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千春原本以为今天会继续在数据室工作，没想到海马把她带到了另一个地方。穿过浅蓝色的走道，千春已经开始有些分不清具体方位了。一路上海马都很安静，对于目的地和接下来的工作都没有解释。得到卡片的情绪高涨和作为集团领导的冷静奇妙地融合在一起，正是眼前的男人。
终于，经过漫长的步行，他们在一扇门前停下。只不过这一次，海马没有刷卡，而是用虹膜解锁了门禁。他回头看了一眼千春，她的脸上没有什么惊讶或好奇的神色，不如说，她的好奇不在于这些设施，而是接下来的发展。
他们一同走进房间，自动门很快就贴着千春的后背关上了。
“幸好没夹到头发……”千春顺了顺头发又理了一下衣服，确认无误后轻轻呼出一口气。
海马没有理会她的小动作，径直走向那个巨大的显示器，在操作台前坐下。
“系统启动，调用3号监视器的位置。”他突然朝着空气发号施令。
随着他一声令下，所有的屏幕都逐渐启动，一个机械女声回应他：“已启动，正在调用数据……数据调用成功。”
千春站在稍远的位置旁观这一切，挑了挑眉。所以这个人还真的是在监视某个人啊，而且还用上了在这个时代这么先进的手段。
但很快，她从容的表情就维持不住了，因为显示器上现在随着海马的命令逐渐放大的，不正是她家门口的那条马路吗！
“镜岛，你过来。”海马的眼神平静，千春无法从其中判断出来接下来他们对话的走向。
他的座位附近没有多大空间，为了看清操作台上的细节而不过分靠近，千春不得不吸这气，小心地靠在操作台边上。
出于习惯，她没有先出声询问，而是看向海马的眼睛，希望用这种交流提醒他表达自己的情绪，好让自己不那么被动。
海马没有避开她无声的请求，只是突然指向屏幕中的一个人。
镜岛千春现在全身的注意力都在海马的肢体语言上，她顺着他手臂的方向看去，掠过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延长线的尽头是一个身穿长袍，用兜帽将脸盖住的可疑人士，他正在街角的阴影中等待着，不如说是盯着千春的家，一动不动。
千春不自觉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的脑内一片空白。她死死地盯着屏幕，就好像这样就能理清一切的逻辑。
“啪嗒。”
千春还没来得及分辨这种超日常的声音究竟从何而来，预测的逻辑被完全打乱，她听得出这种声音，可她潜意识里也认为这种声音不该出现在这里。
她的手背上传来无机质的触感。她不敢动，全身的血液都好像倒流回大脑，她的额头发烫，面部和耳后却一片冰凉。
她转头看向海马，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像是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这些稀有卡猎人白天四处收集卡片，晚上就在你的房子附近。回答我，这和你有关吗。”海马的手很稳，这把上了膛的黑色武器此时和控制台一起，把千春的左手固定在中间，甚至没有一丝丝颤抖。
千春这才完全反应过来眼前的状况，她气极反笑，肢体动作让她不自觉想把双拳握紧。
“别动。回答问题。”
“我昨天在市区广场被这群人不知用什么法子弄到晕倒，幸亏有城之内同学帮我一把才没出事！呵，你的意思是这帮人都是受我指示来胡作非为的喽！好完美的逻辑啊！你的推理和观察能力就这点？笑死我了。”到这时千春反而不害怕了，被人冤枉的委屈和愤怒如同巨浪淹没了她，让她出奇的冷静。她打量了一下自己周围，发现自己被海马和控制台卡在了角落。他们靠得那么近，以至于她的膝盖几乎要蹭到他的小腿。
可惜海马对于她情绪的爆发没有多少回应，那番严厉的质问也没能让他的手移动分毫。
他接着又让ai调出了另一份文件，放大显示。
这一回，千春彻底噤声了。文件中满满的都是她漏洞百出的身份信息，所有看上去合理的编造都被找出了问题，不仅如此，在文件的最后，还注释了加贺美隼人的身份信息似乎也有问题。
她的脑后一阵颤抖，一种几乎呕吐的冲动涌上来，但被她咬牙忍住了。
“我昨天调了你的资料，你的身份信息是有问题的，就像是在半年前突然出现一样。再加上你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卡，自己遵守的规则，我无法排除你是从其他企业派来的商业间谍的可能性。”海马直直地锁住千春的目光，手上也将武器压了压。
而千春现在脑内就像是被地雷轰炸过一样，委屈，难过，愤怒，惊慌，无助等等等等一齐冲向大脑，让她的理智和情感都几近崩溃。
“我……不是……我怎么可能是间谍啊海马濑人！”她气得直呼他的名字，“我承认我的身份有伪造的部分……”
海马听闻眯起了眼睛。
“但那是因为！那是因为……”她大口呼吸着，做着激烈的心理斗争，“因为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
终于，居然，说出来了！千春长呼一口气，仿佛是放下了什么沉重的心理包袱。
海马原本毫无波动的表情瞬间转变成了微妙的嫌恶和不耐烦：“你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开这种玩笑，别说废话了。”
“我真的没有骗你啊，那不然你要我怎么证明呢！”千春急得快要哭出来了，“我一觉醒来周围都变了，大家都像倒退了十多年一样玩那种基础到不行的老古董卡片，我辛辛苦苦收集的超量和同调卡也都不能用了！那我能怎么办啊！”她浑身发抖，双腿也由于过于逼仄的空间几乎站立不稳。
她知道，她的腿都快软了。
空气如同死一般寂静，气温却似乎逐渐升高。不知是在哪一瞬间，千春的心理彻底崩溃，她也顾不上左手还被压在武器下的危急情况，用右手潦草地遮住自己不断涌出泪水的双眼。
可恶，她明明不想这样的！明明不是因为害怕，却在争吵中因为生气而流下生理的泪水。她好不甘心，这是第二次了，她既不想在这种对抗中落于下风，也不想给海马留下她是哭包的印象。她气海马，但现在她更气她自己，即使有武器现在正抵着自己她也无法将这种念头赶走。为什么会这么不争气，擅自流下眼泪，看上去那么敏感而脆弱！
“你觉得我会相信这种说辞吗？”
她不敢抬头，看不清海马此时的神色。
“你都相信神之卡和神之卡的力量了，究竟有什么资格来说我……”她的语气中完完全全透露出来的就是自暴自弃。
“神之卡的力量，在决斗都市中很快就会得到证明。”说到这里，他收回了武器，就好像他刚才手中拿着的是一个玩具模型，“至于你……哼，真相不会很远。”他随后站起身来，他们之间的距离是那么近，以至于他们的小腿相互摩擦，千春的额头也几乎擦过他的胸口。他走向房间的另一边，只留下千春无力地支撑着座椅的扶手，上面还留着些许温度。
她闭着眼抬起头，只觉得像是被迷住了一般头晕目眩，脸上滚烫的温度无法平息，心脏也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近乎窒息。
她走在独木的吊桥上，眼睛只能看到对岸，除此之外别无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