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离开漠城
大夫瞥了眼疼的满头大汗的良弼，一甩袖子进屋了。沈听水扶着良弼手足无措，好一会儿大夫的声音才从里面传出来：“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带他进来！”
沈听水连忙应一声，哄着良弼进去：“良良乖，我们进去让大夫看看，看看就不疼了。”
小家伙疼的脑瓜子嗡嗡直响，泪眼婆娑的望着沈听水，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被他半拖半拽拉进医馆没反抗。
大夫虽然脾气古怪，但看着小家伙可怜兮兮的模样到底没再板着脸，进屋搬了把椅子放在门口光线充足的地方喊良弼过去坐下：“我先看看你的牙，放心，今天不沾你。”
见小家伙将信将疑的看着他，大夫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背着手，决计不动手。”
“快去，大夫都说了，今天就光看看，不会疼的。”沈听水费劲的把小家伙从背后挖出来，领到大夫跟前。
面对长胡子的大夫，良弼立马乖顺多了，让他坐下就坐下，让他张嘴就张嘴，只是拉着沈听水衣袖的手攥得死紧，泛白的指关节透露出他的恐惧。
但还好大夫只是借着门外的光仔细观察了一下他口腔内的情况，并没有碰他。
大夫凑近看了一圈，满意的直起腰：“小孩牙齿挺干净，没太大问题。他牙疼是因为在换牙，新牙长出来旧牙还没褪掉，顶出了点炎症，没多大问题，我给他开点去炎症的药，喝两天消消炎，不疼了再带他过来，把他的旧牙拔掉就成。”
沈听水谢过大夫，拿了药带着良弼走出医馆的时候，小家伙还在恍惚中，似乎今天来医馆没受罪有点不真实。
“怎么了？不习惯？要不我们回去让大夫帮你按摩一下你那馒头脸？”沈听水侧头看到他呆愣愣的有些好笑，逗他玩。
小家伙闻言满眼惊恐的捂住脸连连摇头，生怕沈听水说到做到真把他拉回去，赶紧小跑着往客栈赶。
成功吓住小皮猴，沈听水恶劣的笑了笑，紧紧跟在他后面，时不时提醒他注意来往的马车。
喝了两天消除炎症的药，小家伙在一阵鬼哭狼嚎中，被大夫拿了根鱼线粗的绳子硬生生拽掉了那颗顽固的旧牙。
“哝，旧牙都烂成这样了，以后要少吃糖，不然以后变成没牙的老太太。”
大夫把绳子上栓的那颗还带着血迹的旧牙在良弼面前晃了晃，成功把他扯着嗓子的哭嚎吓噤声，捂着嘴往沈听水怀里钻。
沈听水无奈的摸了摸小家伙发抖的后背，递给大夫一个哀求的眼神，示意他别吓小家伙了。
大夫瞪了他一眼，拽过他的手把良弼的那颗坏牙塞到他手里，冷声道：“觉得我多管闲事了？看看小孩的这牙！你再惯着他吃甜食，新长出来的牙早晚也会变成这样。”
大夫说完看了眼趴在沈听水怀里露出一双大眼睛偷偷瞧他的良弼，冷哼一声去药柜拿了两盒护牙的膏药。
“这是我做的药膏，有洁牙护齿之功效，早晚用它洁牙，平时注意些牙齿不会那么容易生病。”
沈听水接过来打开，黑褐色药膏散发着一股薄荷的清香和草药味，看上去有点像后世的牙膏。天天拿着皂角、盐水刷牙总感觉嘴里一股怪味，这药膏虽然与后世的牙膏没法比，但已经好太多了。
他拿着药膏喜不自胜，还想要多买几盒。
大夫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这东西一盒能用半年，没了去医馆买就行，你一下买那么多做什么？”
沈听水：……
他之前见谢三爷和他们一样拿着皂角和盐水洗漱，以为只有这家医馆有洁牙药膏，看来是那群糙老爷们觉得皂角“万物皆可洗”，懒得带洁牙药膏。
大夫没发现他的窘迫，毕竟洁牙药膏价格不便宜，一般人家没用过正常。
“药膏一百五十文一盒，我再给你拿两副消除炎症的药，以防小家伙拔了牙以后再有炎症。”
沈听水点点头，付了钱就领着良弼回客栈了。
他回去后放下东西，还是不太放心，把良弼喊道窗口。
“张嘴我看看新牙长出来没有？”
良弼舔了舔拔牙的伤口，发现不怎么疼才乖乖张大嘴巴给他看
就着太阳光仔细观察小家伙的后槽牙，沈听水发现最靠近里面还有些红肿的牙龈中间有一个小白点，用指腹感受了一下，应该是新牙。
他松了口气，倒了杯水给良弼漱口：“新牙已经冒头了，别总拿舌头舔它，你把它舔歪了还得拔牙。”
良弼含着漱口水，点头如捣蒜，就差伸出手指发誓了。
沈听水把门口的泔水桶拎过来让他吐出水，又拎回去：“饿不饿，给你下碗面条吃吧？”
小家伙这几天被牙疼折腾的吃不好睡不好，每天只能喝点米汤混个水饱，好不容易圆润起来的脸又消瘦了，小下巴都尖了不少。
“好，要加鸡蛋。”现在牙不疼了，提到吃的良弼就流口水，忙不迭的点头。
