一叠竹简，上面盖着金章，书写着篆体文书，扔入河中，一座木桥便浮了上来。
“上桥。”
灰衣人脱下兜帽，此人正是邓火旺。
“真是你。”秦金生拍着手。
“少说话，省点你那可怜的阳气。”邓火旺捏住他的嘴。
如果阴间有个邓火旺，那阳间的邓火旺又是谁，这或许又是一件秘密。
进入酆都城，阴差变得多起来，押送着要审问的鬼魂，井然有序，秦金生带着面罩，跟着邓火旺，余光都不敢四处张望。
路上碰到打招呼的阴差，邓火旺显得十分熟络。
“老板！”
“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叫我老板。”
熟悉的声音响起，熟悉的身影走出来，秦金生眼角噙着泪花，扑了上去。
“我不在身边，你吃了不少苦吧。”黄昌昉摸着他的头。
“人给你带到了，我走了哦。”邓火旺眨巴着眼睛，笑着走开了。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既称师，也为父。
二人没有激烈的语言交流，更多的是心与心之间的碰撞，各自珍惜彼此。
“教出你这样的徒弟，为师很骄傲。”黄昌昉毫不吝啬夸赞。
秦金生还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
当初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百般交集，为了秦金生，他自愿放弃做人身份。
如今，就连最后一根因果丝都断裂，可想而知，他经历了多少磨难。
“不要忘记来此的目的。”黄昌昉打开书库大门，里面尘封着数不尽的古籍。
“无论发生什么，有为师在，放心去寻找答案。”
秦金生擦去眼泪，钻入书库中，神识从每一页书中翻找。
整片酆都城变了天，头顶乌云盘旋，大片漩涡吞噬着无关的一切。
黄昌昉右手握笔，左手持印，金色印泥散发神威，坐于门前批改卷宗。
突然一声爆炸响起，邓火旺飞身跌入文案中，身受重伤。
大门外走进来一面赤红髯公来，单臂手持重达八十二斤青龙偃月刀，身披绿罗袍，脚蹬云纹绿蟒靴，胯下红睛赤兔马。
“关圣帝君，今日怎有雅兴来到寒舍，未曾准备酒席招待，请先小酌一杯清酒。”黄昌昉排出一酒杯，倒入炉上温热酒液，酒香四溢，飘着一层酒花。
关圣帝君不与他废话，只听龙鸣震天响，钢刃砍出霸道刀气。
黄昌昉不慌不忙，扔出酒杯，清酒挥洒，与刀气碰撞炸裂，爆发出猛烈的火花。
关圣帝君接住酒杯，杯中酒挥洒殆尽。
“帝君好酒量，再来一杯。”
酒壶飞起，里面酒液如丝线滑去，波动无常的酒，却变为凌冽的杀气。
身后关平跳出，一口大刀将酒丝一分为二。
“够了，今日来此，是听闻酆都城内来了位不速之客。”关圣帝君捋着长髯说。
“有吗，那一定不在我这。”黄昌昉丝毫不慌。
见他嘴硬，身后又走出一人，名为周仓，牵着一条威武白犬妖，额头凸起，肋生双翅，牛头马面哆哆嗦嗦的跟在后面，看向黄昌昉的眼神充满抱歉，他们已经尽力阻拦了。
黄昌昉笑了笑，既然事情已经败露，他也不必装模作样了，现在只需争取时间即可。
金印盖下，一道金色虹桥降下，将院子团团围住，大笔一挥，纹龙画虎从虹桥上跃下，大妖与关圣帝君他们虎视眈眈。
“他是我最疼爱的弟子，说什么今天也要助他一臂之力。”黄昌昉对此油盐不进。
“那别怪我大刀无情。”关圣帝君眯着眼。
漫天书卷飞舞，秦金生对外界一无所知，只是尽最快的可能查阅，神识扫过每一本书，都不是想要的。
阴沉香还有小半截，如果香尽鸡鸣，他必须赶回去。
书架的角落，一本本上锁的禁书摆放，全部书籍都已翻阅，只剩这些禁忌，秦金生抹去册子上的灰尘，毫不犹豫的开始解开锁链。
虹桥被青龙吞噬，大刀斩在金印上，一道无法修复的裂口呈现，伤及本源，黄昌昉喷血，面对实力比他强上百倍的帝君，正面交锋，一个回合没有形神俱灭，已经手下留情了。
妖兽被青龙威压震慑，一个个崩坏成墨，黄昌昉重重摔在地上，大刀离他只有一寸，刀龙的龙纹张开大嘴，发出阵阵龙啸，但他没在怕，脸上反而露出释怀的笑，体内的禁制开始摧毁他的身体。
“他做了什么！”关圣帝君不敢置信，会有人做到如此地步，“快快打开结界！”
“放心吧，除非我死。”黄昌昉彻底放松，不顾一切的感觉真好。
关圣帝君发威，褪去上衣，一条青龙围绕肩头，体内青龙之力彻底激发，用尽全力劈在金色结界上，只听碎裂声响起，结界应声而碎。
鸡鸣声响起，酆都城上方乌云渐散，秦金生已经知晓一切，手腕上的红绳正拽着他回去。
黄昌昉体内开始崩坏，查看禁书的后果就在于此，关圣帝君不在管正在离开的秦金生，拼尽全力想要抓住魂散的黄昌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