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伯闵世子又闯祸了
寒冬腊月。
公主府的伯闵世子又了惹祸事。
大清早,茶馆酒肆里便聊得热火朝天,无不在声讨伯闵世子祸害商铺之事,话间提及往事,纷纷朝脚下吐口水,意将晦气驱走。
“人家好好的铺子,才开张三天,他去了白吃白拿不说,自个儿咬破了嘴里子竟叫人家赔钱,这哪来的道理?”
“哼,他给太子殿下提携都不配。”
“小点声,小心被人听了传过去,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拉倒吧,全城除了公主和圣上把他当宝贝,谁待见他?猫狗见了都嫌晦气。”
“谁让人家气运冲天。”
“狗屁的气运,欺软怕硬罢了,专会给咱们平常百姓找罪受,我呸。”
伯闵世子的骂名,从五年前他当街纵马吓死七旬老太还拒不道歉开始就传开了,虽然后来证明七旬老太是自己偷了糕点塞嘴里噎死的,但随着伯闵世子又犯下种种祸事,便很快臭名昭著,连三岁小孩都知道瘟神有了名字,叫伯闵世子。
昨日一出事,便有赌坊为此设局,赌那受害的铺子几日倒闭关门。
因前车之鉴太多,被周世子“光顾”过的铺子没有存活超过五日的,故而赌盘上都没有“不会倒闭”的选项。
赌盘一开,赌徒纷纷下注,十有八九下注“十日内倒闭”,少许人下注“一月倒闭”、“半年倒闭”,个别急着回钱的末路赌徒还抱怨为什么没有“三日内倒闭”可选。
一时间,受害的铺子门可罗雀,左近茶馆酒楼倒是宾客爆满,无不在谈论铺子几时关门,有甚者已经在盘算如何低价收购之。
“文台兄,你初来京城,不知此间障业,听小弟一句劝,便是那铺子主人将铺子白送与你,也莫要收下。”
“这是为何?”
“说来也是邪门儿,伯闵世子为人暂且不提,凡是他流过血之地,皆如瘟神驻足,霉运连连,不经三年五载不宜人往啊。”
“哦?还有这等事?”
“小弟我绝非空口白言,便说三年前,伯闵世子在风月楼寻乐时不小心摔倒擦破了手皮,你猜怎么着,那火爆全城的风月楼里面的姑娘竟在一夜之间全染上了花柳病,第二日便被迫关门。”
“啊,这。”
“这还不算什么,风月楼倒下后,这块地便如受到诅咒,凡是踏足者,轻则磕磕碰碰出点血,重则病危人亡啊。”
“当真是骇人,那块地如今如何了?”
“请高僧做了三年法,约莫今年会开盘,不过小弟我可是不敢去的。”
“嗯,还是谨慎些好。不过,既然伯闵世子这般……为何独得天家恩宠?”
“呵,这就是更邪门的地方了,人家却是瘟神缠身,奈何只煞文武百官与平常百姓,对天家却是反过来。”
“反过来?”
“此事全城皆知,他每次进宫都会给宫里带去好运,听说有次天家龙体受难,竟是一见伯闵世子便大好,自此便要他每月进宫一次,长公主也因此不比离京搬去封地。”
“当真是离谱。”
“哼,大家都说他是抢了全城的气运送进宫里去,总之是个邪物。”
伯闵世子再次成为热议,受害的铺子备受全城同情。
有少许不怕邪的,还在打听铺子主人是哪家,说准备捐点银钱,却始终没有行动,更不知人家铺子主人压根还不知道此事。
上官府。
上官赋正要出门赴约,临上马车前,见大芝欲言又止,侧头问她:“昨晚便见你心事重重,是有要事?难不成那张家姑娘想害我,你不愿我去赴约?”
