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父的救赎
卢俊望着远处近身缠斗的两人，脸上流露出戏谑的表情。
手中火球蓄势待发，他在犹豫要不要将两人都炸死。
思索之下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万一温怡没死怎么办，那就不好解释了。
他只能无奈扭了扭脖子，站在原地，欣赏一出好戏，顺便捡个漏。
胡世英一脸痴迷地看着人造神，就像眼前之人是他暗恋许久的情人一般，目不转睛。
人造神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偶尔抬起头，似在观察远方的战斗。
“温怡真是好腰啊！”卢俊摸着下巴，一脸色眯眯的样子，喃喃道。
突然间，他不知想到什么，身体一阵颤抖，露出一脸后怕的神情，恐惧地望着远方打斗的两人，咬牙切齿。
哼！这个女人还是死了比较好！
就在这时，他露出吃惊模样，温怡竟然受伤了！
真是……太好了！简直是天赐良机！
卢俊欣喜若狂，被压制在手上的火球跃跃欲试，要将远方的人儿炸成齑粉。
卢俊欣喜，有人比他更欣喜。
简直是天赐良机！
人造神不再压制它内心的杀戮欲望，在火球即将释放的一瞬间，将其硬生生的引爆。
卢俊惊慌恐惧的脸，胡世英不可置信的脸，人造神阴谋得逞后的淫笑，三者的神情定格于此刻，成为爆炸前最后一幅画面。
霎时间，火光冲天，发出惊天轰鸣。
火焰扑面而来，卢俊率先中招，被烧得面目全非，瞬间昏迷倒地。
爆炸的余波将胡世英卷起，重重摔在地上，全身骨头错位，不能动弹。
人造神一脸阴狠，上前猛拍重伤昏迷的卢俊，又用利爪将其身体穿透，高高挂起。
解决完卢俊，人造神猛然转头，戏谑地望着倒地的胡世英，看着他惊慌失措的表情，还有潮湿的下半身，缓缓走近，一脚踩落。
这一踩，告别过去，不再屈居人下，不再看人脸色做事。
“我已登神！”抬头望天，它不太熟练地用它那张血盆大口说出这话。
恢复神智后，它就一直谋划着此事，此刻阴谋得逞，熊熊野心在胸膛燃烧。
“不！”惊恐的声音由远而近，传入它的耳边。
只见温怡捂着受伤的肚子，癫狂似的朝着它杀来。
恢复神智后，它的境界逐渐稳定，不再担心剩下两个敌人。
此刻，它信心爆棚，完全不将温怡放在眼里，站在原地，等着对手到来。
温怡虽然急切，但没有因此失去理智，只是双手结印，不知摆弄着什么，接着她的面色急剧萎靡，一圈暗淡的波纹从她手上射出。
人造神自然不会任由波纹击中，连连后退，试图躲避。
但波纹已经锁定了敌人，不命中，不罢休，跟着拐头，弯道加速，在人造神吃惊的神情下，命中它的胸口。
捂着胸口，人造神表情扭曲，恶狠狠地盯着温怡，而温怡只是癫狂大笑，与它近身打斗起来。
在王德旺的观察下，一切很好理解。
温怡刚才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以永久降低自身属性为代价，对人造神施加了三倍的临时减益效果。
如此一来，人造神的各属性都临时降低了15点，人造神的战力直接被拉到了宗师巅峰的水准，在它看来简直是悲惨至极，因此恨透了温怡。
但这显然不是温怡本身的技能，因为无论是初见时，还是刚刚再三确认下，在洞察下的技能解释都是一致的。
弱化（主动）：降低敌人属性，各属性最多五点。（效果随境界增强）
也就是说，温怡超脱了技能束缚，自行开发了新功能，简直恐怖如斯。
在温怡不要命的疯狂进攻下，人造神被打得连连后退，没有了碾压性的身体属性，它堂堂屠城级竟然被宗师压着打！
传出去的话，它在魔种里不要面子啊！
想到这，它面色潮红，羞愧难当，爆发出滔天巨力，将气势正汹的温怡击飞。
温怡稳稳落地，溅起一身尘土，疲惫地盯着眼前突然爆发力量的丑陋敌人，气喘吁吁。
虽然不知道这怪物为何会突然反叛，但不影响温怡杀了它，只因为这个丑陋怪物触及到了她的逆鳞！
温怡使出浑身解力，再次与人造神扭打起来。
另一边，王德旺再三思索下，终于决定帮助温怡一起对抗人造神。
倒也不是他仁慈，愿意帮助想杀自己的敌人，只是照他对温怡的了解，没准会逼得人造神释放大招，这种不确定的因素绝对要解决掉，免得逃离时发生意外。
“我来帮你！”说着，王德旺冲出，加入战局。
有王德旺的帮助，温怡不再束手束脚，动作大开大合，势如猛虎，威猛至极，将人造神逼至角落。
