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铺子出事
新年初,城西果脯铺子成为坊间热议对象。
有人好奇这铺子为何还未关门,有人震惊竟有人敢去铺子买零嘴,最着急的无非是那些下注“一月内倒闭”的赌徒。
距离闵世子“关照”果脯铺子的日子还差两天就满一个月,他们能不急吗?
“小姐您是没看见,那些赌徒都快把铺子围起来了,堵在门前想进不敢进的,别提多热闹了。”大禾今日去了趟铺子,回来便忍不住描述那可笑场景。
末了还不忘补一句:“奴婢就说嘛,咱们又没干坏事,闵世子才不会……奴婢的意思是咱们好人有好报,一定不会关门的。”
自打过了年,上官赋便将周伯闵抛之脑后不再胡思乱想,奈何大禾知道是他救了她后,几乎天天将闵世子挂在嘴边。
见自家小姐面露不耐,大禾才赶紧改口。
因为她不仅跟小姐提闵世子,也把大芝烦透了,昨儿被大芝提醒,她才意识到自己和小姐说了太多次闵世子。
上官赋捏了颗山楂丸放入口中,被酸的皱起眉,听了大禾的话,倒没太在意。
“明日别忘了提醒父亲将我给娴儿的生辰礼带上。”
张娴身为张府嫡女,及笄礼必然大肆操办,文武百官大多会到场祝贺,上官赋没有合适的女性长辈领着,不方便参加。
大禾正想自家小姐别与那好吃懒做的张姑娘走太近,闻言欣然应声,又道:“老爷最近早出晚归的,似是在忙什么重要的事。”
“不必理他。”当初靠捐资得了官位她便劝父亲不要太张扬,谁知父亲竟跟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有点钱就捐出去,步步高升至户部郎中,打破了全家人的计划。
劝阻未果,只得叫父亲自己去体会官场险恶。
上官赋不知道的是,她父亲忙的并不是别人的事,而是她的婚事。
譬如此时,上官文明正与一帮同僚在钟景楼大肆喝酒,有人提及儿女婚事,他就开始吐苦水。
“可怜我闺女身娇体弱,不然也早该谈婚论嫁,若非心疾常伴,说不准都当娘了。”
同僚一听,立马对这位户部红人出谋划策,话里话外皆是拉拢。
“娇者自当贵命,京内许多出身不凡的俊生,才学品德不必多说,温雅之士不在少数,也许令爱的大好姻缘就在京内等着呢。”
“是啊,家有女初长成,何愁找不到好归宿。”
“若上官兄不嫌弃,我那儿子虽不争气,才学倒还过得去,去年上榜入进士,性子也算稳妥……”
“我家畅儿……”
“我有个堂侄儿……”
上官文明嘴巴咧到了耳根,心道不愧是人才济济的繁华京城,思想境界就是不一般,不会嫌弃女儿患有心疾……
翌日一早,上官赋被大禾唤醒。
“小姐,老爷非要您随他去张府观礼。”
上官赋清醒片刻,无奈道:“不是说好了不去?”
大禾亦是无奈:“老爷说既然您与张姑娘交好,张侍郎又是上司,不去更不合适。”
上官赋:“不去。”
大禾:“老爷就在门外等着呢。”
随后便传来上官大人清爽的声音,一听就知心情不错:“乖女,别偷懒了,往后到了婆家会叫人说为父没教导好你的,快起床。”
“……”
上官赋打开门便见一袭雅致青衣的父亲笑脸相迎。
“乖女拾掇好啦,不必着急嘛,为父定会等你。”
怎么看都不对劲儿。
上官赋与父亲一道出门,言语之间带了丝劝诫与警告:“咱家底蕴不足,在京城也没个能帮衬的亲朋,您在官场应谨言慎行,万不可生事端,女儿亦该如此。”
“是是是,为父都听乖女的。”上官大人一向对女儿表示言听计从,却常常说一套做一套。
上官赋这颗心从未放下。
“长丰,绕路去一趟果脯铺子。”
“乖女要做什么?”
“父亲要讨好上司,女儿既然要出面,自当尽责才是。”
“……”
上官赋戴上帷帽亲自进入铺子挑选零嘴,铺子内正有一对夫妇心不在焉的试吃零嘴,见到她与大禾进来,均露出惊讶目光。
大禾挡住二人视线,扬起下巴朝店中伙计道:“哪些是你们店中最新鲜的?”
伙计亦是惊讶,二人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姐与丫鬟,自开店以来还是头一回有这般客人进来。
伙计热情道:“果脯都是腊月才冻干晾好的,正是口味极佳的时候,绝无陈年旧货,小姐喜好什么口味?”
上官赋回想张娴屋内点心,指了蜜饯与山楂丸。
临走时,大禾轻声问:“不多要点吗?”两小包会不会显得小家子气?
上官赋摇头,她来此并非全为张娴,而是想为铺子添些人气。
大禾转念一想,给张姑娘的生辰礼就很贵重了,也许是小姐自己想吃?
二人相携出门,刚踏出门槛便听身后咔擦一声,回头一看,竟有一根房梁从顶上落下,砰一声掉到地上,险些砸到试吃的夫妇。
屋内各处顿时响起吱呀声,似乎马上就会坍塌。
伙计连忙叫上被吓呆傻的夫妇逃离铺子,听到四周传来唏嘘与赌徒叫好声,伙计涨红着脸与客人道歉:“惊扰了贵客实在对不住,请各位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喊梁掌柜来,定给各位一个满意答复。”
上官文明听到声响忙下马车,急忙寻找自家女儿:“发生何事?”