“不是。”大芝心中纠结,跺了跺脚,先扶上官赋上了马车,坐稳后,实在忍不住了,才支支吾吾道出缘由,“是,是新铺子出事了。”
“嗯?”上官赋见大芝一脸心痛愤慨,觉得好笑,“一个果脯铺子罢了,什么事值当你如此气愤。”
不过是随手开着玩的小铺子,便是倒闭也损失不了几个钱。
大芝知道这个理,却更是气愤,一拍大腿,索性全说了。
“小姐,原本梁掌柜不叫奴婢将此事说与您听的,也说左不过一间小铺子,倒了再开就是,不值当叫您烦心,但奴婢实在气不过,那伯闵世子着实欺人太甚。”
上官赋随父进京半年有余,出门次数屈指可数,与城中贵女也很少往来,故对京中八卦知之甚少,至于伯闵世子,她只从大芝口中听过几嘴,无外乎是个爱惹祸的纨绔罢了。
闻言,上官赋樱唇轻勾,一双潋滟桃花目无甚波澜,道:“我记得他是长公主之子,深得陛下宠爱。”
大芝恨恨点头,心道他要不是皇亲贵戚,早就被人打死了
上官赋思索片刻,料想梁掌柜定是赔了银钱息事宁人,便无兴趣将此事听完,只道:“既是惹不得的人,便随他去,全当破财免灾吧。”
大芝见此,不再多言,只嘟囔了句:“嘴里一小块皮就值百两黄金,皇亲贵戚真金贵。”
上官赋眼角一抽,险些维持不住笑:“多少?”
“一百两黄金。”大芝闷声回答,末了还补充道,“还不如直接把铺子给他划算。”反正也盘不出去了。
“……”上官赋拧眉,大芝说的没错,那铺子也不值一百两黄金,伯闵世子属实过分了,但事已至此,她再追究恐损失更多。
长公主的驸马平庸无为,却被授予爵位,享无上尊贵,自是出于皇帝对长公主的喜爱,皇帝爱屋及乌,对周伯闵比亲儿子还亲。
纵然有些刚正不阿、坚持不懈弹劾公主府的言官,也架不住皇帝包庇无视,铁了心宠公主府一家,时间久了,弹劾便成摆设,文武百官也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上官赋自诩一介民商,所谓民不与官斗,她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
上官赋捏捏眉间,温声道:“以后铺子的事,你便听掌柜的,无需私自传话。”
大芝:“啊?”
上官赋:“少说这些烦心事给我听。”
大芝:“……好的。”
今日户部尚书的夫人在百花园举宴赏梅,满京官家公子小姐纷纷应邀,上官赋父亲乃户部郎中,理应亲近上司,上官赋又不好独自前往,便答应张娴同去赴宴。
张娴乃户部侍郎幼女,秋闱放榜时出去凑热闹,偶然与上官赋相识,自此便常邀上官赋小聚,只是不常得愿罢了。
上官赋站在张家马车外,对车上母女行礼:“上官赋见过夫人,娴儿妹妹近来可好?”
张夫人知道自家闺女待见上官赋,知她自小无母,并未为难,热情道:“娴儿一直跟我念叨上官姐姐,今日一见,上官小姐果然气度非凡,比娴儿这泼猴稳重多了,上官小姐快进来取暖,莫着凉才是。”
“母亲。”张娴娇嗔一句,待上官赋上车,便拉着她并坐,并朝她努嘴表示不满:“想见上官姐姐一面简直比见公主还难。”
上官赋浅笑:“京中冬寒,父亲便不愿我经常出门走动。”
上官赋本生的几分艳色,尤其一双水眸媚态横生,单被她这双眼注视片刻,便叫人血气上涌,心跳加快,张娴与她对视,瞬息便捏紧了手帕,莫名生出几分羞意。
被她这么一笑,张娴更是如遭重击,瞥开眼睛便妥协道:“是是,你身子骨弱,自然要娇养着。”
自我调整片刻,张娴才适应对方的美颜冲击,望着她脸道:“如今我倒不想你去赴宴了,不然你就此打道回府吧。”
上官赋疑惑:“为何?”