一刀一棒的配合下，人造神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情况岌岌可危。
生死危机下，求生的欲望占据了大脑，让它浑浑噩噩，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这种状态反过来又加剧了伤势的恶化。
恶性循环下，它好不容易恢复的神智彻底消失，竟站定在角落，任由两人疯狂进攻。
这可把两人乐坏了，手中的进攻也愈发有力。
不曾想，一股危险的气息从人造神身上爆发出来。
脑袋嗡嗡刺响下，王德旺意识到为何它会突然站定，仿佛任由宰割了。
生死危机下，人造神下意识的释放了“双生羽化”！
终于，这一幕还是到来了！
这是王德旺不愿看到的最坏结局，他甚至没法制止。
脑海中，刺痛感袭来，身体传来一股巨力，将温怡和他震飞。
一圈圈波纹荡开，这是强大精神力影响物质世界的具体表现。
在精神冲击下，影响范围内所有人都头疼欲裂，如同蚂蚁噬心，又如烈火燃烧，痛苦难耐。
本就受伤不能动弹的胡世英更是可怜，甚至不能移动身体来缓解精神上的苦痛。
不行！再这么下去，我怕要会撑不住了，而且精神狂潮的范围也快波及到外界了。
身心剧痛中，王德旺撑起身子，一步步迈向跪在地上，抬着头颅，无意识释放双生羽化的人造神。
王德旺哪能想到，强者的气息刺激到只剩本能的人造神，它竟然不顾生死要再次释放一次双生羽化！
他抬起手，要将雷切扔出，阻止人造神的行为。
突然间，刺痛感增强到了极点，他发出痛苦的惨叫，脑袋一片空白，呆立在原地，雷切掉在地上。
突然，一个黑袍人猛然窜出，捡起王德旺掉在地上的雷切，直冲冲向着人造神扑去。
恍惚中，王德旺看清了他的脸，那是一张脸色苍白，面目无光的脸，枯瘦的身子在四米高的人造神面前微不足道。
但在此刻，他的身影如同巨人，扛起了一切，精神狂潮的冲击在他面前如若无物，他的眼里充满了坚毅，仿佛要打破一切禁锢，将人从苦海中救出。
那是一个熟悉的身影，一张熟悉的脸，却是一副不熟悉的眼神，一种不熟悉的行为。
回忆与现实交织在一起，迷糊中，他好像回到了几年前。
那是一个下午，催债的人刚走，他就鬼鬼祟祟地走了进来。
妈妈看见他，很是愤怒，嘴里不断骂着畜生，白眼狼，拿起扫帚就要赶他走。
他只是把手上的黑色袋子往桌上一放，露出里面的几百捆百元大钞，说要还清欠债。
妈妈听后更加愤怒，说不要他的臭钱，一扫帚打在他的身上，让他狼狈逃窜。
他走了，钱却留在了原地。
那一夜，妈妈看着袋子五百万的现金失声痛哭，彻夜无眠。
第二天，妈妈带着我走遍了所有的债主，将五百万分的干干净净，可我分明记得不用还那么多钱。
回到家，妈妈就失魂落魄的坐在沙发上，久久无言。
直到黄昏降临，妈妈捧着我的脸说道：
“德旺，你要记住，你爸爸不是坏人，全天下的人都能说他坏，但你不能，他是你爸爸，你要相信，他不是那样的人，你记住，你记住！”
我只是懵懂地点点头，那时的我完全不明白这句话蕴含了妈妈多少的感情。
我只知道，至那天起，我们不再亏欠任何人，任何人！
我也深深地记住了那个男人的名字，莫凡！
我的邻居大叔！莫凡！
……
幻梦消失，王德旺恢复了神智，他睁开眼，看见那个男人站在人造神的面前，手持雷切，插进了人造神的心脏里，将其搅得粉碎。
一切就像是在做梦，充满了不真实的感觉。
屠城级的大boss就这样被一个普通人杀了，真是可笑。
一个普通人竟然抗住了屠城级的精神狂潮，还将其反杀，真是奇迹。
就是这样一个奇迹之人，竟然是那个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里的恶人，这才是不真实感觉的来源。
莫凡没有停留，确认人造神死的不能再死后，他踉踉跄跄地走向了胡世英。
看着胡世英那肥胖丑陋的脸，莫凡往他脸上吐了口唾沫，扯着衣服领子，一把将他拉起，面露讥讽。
“你怎么变成这幅鬼样子了，你曾经的骄傲劲呢！去哪了！”
感受到身边的动静，昏迷的胡世英睁开了眼。
看见胡世英终于清醒，莫凡怒目圆瞪，瘦弱的身体仿佛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揪着领子来回晃动。
“说！解药在哪里！解药你放哪了！”
在莫凡这番粗暴的动作下，胡世英用虚弱的口气说道：
“你想干什么，我是你的尊主，啊！”
一巴掌呼过来，胡世英发出尖叫，浑身战栗。
“你，你竟然敢打我！”
莫凡不跟他废话，抬起雷切，作出要扎下的动作，威胁道：
