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蜗居
时间回到十多分钟前。
其实，孟柯很早就来了，早到常璐还没到家的时候他就已经到了三楼了。
常璐家的这栋老员工楼早已到了建筑年限，当年还算坚实的砖瓦现在已经成了不堪重负。
二楼还好，好歹还有几户人家住，还算有一些维护保养。
刚一迈上三楼的台阶，孟柯就感觉台阶上面敷设的那一层水泥就仿佛干裂的泥块一般，随便一踩就簌簌的往下掉渣。
脚下是一踩就碎的水泥渣和干瘪的虫子尸体，
他的耳边传来了一个苍老，怨毒的呢喃。
“冲儿，我好冷啊”
随着耳边出现的声音，一股冰冷刺骨的阴风从三楼吹了下来。
这寒风吹在一身夏装的孟柯身上，让他感觉自己仿佛在深夜陷入了北方最寒冷的雪原，极低的温度，毫无遮挡的寒风以及漫无天日的黑暗，都足以让一个普通人当场崩溃。
可惜，他本身已经是一个鬼驱人身的异类。
孟柯的双眼只剩下了眼白，一股诡异的气质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整个人就如同一个刚从冰窖中抬出来的死尸一般，冰冷，死寂。
此时的他走在这寒风中，再无不适。
一个冻死的老人变成的鬼吗
冲儿是她的孩子？
临死前是想念自己的孩子吗
似乎不是，提起来好像更像一个绝望濒死的老人在渴求自己的孩子来救自己。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被遗弃的老人吗。
脸色冰冷的孟柯一边爬楼梯一边想道。
似乎是发现寒冷对孟轲没有明显效果，那个老人绝望而又怨毒的声音再次出现，
“冲儿，我好渴啊”
随着那个老人的再一次呢喃。孟柯开始感觉到自己的喉咙有些发紧，皮肤变得风干，每一次呼出和吸入的空气都会带走身体里最后一丝水分，甚至孟柯变得连呼吸都异常困难。
很快，孟柯本来还算光滑弹性的皮肤开始变得异常苍老，风干的皮肤如同一层死皮一般覆盖全身，仿佛随便一撕就能撕掉一大片。
然而，此时的寒风依旧继续，孟柯为了不被冻伤，还在保持着尸体的状态，准确来说，他现在更像一具风干的尸体了。
光凭一两句呢喃就能让孟柯变成这样，这只鬼的诡异之处有些匪夷所思了。
现在的孟柯嘴唇干涸，呼吸的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浑身皱巴巴的如同一具干尸。
但即使这样，孟柯依旧不为所动，这个老鬼的能力虽然诡异，但不致命，不到快死的时候没有必要动用自己的底牌。
不到生死时刻不要随意暴露底牌，这是面对诡异必须有的觉悟。
只是爬楼梯的速度大大减慢了，不过也没有关系。
孟柯抬起头看了眼无穷无尽直插黑暗尽头的楼梯，他知道这又是诡异的老把戏，爬不爬的完这段楼梯不在爬了多远，而在爬了多久。
果然，如孟柯所想，就在他逐渐适应了寒冷和干渴的痛苦时，
又是那一声老朽的呢喃声音。
“我好饿啊”
听见声音，孟柯的脸色一凝，他已经摸清这个鬼的套路了，先是寒冷，然后是口渴，现在是饥饿，接下来还会是病痛吗？
这是让我感受一下这个老人临死前所承受过的痛苦嘛？
很明显，孟轲的猜测很准。
此时的他腹中的饥饿如同真正的恶鬼一般占据了孟柯的全身，他眼中的冰冷和理智逐渐被贪婪和欲望所吞噬，那是灵魂深处带来的，对食物的贪婪以及对进食的欲望。
孟柯脸上浮现了狰狞的表情，他如同恶鬼一般四处扫视着周围黑暗的楼梯间，只有冰冷的台阶以及无穷无尽的黑暗，根本没有可以进食的东西。
如果换成别人，可能就会如同饥饿到极致的野兽一般，暴躁，愤怒，发泄，但是最后会无可奈何的饿死在这里。
但是孟柯不同，他是一只真正的厉鬼，而在这个楼梯间，除了冰冷的台阶，实际上还有那只老鬼。
眼中的欲望更甚，孟柯的身上泛起了浓墨有如实质的黑紫色鬼影，鬼影的眼中只盯着楼梯的尽头，灵魂深处的本能告诉饥饿到极致的他，楼梯的尽头就是食物。
倏地，周围的黑暗迅速退去，弥漫在黑暗中的楼梯尽头重新出现在孟柯的眼前。
周围除了有些过于破败，其他和老式普通楼梯间变得一般无二了。
那个鬼消失了。
眼睛里冒着黑紫色光芒的孟柯将内心深处对进食的渴望压抑下去，他重新恢复了理智。
察觉到自己可能会变成食物了吗，孟柯的心里很明白，那只鬼这是怕了自己了。
可是，它并没有跑。
收去能力是察觉到继续下去自己会有危险，这和情绪无关，鬼是没有思考能力的，它所表现出的害怕也只是一种本能的表现。
孟柯踏上了空置了十多年的三楼，相对于二楼，三楼非常小，更类似于阁楼。
举架很矮，天花板就在头顶不高的位置，当人长时间呆在这里的时候会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抑感。
整个三楼似乎只有一户人家，看着墙缝处的粗糙和简陋，孟柯了然，这是在二楼基础上私自搭建的违章建筑。
孟柯随便走进了一间屋子。
屋子里的摆设极其简单。
远离窗户的地方摆着一张铁锈斑斑的铁床，铁床上铺了一层单薄的肮脏褥子，褥子上是一床墨绿色已经露出棉絮的破旧被子。
床脚下有一个被烧得发黑的老式搪瓷铁盆，里面还有一些烧尽的余灰。
烧火盆旁边是一堆破木板和破树枝。
床头那边则是一个小木桌，上面排放着一些早已看不清本来样子的风干食物，看起来是一些烤土豆，烤馒头之类的东西。
小木桌的旁边还放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桶。
从这件屋子可以看出来，看起来搭建这层房子的用料实在过于粗糙，水泥抹的墙皮已经掉的差不多了，里面露出的红砖头也碎了一地。
用手一摸，在这夏季，都能感觉到墙壁上阴冷的潮湿，甚至有些砖块之间的水泥已经掉光，中间的缝隙在不停的向屋内灌着风。
这种阴冷潮湿四处漏风房子，冬天是真的可以冻死人的。
而这里就是那个死后变成鬼的老人临死前住的地方。
孟柯沉默了一下，饶是内心已经毫无感情的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人心
令他这个鬼都有些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