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海马依旧坐在办公桌前，没有停下敲键盘动作的意思，他勉强分了一些目光给千春。“你想要接入海马集团的数据库？”他的脸色实在算不上是很精神，也许加班的疲惫稍微缓和了他原本锐利的目光。
千春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使用那个听上去正当些的理由，说道：“对，我想接入数据库来做分析。毕竟如果只靠自己和他人对战来收集数据，效率还是太低了。所以我就想着你这边可能有原本的各种决斗数据或者ai的对战训练记录之类的。”
虽然稍微隐瞒了自己的私心让她有点小小的不安，但她还是鼓起勇气直视海马。
“作为加贺美工业的测试员。”
她又补充了一句。
海马似乎像是接受了这个说法，但这依然很矛盾，如果他依旧在某种程度上怀疑自己的目的，又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把她带到这里来。
“你知道最近有稀有卡猎人在童实野市吧。”海马不知为何迅速转换了话题，这次他终于停止敲击键盘，将笔记本电脑转过来面向千春。在屏幕上，是一些随机的对战记录。千春走得靠近了些，俯下身来仔细查看对局的过程。不知为何，海马却突然向椅背靠去，快速拉开了距离。
“椅子在那里，拉过来坐着。”他用眼神示意。
千春隐隐约约感觉自己好象是被这个拉开距离的动作刺痛到了。她走过去将椅子拉过来，顺便假装不经意间闻了闻自己的手臂。
明明没有什么臭味啊？我出门之前还洗了澡的呢。
千春小心翼翼地坐下，似乎依旧在顾虑什么。
“衣领。”海马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千春只觉得自己脸上一热，只好装模做样整理了一下衣领，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快点看，看完了告诉我你的想法。”海马似乎也把视线移向了别处，千春露出的小臂上有一道猫的抓伤，和她白晃晃的皮肤形成强烈的对比，刺激着海马的视觉神经。
她只好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屏幕上。
她看下去才意识到，这些对局都使用了艾克佐迪亚卡组，而且卡组都稍有不同，也许是由不同的人使用的。
她甚至没有坚持到把最后一局看完，就止不住叹了一口气。
“怎么样？”她从屏幕往上看，直直地对上了海马的目光。
千春只好回答：“这种对局的质量实在是太低了。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是谁，或者哪些人在使用这套卡组，但这个艾克佐迪亚的使用方法太粗糙了。我目前只知道游戏君拥有艾克佐迪亚的整套卡组，但我不能相信这是游戏君的决斗。这……该不会是你们ai的训练数据吧？”
说完她就有些后悔了，这听起来就像是在骂海马集团的ai系统不行。
但海马并不在意这个，他只是把电脑转回了他面前，说道：“确实，艾克佐迪亚的组件确实是武藤游戏独一无二的卡，但是它们已经被扔进大海了。当然，海马集团的ai也不止这点程度。”他看向千春，似乎是在等待她的回答。
“所以，这些卡是……盗版卡？”千春只觉得一切都是这么不可思议，“都用盗版卡了还打成这样？该不会有些魔陷也是盗版卡吧？”
“你说呢？”海马的语气似乎是气愤之中混合着不屑，不知道这是出于公司社长还是决斗者的心情，“听你这么说，你知道怎么做才更好？”
千春犹豫了一下，试图厘清思路：“我暂且不说在卡组里塞好多张重复的艾克佐迪亚是否违反规定，即使是只有一套组件的情况下，他们的效率还是太低了。首先，要组齐这五张卡需要过滤卡组。这一点上其实他们做得不算太差？天降的宝札这一类的加速过牌的卡牌确实很不错。如果决定要用这种打法，就不能让对方太快发现自己的意图，不然对面的进攻一定会加速，因此，他们会需要很多防御性能出色的怪兽作为城墙。”
说到一半，千春看了看四周，当她的目光停留在白纸上的时候，海马把纸和笔推了过来：“继续。”
她大致画出了对局中的各个区域，开始圈圈点点。
“通常怪兽的数值也许不错，但是如果遇上高攻击力的卡，比如青眼白龙，那么这类防线就太脆弱了。所以两种常见的方法，一种是换成效果更加烦人的怪兽，比如会将对面怪兽弹回手卡的哈尼哈尼，无法被战斗破坏的棉花糖，或者那些会吸引对方强制攻击自身的高防御怪兽。”千春的脑海中闪过了几张联防效果恶心到不行的效果怪兽，撇了撇嘴，“另一种就是用魔法卡和陷阱卡来阻止对方的进攻。”
“比如超重力网。”海马突然插了一句。
千春听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她摸了摸鼻子，接着说：“啊哈哈，对，超重力网，或者等级限制b地区，4星以上怪兽全部变为守备表示这种。这样的话，取胜要么是因为组件已经集齐，要么是对手把卡抽光。为了第二种，还要准备从目的回收卡片的魔陷卡，这么一来，配上一些反击陷阱，场上的布置就比较全面了。”
她手里的笔转向了剩下的两个区域：“到了最后，最重要也最脆弱的部分就是手牌了。艾克佐迪亚的胜利条件决定了它的手牌资源只会越来越紧张也越来越怕破坏。一旦被破坏了手牌还被封锁了墓地效果，决斗就可以结束了。”越说，她的语气就越弱，似乎是缺乏自信。她把手牌区圈起来，缓慢地打了一个叉。
“哼，你这分析倒也不赖，但你明明知道应该怎么做，为什么要犹豫不决？既然已经有这样的实力，为什么之前要掩盖这一点？”海马的语气不知为何染上了些许气愤，他甚至站起身来，绕过办公桌，直接走到了千春身边。
千春低着头，避开他俯视的视线，不太情愿地开口：“因为这只是我知道的东西，而不是我自己体会到的，严格来说，这些战术并不属于我，我只不过是机缘巧合知道了一些普通决斗者不知道的东西，并不值得自豪……”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慢。
“别自以为是了，你就算知道了又如何？结果还是败给了我。抱着这种无意义的自尊心只会让你的行动束手束脚。你连自己知道的东西都不相信，那你还相信什么？”海马一连串的质问让千春一时哑口无言，一种莫名的委屈感从不知名的角落钻出来，可她无法反驳。
海马根本没有说些什么安慰的话的意思，径直走向办公室门口：“跟上，去录入信息。”千春只好拍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集中注意力，随后跟上了他。
走廊中只有他们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沉默肆无忌惮地蔓延。
“录入信息的话，像白天那时候一样让其他员工带我去也行的吧？是不是太麻烦你了。”千春第一个忍不住打破这片宁静。
海马稍微慢下了脚步，回头看向她，千春这才感到了眼前人的疲惫。即使如此，他依旧气势不减。
“我没有压榨员工的兴趣，工作结束就赶紧下班，留在这里也做不出什么东西。”
千春不经思考就回答：“辛苦了。”
然后她又迅速打了个补丁：“我是说，海马同学辛苦了。”
“哼，这句话接下来还是留给你自己吧。”海马似乎是轻笑一声，再次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