……
良弼的牙彻底好后，王家兄弟筹备了好些天的酸奶摊也开始营业了。
当然，这是沈听水要求的。手里的本钱够了，沈听水不想再带着良弼风吹日晒的出摊，而是专心在客栈熬制奶疙瘩。
他们这段时间一边卖酸奶一边制作奶疙瘩，已经攒了小几十斤，太阳好的时候就放到外面晒，却一点没变味，依然奶香味十足。
接下来一段时间，除了谢三爷或者王家兄弟有事来找他们，沈听水会带着良弼跟他们出去看看，剩下的时间俩人就窝在客栈的后院熬制奶疙瘩，等商队要走的时候制作了将近两百斤。
沈听水和良弼本来看着自己的满满两麻袋奶疙瘩还挺有成就感的，可当商队出发的那天，他们看到谢三爷他们拖出三四车奶疙瘩，惊得下巴差点打结。
“你们这是怎么做到的？奶疙瘩必须要晒干，不然保存不住，你们别为了量没晾透就装起来。”沈听水有些担忧，看到谢三爷出来连忙把他拉到一边道。
谢三爷拍拍他的肩膀，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你放心吧，这些是我们做好后拿去临近的几个村子，让村民帮忙晾晒的，保证按你说的晾透了。”
沈听水闻言不由得咂舌，他还真没想到能这样，要不说自己确实没有经商的料呢。
行商队伍走的当天王家兄弟也来了，他们来跟沈听水、良弼和谢三爷等人送行。
王成森兄弟几个跟沈听水和谢三爷说着话，王成霖却把良弼拉到了一边，交给他一个大布包。
“你上回不是说你没吃过牛肉吗？这里面有我做的牛肉脯，还有牛板筋，你拿着路上吃。里面还有我给你和你哥做的两双布鞋，天渐渐凉了，你们别总穿着草鞋。哝，这两张皮子是你成森哥打猎弄到的狼皮，我也给你们硝好了，拿回去冬天做护膝或者做棉鞋都很好。照顾好自己，好好吃饭，长成大高个。”
王成霖虽然比良弼大了十来岁，但他被几个哥哥们宠的孩子气很重，跟良弼居然丝毫没有代沟，俩人一见如故。王成霖特别喜欢这个看起来软糯糯的小家伙，百般对他好，恨不得把人偷回家自己养。
良弼心思敏感，谁是真心对他，他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王成霖对他的好小家伙知道，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在心里就把王成霖列成了除了沈听水外最重要的人。
前几天得知要回迁山村，小家伙还难得跟沈听水闹了脾气，要不是见沈听水态度坚定，小家伙能抱着他的腿撒泼打滚抗议。
他那么抗拒回迁山村除了害怕叔婶把他抓回去之外，主要是舍不得王成霖这个重要的好朋友。
很是蔫哒了好几天，今天早晨起床收拾行李退房准备走的时候，小家伙望着这些天住的房间还偷偷掉了眼泪。
现在见王成霖又是送东西，又是仔细叮嘱的，小家伙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王成霖见他这样也有些心酸，看了眼还在聊天的沈听水等人，凑近他压低声音道：“哭什么，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以后想来了就多磨磨你哥，他那么疼你，总会同意带你来的。等你下次来我带你去漠城最好的花楼喝花酒，可好玩了。”
良弼被他神秘的表情吸引忘了哭，睫毛上挂着泪珠傻愣愣道：“花楼是什么？里面漂亮吗？花酒又是什么？之前你为什么没带我去过？”
王成霖一噎，才觉得自己跟一个小孩说这些不妥，尴尬的摸摸鼻子赶紧转移话题：“这个等你下次来就知道了。我们约定好啊，你一定要想办法让你哥带你来。”
小家伙赶紧点点头，郑重的表示他一定遵守约定。
王成霖这边把小家伙哄得破涕为笑，王成森兄弟几个则和沈听水、谢三爷道别的话没说几句又扯到了生意上，说到兴奋之处颇有一种要坐下长谈的架势，直到队伍整顿好虎子和大壮来喊谢三爷出发，他们才意犹未尽的收口。
弄得沈听水和谢三爷哭笑不得。
临走时，王成霖从怀里掏出三十两银子塞给沈听水：“这是当初说好的银子，前段时间我们确实周转不开，没有及时给你们，现在趁你们要走凑了出来，你收好。”
沈听水想推脱，但看着王家兄弟几个硬朗的脸上尽是坚决，只好伸手接了下来。听到商队伙计催促，他牵着良弼跟王家兄弟道别：“谢谢，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王家兄弟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一直到谢三爷的行商队伍消失在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