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谈桩生意
“小姐,张家姑娘来了。”
“快请进来。”
张娴没想到自己第一回上门拜访竟是为了探究上官姐姐是否暗害自己,紧张之间,不由觉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上官赋的房间比张娴想象中要清雅许多,或者说整个上官府都比她预想的清简。
毕竟上官大人以财名著称,户部官员没几个比得上他大手笔,连自家侍郎父亲都暗自揣摩过上官府内定是极尽奢华。
“娴儿妹妹请坐。”上官赋冲大禾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后很快端上糕点与茶水,还有几盘零嘴。
张娴看到那熟悉的蜜饯与山楂丸,脸色一僵,预先想好的谈话策略顿时被击得粉碎,干巴巴道:“这些零嘴与上次上官姐姐送给我的一样,是出自一家么?”
上官赋微笑:“是呀,娴儿妹妹喜欢吗?”
“嗯,还好。”张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上官姐姐经常吃这家吗?”
“自家铺子,免不了照顾一些。”上官赋拿起一块蜜饯放入口中,见大禾投来不赞同的目光,接着道,“可惜我不能多吃甜食,只偶尔解解馋。”
张娴见上官赋面色从容,心中松了口气,上官姐姐吃的这么自然随意,应该不是在那家买的。
“这样啊,不知姐姐家的铺子在何处,我最爱吃这些零嘴,这样好吃的东西,我一定会经常光顾的。”张娴说着也拿了一颗山楂丸放入口中,“尤其这个山楂丸,酸度太符合我口味了。”
上官赋垂眸一笑,语气没有任何波动:“那我便先在此谢过妹妹惠顾小店了,小店就在城西武阳街,靠东第二家便是了。”
张娴的思绪跟随上官赋的话转动,然后卡了壳,叫她一时忘了咀嚼:“你说的是,是蕙兰果脯铺子?”
“嗯。”
咕咚。
张娴艰难的咽下山楂丸,不敢置信的望向上官赋,双唇有轻微颤抖:“上官姐姐可知坊间流言?”
“娴儿妹妹是指闵世子光顾铺子的事,还是铺子遭报应一事?”上官赋不打算装傻,直言道,“若流言是真的,我自然不会拿去给娴儿妹妹试吃。”
“可是。”张娴可是了半天,也问不出“万一是真的,你岂不是害了我”这句话。
上官赋叹了口气,坦白道:“京城寸土寸金,各行竞争之激烈难以言表,我家铺子新开张,只因闵世子光顾片刻便被同行散布流言,以至于无人敢踏足,我也实在没办法才如此。”
张娴不敢置信:“所以你便利用我么?”
上官赋沉吟道:“未事先知会你是我的过错,若娴儿妹妹怪罪,我定无可辩驳,但此事我并非单想利用妹妹使铺子起死回生,而是环顾左右,我只与娴儿你相熟,便想与你做桩生意。”
“与我做生意?”张娴蹙眉,觉得这话有些不靠谱,她名下可没有铺子,又哪来的生意可做。
上官赋点头,自是早已将事情想透彻她才会出手,“娴儿已经及笄,接下来免不得学习中馈事务,又如何少得了管理铺子?”
“这。”张娴无言以对,因为及笄的第二日她就收到了母亲的预警,说是自己再也不能像之前那般享乐,而要开始学习当家主母必备各项技能。
上官赋见娴儿无话可说,接着道:“原本我想与娴儿妹妹结交的并非这种生意,毕竟果脯铺子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铺子,也就自家解个馋,但受流言影响,我又觉得弃之可惜,便想借着这个铺子与妹妹搭根线,若你我二人在生意上合得来,日后自会有更多合作。”
张娴对生意并无见道,有些茫然,她身边的丫鬟却满眼好奇,似十分感兴趣。
听闻上官大人人傻钱多,若一起做生意,准能捞到好处。
上官赋抿了口茶,慢条斯理道:“想来妹妹也知我父亲本是商贾出身,他名下许多铺子其实都是我在打理,当然,我也是最近才接手,果脯铺子便是我独自开的第一家,倘若铺子倒闭,证明我没有经商才能,定不会再纠缠娴儿妹妹。”
张娴也听出来了,上官赋是想通过果脯铺子试探自己对她是否真心,也会凭此事决定两家是否会有商务来往。
户部官员私家生意都很谨慎,这无疑是件大事。
张娴被身边的丫鬟暗中推了推,才反应过来,为难道:“若上官姐姐需要帮忙,娴儿自然愿意帮忙,只是商铺合作的事我尚不能作主,需回家与母亲商量。”
上官赋表示理解,示意大禾将自己预先准备好的信封拿出来,颇有诚意道:“还请娴儿与夫人一起过目此信,里头是我罗列出来想与娴儿合作的铺子,夫人与娴儿商量过后,若觉得合适,我们再详谈。”
张娴没想到上官赋已经准备到这般地步,下意识郑重接过信封。
“当然,即便我们两家无缘生意往来,也万不会影响我与娴儿的感情,日后若是娴儿光顾其中铺子,也大可报上我的名讳,定会拿到优惠。”
话已至此,已经不是二人感情问题了。
张娴意识到此事的重要性,神情也严肃了些,点头道:“我定将上官姐姐的话如实转告母亲。”
接下来二人又说了些女儿家事,只是张娴实在坐不住了,不久便匆匆离去。
对方走后,大禾忍不住问:“小姐觉得这事能成吗?”
