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空无一人的走道，千春心不在焉地拿着资格卡，迟迟没有开门。她透过严实的金属门，好像是在透过它注视着什么更加遥远的东西。
“资格卡出问题了吗？”走廊的尽头，圭平三步并作两步向她走来。
他的声音唤醒了沉浸在思绪之中的千春，她回过神来，转向圭平。
“没有，我只是在发呆。”她顺手刷开了门，“不和你哥哥待在一起吗？”
圭平稍微垂下眼睛，搔了搔脸颊，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现在是很重要的准备时间，哥哥他肯定不想被打扰。”
千春微微一笑，招手示意他进来：“那有空来帮帮我吗？”她抬手用大拇指指了指房间。
圭平的眼睛一亮，但又很快故作严肃地回答：“可不要指望我会在比赛内容上帮你哦，我会坚持规则的！”
千春向房间深处走去，没有再回答他，只是挥挥手表示自己听到了。在圭平进门后，门也一同关上，房间内部又恢复了令人不安的寂静。飞空艇的引擎声伴着气流声，过滤了心跳，房间内的人此时真正地，只能够听到自己的声音。
圭平毫不客气地径直走向单人沙发坐下。他的双手交叠在脑后，双腿也一前一后地摇晃着。他看向似乎毫无紧张感的千春，眼中泛起疑惑。
千春将另一个座椅拖到他对面坐下，又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着的箱子。
“别给我看你的卡组啦，就不怕我去向哥哥告密吗？”圭平抬手遮掩自己的视线，但是在手指之间的缝隙中，他的双眼清晰可见。
“别遮眼睛了，这是加贺美大哥的卡组，我不会用的。”千春将厚厚的一摞卡拿出来，但似乎也没有全部铺开的打算，“要玩抽牌游戏吗？”
圭平放下手，语气中却颇有不满：“不要把我当小孩子！你不是说要我帮忙吗？”
“好啦好啦，其实是我想玩抽牌游戏了。”千春不太熟练地洗着牌。见圭平没有反对，她就将牌放在桌面上。
“你来指定从上到下抽第几张牌，我来猜这是魔法卡，陷阱卡还是怪兽卡。猜对了归我，猜错了就归你，怎么样？”
圭平坐直了身子，他其实一直都不太理解眼前这位姐姐的各种想法和行动。之前遇上的怪事也好，现在她和哥哥稍显尴尬的关系也好，他不懂的事情有很多，可她一直就像是在隐藏着什么，期望别人来探寻而不是自己直接说出来。
他点了点头。
千春见他答应，用指尖点了点卡堆的顶端，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那么我就选择第14张和第28张。”随后他开始一张一张地数着，将两张卡从牌堆中挑选了出来。
眼前的两张卡片，从背面看来毫无区别。这副卡组中的怪兽卡有40张，魔法卡15张，陷阱卡5张。从概率上来说，全选怪兽卡是合理的选择。但正当她想说两张都是怪兽卡时，她却不知是通过哪个感官感受到了两张卡微妙的不同。这种奇妙的灵感加入了她的讨论。
‘左边是怪兽卡，右边是魔法卡！’它是声音吗，是气味吗，是触感吗？似乎都不是，灵感的来源就是她自己。她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但同时，她也确实另有打算。
在最后的一瞬间，她改变了心意，将猜测反转：“左边是魔法卡，右边是怪兽卡。”她的嘴边露出志在必得的微笑。
圭平见她胸有成竹的样子，甚至有些想怀疑她是不是提前做了什么只有她自己能够分辨的记号。
“没有哦。”千春快速打断他的猜想。
他有些窘迫地将两张卡翻开。然而，千春的猜测是错的，答案恰好相反。他又抬头看向千春，她没有丝毫沮丧，不甘之类的负面情绪，反倒是有了预料之中的余裕。
“哎呀，猜错了。”她的声音保持平静，“原来是光之援军和光道猎犬。这么说来这两张卡卡图还有关联呢。”她伸手指了指卡面上的白色大狗。
“真的欸，这也太巧了吧。”圭平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我明明只是随机选了两个数字……”
没等圭平从神秘的巧合中恢复过来，飞空艇的集合广播就响了起来。
千春将两张卡塞进圭平手中：“胜者就好好收下奖品吧，我先过去了。”她那主动送卡的样子，不禁让人怀疑这是不是才是她的本意。
当千春到达大厅时，抽选顺序就开始了，甚至没等到第八位决斗者露面。第一场的对决是武藤游戏和貘良了。
