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来自路人的恐惧
“是谁指使与你们又有何关系,总归我家小姐男子之身是不可更改的事实,你们的喜帖已经发出去同样是事实,我只是看不惯你们这些人和乐融融的样子。”春桃冷笑一声道。
下一刻,春桃的脸上出现了个了个巴掌。
虞夫人颤抖着胳膊抽过去,尖锐的指甲在婢女唇角划出了伤口,顿时破裂开来。
春桃捂着脸跪倒在地上,笑意却更甚,即便撕扯到了唇角的伤口也毫不在意:“我只想知道你们如今要如何收场?如今满京城都知晓侯府世子爷要和我家小姐成亲,连请帖都发了出去,你们是连夜退婚被人唾骂,还是想将这事咽下去?”
她话语间的意味,已经将巫棠是男子的身份给钉死了。
巫棠抿了抿唇,此时也看出来巫夫人和春桃的意思,无非是想用巫棠来报复侯府。
此时两家结亲的消息早已经在满京城都传遍了,人人皆称赞他们是青梅竹马一段佳话,就连皇帝也有所耳闻。
此时退婚拿不出理由必然不可,而其他的方法手段也已经来不及,如日中天的侯府,此时却只能打落牙齿混血吞,将这枚苦果咽下,把巫棠这在他们眼中的耻辱污点迎娶进府。
巫棠顿时感觉到周围人的眼神比方才还要厌恶,虞夫人望着他的神情不似方才的亲近,而是把他看成是爬在华美衣袍上的脏污虫子,春桃也依旧笑意盈盈,望着他的视线是大仇得报的畅快,已然把他看成了废棋。
无论是谁,就像是揭开了面具露出底下那层,都在张牙舞爪朝他展露着森森恶意。
这些人厌烦他也是正常的事,巫棠虽然脾气差性子倔但也理解,他只是恨透了这玩弄他的幻境,如今也被激起了性子,拳头攥紧。
既然幻境要人人都把他看成是脏东西,他非得逆着来试试。
巫棠毕竟做了多年的二世祖,正在脑海里分析当前的形势时,身后有人捂上了他的耳朵。
巫棠一愣转回头,是眉目清远的温燕珂。
他面色冷硬,冲着巫棠摇了摇头,随后指了指门外,用口型告诉他先出去。
巫棠并不在意这些幻境中虚假人物的看法,也知道如果再待在这,说不定这些人还要他验身,但他还打算大闹一场,此时并不想离开。
温燕珂在他背上轻轻推了一下,同时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说了句:“你先走,这里有我解决,师兄。”
巫棠整个人一震,一时不察就被他推的往前走了两步。
他愣怔,随后便是欣喜,紧绷着的一口气终于松开,望着温燕珂深沉沉的眸子,他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此事是我侯府的私事,关你这杂种何事?莫非你以为中了状元便可肆意在侯府妄为。”说话的是台上的老侯爷。
老侯爷本就是个极为注重门第之人,否则温燕珂也不能只凭着虞夫人一人便拦在外面那么久。
温燕珂被一众小厮围在身前隔住他和巫棠,但他们也只敢围着连碰都不敢碰,毕竟这是被陛下钦点赞誉溢美之词不断的状元爷,未来前程无量,绝非是他们这些小厮能轻易得罪的。
温燕珂眯了眯眼,正要说什么,便被一道声音打断。
“棠儿。”是虞夫人的声音,巫棠下意识顿住了脚步。
下一瞬,一个巴掌印便落在了巫棠脸上。
巫棠抬起头,见到的就是眼眸通红,又气又怒的虞夫人。
她指着巫棠的鼻尖,颤抖的唇瓣责问:“你娘就是这般待我的,你们怎么对得起我?怎么对得起世子?”
巫棠偏了偏脸。
其实虞夫人用的力气不大,与其说是打不如说是推,至少比用来打春桃的力气小得多,但他生平头一次被人打脸还是懵了,一阵耳鸣。
巫棠晃了晃身子,向后仰去。
他身后本来站了群婢女小厮,但此时见他倒下俱刷的避开,像是怕沾染了什么瘟疫一般。
但巫棠最后还是没倒下,他身后传来一股清冽的香气,整个人落在一个香气馥郁的怀里。
是虞机扶住了他,握着他的肩稍稍使力,就把他重心不稳整个人都靠在虞机胸前的姿势给扶正。
巫棠一惊,转回头望着虞机,他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在巫棠眸中放大。
原是他鬓角的发丝松散下来一缕,被虞机凑近重新捋上去,冰凉的指尖擦过他耳畔。
“疼不疼?”虞机的声音传来。
巫棠听到身旁人顿时炸开来的小声议论纷纷,而虞机则好似没听到般。
他想到他方才被人欺负看不起的样子都被虞机看在了眼里,心里颇不是滋味。
其实是疼的,但巫棠想着君子端方不畏,自然不可能承认他会怕疼。
他正想说不疼时,脸上就被虞机轻轻抚过,眉心微蹙凑近他的侧脸端详:“幸好,不严重。”
巫棠眼神四下闪躲,僵硬着身体点点头。
虞机将他从虞夫人的视线中隔开,缓声道:“此事我事先知情,我也愿娶表妹为妻。”
周围人顿时议论声更强烈,但都诡异的压在只有他们自己能听到的音量,像是在恐惧什么一般,连稍大声都不敢。
就连坐在台上的老侯爷,闻言也只是面色铁青,甚至连吭都未有吭一声。
“你先回去。”虞机拍了拍巫棠肩头,朝他勾起了抹潋滟笑意。
一旁的虞夫人似乎想说什么,但她开口之前下意识先看虞机的反应,而虞机并未看她,虞夫人却也像是害怕,悻悻收回了视线不敢开口。
巫棠此时也好奇侯府的权力,为何祖父会如此听一个晚辈的话,甚至还有些恐惧的意味。
其实不只是老侯爷,巫棠突然想起了之前小厮那般痛哭流涕害怕的态度,甚至连侯府之外的路人,巫棠这些天所见的京城中上至亲王宰相下至寻常百姓,见到他也是如此的态度。
好像每个人都对虞机有着天然的恐惧,似乎又不能用恐惧来形容,而应该是敬畏,是一种骨子里对虞机臣服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