看热闹的人中有居心不良者故作大声道:“遭报应了吧,赶紧关门得了。”
有人附和:“就是就是,强撑也不是办法,这不害人害己嘛。”
上官文明狐疑的逡巡一周,再去看那铺子,沉思片刻,忽而大惊,这不是自家铺子嘛!
上官赋扫了眼周围看客,提醒伙计:“城中房舍立建皆有章法,对开设店铺者亦有明文规定例时安检,哪有房梁无故惊塌之理?”
伙计一听,立刻反应过来,还算镇定地朗声道:“小店一切均按规章办理,绝无半分敷衍,此次意外,定会请京兆府调查清楚,是小店疏忽还是歹人作祟,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即刻便有人嚼舌根:“冲撞瘟神还想起死回生?真是想得美。”
“还敢报官,也不怕被查出更多龌龊来。”
“这回又有好戏看了。”
上官文明不懂行商,却也知道口碑的重要,听见众人如此埋汰自家铺子,当即怒喝:“都没事闲的在这嚼舌根,白口诬陷,信不信本官将你们通通告上京兆府!”
“哎好像是新晋户部郎中,快走快走,别凑热闹了。”
“你怎知道?”
“没看到那马车上刻着上官的字眼,京内此姓官吏就他一个。”
“何至于如此生气,难道铺子是他家的?”
“快走吧,反正咱们老百姓惹不起,过几日自然有人道说结果。”
“好好好。”
上官文明被气的胸腔大起大伏,这群愚民当着他面竟还敢碎嘴,真是好大的胆子。
大禾焦急的望向上官赋:“小姐。”若是连老爷都牵扯进来了,可如何是好?
上官赋眸光微闪,附耳大禾:“你去看看那落木两端是否齐整面平?”
大禾大惊,那房子可是快塌啦,如何敢进去?!
上官赋轻拍大禾手背,安慰道:“佛祖会保佑你的,快去快回便是。”
大禾:……
上官赋转身唤父亲上车,而后嘱咐道:“若有人问起,您只管承认这铺子是咱家的。”
上官文明不太乐意:“这岂不是影响为父声誉?”
上官赋挑眉:“这铺子可是您亲自走动办理入户册的,出了事便想推脱,是想给人弹劾您的由头?”
上官文明惊悔,不禁颓然道:“这回完了。”
自从段府遇到闵世子,他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四处打听此人,终于得知此人乃邪门儿瘟神,凡是被他记恨的皆没有好结果。
原本得知铺子出事时已经过去半月,他还以为没有冲撞到闵世子……这下好了,皇上最是看重闵世子,万一认为这铺子是报应,定会对上官家心生嫌隙,他的官途大概是到头了。
此时大禾气喘吁吁跑来,隔着帘子惊道:“小姐您神了,那木头真是如您所言,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上官赋笑看父亲:“这回您放心了?”
上官文明忙叫大禾上车,细问是何情况,待大禾又讲述了一遍,才蹙眉惊道:“是谁要害我上官家?”
“未见得是针对您。”上官赋从容道:“您先安心赴宴吧。”
上官文明转了转眼珠子,狐疑看向女儿:“乖女是不是知道点什么,不如说来听听,也好叫为父放心?”
上官赋:“等京兆府查过或许就知道真相了。”
上官文明:“乖女~”
上官赋:“昨儿我算过府中入京以后的开支,没想到父亲您竟连春节官府购灯饰城的事也要捐资,您真当母亲留下的财产取之不尽么?”
上官文明:“……户部官员都捐了的。”
上官赋:“那接下来的元宵节您又准备捐多少?”
上官文明:……祭祀拜神必然不能敷衍了事,自己已经向尚书大人报了一笔不小的数目,还是先不说了吧。
这场小插曲暂且揭过。
上官父女到达张府时已有大半官员入场。
站在门阶上迎宾的张大人夫妇见到二人热情相迎,对上官赋也是一顿夸赞。
张夫人拉着上官赋手:“娴儿今早还跟我念叨,若是你来,千万不能怠慢,一会儿你便与我坐在一处吧,免得你跟在上官大人身边会不自在。”
宾客之女跟在女主人身边实在不合规矩,平白叫人误会什么。
上官赋只当张夫人是念着张娴才如此说,无非也就是表达亲近的客套话罢了。
“多谢夫人照顾,今儿是娴儿的大日子,您紧顾着她就够忙了,所幸大家观礼无需太多走往,上官坐在父亲左右也无妨的。”
张夫人经过自家女儿的不懈努力,对上官家姑娘也是越看越顺眼,看出她是个谨慎知礼的,便也不多言:“好好,赋儿可比娴儿知道心疼人,日后定能嫁个好人家。”
上官赋被这突如其来的昵称吓了一跳,面上不动声色道:“娴儿活泼可爱,才是讨人喜爱。”
二人进门后,张夫人忍不住悄声对张大人道:“你说我要是将上官家的姑娘说给哲儿,两人年岁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张大人被吓了一跳,惊疑望向自家夫人:“你这时候你提这些作甚?”
眼见有其他客人走来,张夫人顿时意识到自己跑偏了,赶紧抛开思绪,专注迎宾。
先把娴儿的及笄礼办好才是重中之重。
其他事等晚上休息再说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