上官赋笑了笑,不以为意道:“有得赚为何不能成?若张夫人谨慎到不敢与我合作,便也不是我要找的商业伙伴。”
几日后,张夫人果然邀请上官赋一起出行,名曰去灵照寺祈福。
“几日不见,上官小姐脸色红润了不少。”张夫人并未提及生意,但面上亲切可见有意。
上官赋亦是从容:“最近一直未敢出门见风,喝了些药便有见效。”
“啊,那上官姐姐今日出来见风会不会对身子不好?”张娴傻傻道,说完就被张夫人掐了一把。
上官赋笑道:“大夫说经常闷在屋里也不是长久之计,若无不适,出来见见太阳也是好的,我还要多谢娴儿妹妹肯带我出来散心呢。”
张娴不好意思的笑笑。
张夫人道:“诚心向佛祖祷告,定能保佑上官小姐一生平安的。”
上官赋:“借您吉言。”
京中贵妇到灵照寺拜佛是常事,此次一同出行的还有其他几位夫人小姐,不显得两家突兀,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只是上官赋尚且不知,张夫人邀她来此并非只为了生意,而是背后有人刻意安排。
灵照寺内,长公主已在佛像前虔诚跪拜半个时辰,所求全是自家儿子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起身后,她便在侍女搀扶下离开佛堂到厢房休息。
“人可来了?”长公主倚靠在榻上,即便身着素雅依旧贵气逼人,举手投足均叫人不敢直视。
侍女恭敬道:“正在路上,再有小半个时辰便该到了。”
长公主勾着红唇,想到从自家儿子随从那得到的消息,笑容越发欣慰:“总归是头一个没被闵儿吓坏的姑娘,我这当娘的便是不喜也得小心对待不是,可莫叫闵儿知道此事是我安排。”
侍女忙道:“府上自然无人敢多嘴,若那上官小姐真得了世子中意,也是上官家天大的福分。”
长公主嗔骂一句马屁精,“若真是天大的福分,又如何去哪都被人躲着?哎,我也不知造了什么孽,竟生出个这么不讨喜的孩子。”
侍女脸不红心不跳道:“天大的福分也得有富贵命格才消受得起不是,那些躲起来的胆小怕事者必然也配不上咱们世子。”
“就你会说。”长公主笑语嫣然,心里却想,今日她便亲眼看看那位上官小姐,但凡有一丁点戏耍闵儿的意图,定叫她好看。
当然,若是两情相悦,她自然乐意促成,她可不是恶婆婆。
“你再跟我说说那上官小姐。”
“回长公主,上官家入京半年,上官小姐一直深居简出,有些往来的也只有张侍郎家的嫡女,听说身子娇弱,似有心疾,至于其他的,还要等探子从兰州回来才知……”
与此同时,周伯闵也正在赶往灵照寺的路上。
“母上大人又搞什么,就不能叫我消停一日么,成天拜佛拜佛,直接出家算了。”周伯闵骑着马,嘴里灌风也忍不住抱怨。
旁边随从不敢多言,只道:“您去了才有钱花呀。”
“哼,要不是前阵子看上一盏金灯,柳传棋那狗东西又不还钱,本世子哪用得着遭这罪?”
说起柳传棋他就生气,“亏那狗东西做得出来,为了不还钱竟故意炸伤自己。”
随从嘴角微抽,客观道:“柳公子最爱他那张脸,应当不是故意的,听说当时他正在桥下与相好的幽会,炸伤自己后还派人到春花楼安抚那女子。”
“呵,还真当自己是个情种了。”周伯闵简直想笑,“难为满门英勇的护国将军府养出这么个蠢东西,柳老将军大概每日自省时都要扇自己和副统领几个巴掌。”
随从:“柳公子乃家中独苗,自是要宠惯些的。”
周伯闵脸一黑:“本世子怎么就没体会过独苗的好处呢?烦死了,不去了。”
随从:……我要这张嘴有何用!
“世子您听小的说,那金灯……”
“闭嘴。”
“……”
一行车马停在灵照寺门前,上官赋跟随张夫人母女入寺,去佛堂的路上,竟碰见一位熟人。
段夫人神情憔悴,消瘦异常,上官赋险些没有认出来。
“上官小姐也来拜佛啊。”段夫人柔弱地被婆子扶着,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刺,“可得好好祷告请求恕罪,若不诚心,万一被佛祖怪罪可就不好受了。”
上官赋料想对方是记恨自己为护卫作证,也不想与之计较,笑道:“谢段夫人提点,上官既然来了,定是诚心诚意。”
“哼。”段夫人看到不少相熟的夫人走来,并不敢逗留,掐着婆子胳膊便迅速离开,去往厢房的路上,见左右无人,她才恨恨道,“叫赶车的马夫过来,我有事要说。”
婆子十分清楚段夫人这眼神是要折磨人,心惊胆战道:“夫人,这里可是寺庙,老爷说。”
“住口,你若不愿跟着我受罪,想去伺候老爷,就赶紧滚,别杵在这叫我心烦。”段夫人显然已经丧失理智。
可婆子是段夫人陪嫁丫鬟,无论段夫人如何作天作地她也不敢忤逆,否则生死只是夫人一句话的事。
“天地可鉴,老奴对夫人绝无二心。”婆子无法,只得道,“老奴扶您入房再去叫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