“快说！解药在哪？不说我现在就搞死你！”
在精神狂潮刺激后，胡世英早已心神崩溃，莫凡这番威胁下，竟吓得下半身再次湿透，颤颤巍巍道：
“别！我说！解药就在我胸口的袋子里，你拿走！不用你为我效命了，你们父女自由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莫凡一阵摸索，在胡世英左胸口的内袋里找到了两粒药丸，不由欣喜若狂，神情激动。
“太好了！女儿有救了！”
说着，便扔下了雷切，癫狂地跑走了。
艰难起身，王德旺将雷切捡起，望着莫凡的背影久久无法回神。
他早已恢复了一部分实力，完全能制止莫凡的行为，让他希望落空，痛苦绝望，但他没有。
他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能让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付出生命的代价去争取。
现在王德旺知道了，是为了他的女儿，莫莫，那个记忆里笑靥如花的女孩。
原来，卑鄙的小人眼里不只有利益，还有家人，真是有趣！
王德旺站在原地，捧腹大笑，状若癫狂，顺手拿起雷切将胡世英的脑袋砍了下来。
接着看向刚刚苏醒，没有丝毫反抗之力的温怡，冷漠开口：
“说吧，你自行了断，还是我送你一程！”
对于这样的强者，王德旺向来尊敬，于是没有在意唾手可得的积分和经验，给她选择的机会，是有尊严的死，还是屈辱的死。
温怡却只是呆呆看着胡世英的尸体，面容呆滞，缓缓开口：
“死了，都死了！你也杀死我好了，死在你手里，总比被野兽叼走好，不亏！”
话语刚落，刀光闪过，短发少女的头颅高高抛起，上面挂着解脱的微笑。
……
推开一扇残破的大门，王德旺悄悄走进了房间。
房间里，莫凡趴在被子上，紧紧贴着床上躺着的虚弱少女的脸庞。
在他的手上，还留着一颗白色药丸。
“为什么自己不吃？”王德旺质问道，言语里充满了冷漠。
莫凡没在意，只是微微一笑，透露出将死之人的洒脱。
“没必要了，在受到人造神的攻击时，我就该死了，不过是强撑着，想着找到解药，想着再见女儿一面罢了”
他侧着身看向王德旺，低微地说道：
“德旺，你长大了！”
听到这话，王德旺身体颤抖，内心泛起一阵涟漪，想起了童年的时光，想起了曾经的美好时光。
“我亏欠你们家很多，当年多亏你爸爸给我介绍的关系，我才能有今天的成就。
那件事发生后，我却一把吞下五百万，逃的远远的，我不是东西！
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每天夜里我都会梦到致远大哥，他在唾弃我，他戳我脊梁骨，他骂我混蛋！
深夜里，我总是默默流泪，我也会无比自责，我的良心也会谴责我的行为。
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你都没办法原谅我，我也不奢求些什么，只求你一件事。
我的女儿，莫莫，她是你童年的玩伴，当年那件事她什么也不知道，我有错，我的妻子有错，但她没错，她只是个无辜的女孩。
她在如花的年纪失去她的母亲，现在又要失去她的父亲，留她一人孤苦伶仃地生活在这末世下。
算我求求你，德旺，帮我照顾好她，再不济也把她送往安全的地方。
我不求你的原谅，只求你满足一个爸爸死前最后的愿望吧！
我给你磕头了！”
说着，莫凡艰难起身，要下到地上，给王德旺跪下，却身体无力，一头栽倒。
看着他那滑稽的动作，王德旺心中不是滋味，他没权利替父母原谅这个人。
但莫凡那真挚的感情让他想起他的父母，想起他们曾经对他的爱，这种爱是父母对孩子无私的爱，温暖的爱，他羡慕这种爱，他不想破坏这种爱。
哪怕嘴上还没答应，但他心中已经作出了决定。
“够了！”王德旺开口道。
他不想再看到这种真挚的爱被无情践踏。
蜷缩的身体里伸出一张消瘦的脸庞，莫凡艰难抬头，看向王德旺的眼神充满笑意。
“你答应了？”
“已经够了！我答应你！”
莫凡没有说话，只是脸上的笑意愈加慈和，他缓缓撑起身子，靠在一旁的衣柜上，静静看着床上的女儿，悄悄地闭上了眼。
王德旺站在一旁，眼角挂着泪滴。
……
这是一位父亲的救赎。
他生前最注重面子，他死前却放下了面子。
他是个自私的商人，他也是个无私的父亲。
我们讴歌正义，我们讴歌亲情，世间唯爱与理想不可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