张夫人也道:“莫说胡话。”
张娴却突然凑到上官赋耳边,压低声音道:“今日宴上多是待娶的公子,我怕他们见了你的美貌后,相争下打起来。”
上官赋一愣,随即掩唇笑起来,垂目道:“多谢娴儿妹妹赞美。”
京城百花齐放,最不缺貌美者,她便是有几分姿色也绝称不上最打眼的那朵,这点自知之明上官赋还是有的。
至于常常对她露出羞色的张家姑娘,上官赋想,人人有各自偏爱,大概是张姑娘特别中意她这一款。
张娴见上官赋未放在心上,一脸震惊,不由感叹,果然美人都是不自知的。
张夫人并未听清娴儿的话,见她举止不着调,便轻拍她一下,嗔怪道:“坐好,像什么样子。”
张娴吐吐舌头,这才收敛些,却还是说了一路,张夫人无奈又宠溺。
百花园乃京城有名的赏花之地,由皇室投资建设,安全性与保密性极高,常有王公贵族在此举宴,因每回只接待一场宴会,故主办方不必担心与他人冲撞,客人也能安心。
上官赋等人到场时,女眷花厅已有不少夫人小姐落座,张夫人带二人见了几位夫人后嘱咐几句,便放了二人去寻同龄姑娘说话。
上官赋没有相熟之人,便随张娴见她的小姐妹,互相见礼后,她便安静站在其中,多数垂目浅笑,除去必要的问答,并不多话。
张娴的小姐妹过了最初的稀奇劲儿后,便觉无趣,不再问东问西了。
花厅很快便人满为患,尚书夫人见客人来的差不多,客套几句后,便引领众人前往花园赏花,彼时男客们已经在花园畅谈对饮起来。
花园很大,开满了红梅,公子哥们三五一群分散各处,八卦闲谈,或吟诗作对,不失为一道景色。
见女眷过来,方各自收敛,该行礼的行礼,该叙旧的叙旧。
不一会儿,各位夫人便如同提前说好般,默契的聚到中央暖亭去,任由各位年轻公子小姐自由穿梭于园中。
说是赏花宴,实则是一场名正言顺的盛大相亲会。
父母之命最为关键,却也避免不了年轻人们各怀心思,难得来场自由碰面,有心者自当积极表现,暗送秋波。
张娴一直想撮合自家二哥与上官赋结缘,因为不是一起来的,尚未引见二人,如今机会来了,她自然不会放过。
“二哥,还记得上官小姐么,之前我们一起吃过茶的?”张娴没话找话。
“自是记得。”张泽在家时常听娴儿旁敲侧击,自然清楚妹妹的心思,无奈笑了笑,便朝上官赋瞧去,礼貌唤了声,“上官小姐。”
上官赋敛目福身:“张公子有礼。”
二人在张娴鼓动下客套了几句,张泽披着灰氅,坐下时微微露出里面月白英裘,配上清爽笑容,当是一位赤诚坦然的公子。
张泽也在打量上官赋,见其一直垂首不敢看自己,也看不出她是害羞还是无意,稍坐片刻,便被朋友喊去别处。
有人调侃:“可以啊张公子,上官郎中进京才半年,未曾与谁太亲近,你竟搭上了人家姑娘。”
张泽无奈:“莫胡言,我家妹子朋友,于礼相谈几句罢了。”
“这不就是近水楼台嘛哈哈哈。”
花园里红梅似火,年轻男女朝气蓬勃,和谐又养眼。
直到一位不速之客出现,顷刻间打破了这和谐景象。
周伯闵吊儿郎当的迈进花园,眼珠子在场内转了一圈,便不屑地嗤笑一声。
一群虚伪至极的歪瓜裂枣在这腻歪,倘若梅花有情,定也觉着恶心。
一旁小厮低声提醒:“奴才知道您看不上这些俗人,但公主有言在先,待够半场才会叫账房出钱,您全当为了龙鱼,暂且忍一忍?”
周伯闵最近看上一件玉器,鲤鱼跃龙门,雕的活灵活现,甚为养眼,奈何身上银钱不够,母上大人又不知抽哪门子疯,吩咐账房不许调银子给他,非要他参加劳什子赏花宴。
周伯闵随手扯了一枝梅花,不耐道:“用你说啊,我这不正在忍。”
母上的心思他当然知道,无非是年纪大了想要抱孙子,可配的上他的女人哪里好找?
看见这些歪瓜裂枣就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