看到貘良仍然稍显苍白的面庞，千春走向海马，低声询问：“这个飞空艇上有医疗组吗？我感觉貘良同学可没办法支撑很久。”
海马听了她的问题，依旧保持着双手环抱在胸前的姿势，他看了看貘良，又看了看千春。眼前的人用服装掩饰了大部分的金属饰品，并不认为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就比貘良好到哪里去。
“当然有，毕竟决斗中途或者结束后晕过去不是他开的先例。”海马没有看着貘良，反而是盯着千春，背后的含义不言自明。
千春有些尴尬地移开目光，掩饰性的干咳了几声：“咳咳，我也不想医疗组来帮我结束比赛。”
“你最好是。”海马抢着她话音的末尾警告她。
千春讪笑着点点头。
当第一次分组确定后，众人都乘坐电梯前往了天空决斗场。一千米高空中的决斗场上阵风不断，尖锐的气流如同刀刃般刮过众人的身侧，带来刺骨的冷静。
“阿嚏。”千春脑后一痒，浑身汗毛直立，最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海马皱着眉头瞥了她一眼，用接近斥责的语气说：“受不了就赶紧回去。”
千春对着棱角分明的建议倒是没多大反应：“我还要在这里比赛呢，怎么可以临阵脱逃。适应一会儿就好了。”
这回轮到海马怔住了，他将头偏向一边，假装这个对话没有发生过。
圭平偷偷将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打转，自决斗都市开始以来，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就十分微妙。一个想用笔直的进攻吓住对方，一个想用晦涩的掩饰逃避对方。他虽然不清楚他们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还是希望他们的关系能够回到之前那样，一起工作，一起为同一个目标努力。
而场上的决斗没有时间品味二人之间的攻防战。貘良的意识被千年轮中的邪恶人格取代，同时马利克也在角落里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千春没有错过这两个细节，她的手指不安地抚向金属盔甲，陷入沉思。
她担忧的侧脸不断地挤进海马的视野，他最终还是没有忍住问出了问题。
“貘良了有什么问题吗？”
千春有些意外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将视线投向场中。她咬住下嘴唇又松开，反复几次，犹豫许久都没有给出答案。
海马多多少少猜到她现在的犹豫是顾忌到自己，又补充了一句：“你先说，我听了之后会有自己的判断。”
千春再一次转过头确认他的神色，发现的眼中并无不耐或嘲讽，他在等待她的答案。
“貘良同学的身体状况不太好是很明显的。”她顿了顿，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说下去，“但其实他的精神状况也很不稳定，很容易被干扰。他目前已经被一个人附身了，如果马利克想要趁此机会做些什么就更加不妙了。”
他的视线随着千春的话语转向马利克，不知为何他又回想起了登上飞空艇之前马利克与千春之间那不合常理的距离。一阵怪异袭向他的内心，推着他问出了一个接不上前文的问题。
“你和马利克很熟悉？”他听见自己在压抑声音。
千春像是只受惊的兔子似的弓起背，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他在试探我吗，该不会他还在怀疑我是古鲁斯的同伙吧。一阵凉意从头淋至脚底，她斟酌着用词，不希望再一次和碰上金属铁盒。
“不熟悉。”先定下基调，她接着说，“我怕他，如果什么时候他也来精神控制我，那麻烦就大了。”
“哼。”海马擅自终止了对话。
而千春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她加速的心跳一直陪伴着她度过了大半场比赛。她就像是等待面试结果的新人员工，战战兢兢忐忑不安，而对面是最最严格的老板。她咬咬牙，还是将注意力集中在决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