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雨中巷
黑月光15
“叮——”
手里属于江野的手机在这时突兀响起，白棠心虚得手抖，手机几乎要飞出去。
她手忙脚乱地稳住即将脱离的手机，双手合十的动作简直像是在祈祷。
“幸好啊，摔坏了跑路没钱，不跑赔钱。”白棠回头看了眼，见身后并没有人跟着，这才安心下来。
也是巧了，她刚数到十一手机就响了，搞得她还以为自己要跑路的事情败露了被江野抓个正着呢。
不行，光是这样就提心吊胆的，这让她很没面子，江野的身边不能继续呆下去了。
白棠跑路的意念达到顶峰，她要从咖啡店的后门逃跑，让江野连人影都看不到。
她握紧了手机，指尖触碰到屏幕，亮了。
然后白棠就看到了一条通知，是江野设置好的事件提醒，刚刚手机突然响铃也是因为这个定时通知。
白棠只是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随即瞳孔地震。
手机屏幕上弹出的简单明了的重要提醒栏，内容用的是大写加粗的字体。
醒目得不能再醒目了，给白棠凭空造成了一万点伤害，血条直接脆皮。
【你跑一个试试，腿给你打瘸_】
白棠瞪着手机屏幕，如果视线有攻击力，那它能把屏幕给射穿。
她咬牙切齿地把重要提醒关闭，然后就对上了江野的脸。
散漫的笑意，不屑的眼神，看起来要多嘲讽有多嘲讽。
白棠捏着手机频幕，手指用力得有些泛白。
这是多自恋啊还拿自己的写真当屏保。
白棠盯着这张放大的帅脸，看了三秒，最后冷笑一声。
“你说不跑就不跑？姐姐我跑定了，就是叛逆。”
白棠当然不会明目张胆地直接跑开，要是被江野看见了开车追，她根本跑不掉。
她按着开始的想法走进了咖啡店。
还想让姐姐给你买咖啡？美的你。
她给自己点了杯热可可。
等咖啡制作的时候，白棠朝外望了眼，风似乎变得更大了，路灯的照耀中空气里满是纷纷扬扬的银色丝线。
是下雨了。
下雨，烘托了离别时分的悲伤氛围，暗示了江野即将痛失天仙小助理，抒发了他追悔莫及的心情。
哈，光是想想就很爽呢。
让你威胁我！
白棠在江野的手机上戳戳点点，也给他设置了一条定时提醒的通知——
【亲爱的野：
在你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我或许已经不在了，我知道你恨我，曾经的过错我不能弥补，但我会用我的方式补偿……
对于我当年犯下的过错，我十分后悔，如果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绝对不会再亏欠你。说出来你也许不信，但是我是真的深爱过你。
事已至此，我只遗憾我们有缘无分。
永别了，我的小玫瑰。】
在打这行字的时候，白棠表面上面无表情，实际上暗地里角质疯狂抓地。她会用余光偷看咖啡店员，生怕被人发现自己在写这样羞耻的留言。
原本她是想嚣张点留些放狠的话，但是一想到江野那个一旦恨上就不死不休的性格，终于还是放弃。
她再三斟酌后采取了比较迂回的方式，运气好江野说不定真的就放过她了，运气不好，至少能恶心一下他！
“小姐您的可可好了。”店员将热可可送了过来。
白棠朝她露出甜美的笑容。
白棠能骗到这么多男人，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她确实长得好看。素淡时是天上的白月光，浓艳时是人间的富贵花，怎么折腾都漂亮。
她眉眼弯弯温柔笑着的样子，连女店员都有点儿害羞了。
只见白棠笑着道谢，然后声音软软糯糯地道：“小姐姐，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个忙呀～”
小姐姐愣了三秒才点头说可以。
“如果等下有个很帅很帅的男人进来，就长得贼像江野的那种帅，你就帮我把这个手机给他好不好呀？”
小姐姐其实是有点蒙的，竟然有帅哥能跟江野一样帅？这是情侣间玩的什么小游戏吗？但是身为店员她肯定不能八卦顾客的事情，只是微笑着答应。
白棠很开心，又点了杯热可可，送给服务员小姐姐。当然，是用的江野的手机付的账。
“小姐姐我可不可以借你们店的后门抄个近路呀？”白棠又问。
被请客的女店员更热心了，只觉得这么温柔美丽的女孩，她的要求怎么能不满足！
女店员领着白棠走后门，亲手给她开了门。
“谢谢哦～”白棠的营业笑在店员进去后，瞬间变成了亢奋。
老天爷都为她高兴哭了。
不过等杯咖啡的工夫，雨势已然变大，白棠却一点都没有因为淋雨而沮丧。
她简直想在雨里跳踢踏舞。
但是此时此刻还是抓紧时间跑路要紧，她提着热可可朝巷口跑去。
却在即将到达的时候，停住了步伐。
“想去哪儿啊？”
路灯都在外面的大马路边，暖黄的光线并不能照到巷子里来，即使是巷子口，也只有冷冷冰冰的月光。
江野就站在那里，颀长的身影在雨幕中矗立，周身隐约缭绕着某种可以称之为戾气的气息，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
他没打伞，雨滴淋湿了他的头发，水滴从他的下巴滑落。
白棠无暇欣赏这样一副美人淋雨图，因为江野看着她的眼神，让她心脏狂跳。
危险、压抑、无处可逃。
就像是逃命的人在悬崖边被杀手追到，往前是深渊，后退却是等着她的尖刀。
“呃……我就是想……给你个惊喜～”白棠很快调整好情绪，露出明媚的笑容，声音甜丝丝的，“看，热可可，这家的招牌，听说特别好喝～”
江野歪了歪脖子，眸子里映着冷淡的月光，他也笑了，开口反问：“是吗？”
他一步步走来，逼近白棠。
白棠下意识后退，最后无路可退，脊背抵上了一堵墙。
“接着逃啊，怎么不逃了？”不知道是不是雨中深巷这样的环境关系，整个人的危险气息比以往更加浓郁，他咧嘴笑的时候，白棠甚至恍惚感觉到了一股邪气。
白棠十分纳闷，为什么江野会知道自己从后门跑路。
但是这些不重要了。
因为她的手腕突然被江野抓住，狠狠地扣在了墙壁上。
雨越下越大，巷子里的地凹凸不平，积起了大大小小的水洼。雨滴滴在水洼里，打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连带着水洼里的影子也跟着糅合起来。
影子里，男人将女人压在墙上，一只手将女人的双手压在她的头顶，另一只手按着她的腰，一点一点地向下延伸，直到捏住了她的大腿。
他低头，在她耳边，一字一句道：
“我跟没跟你说过？”
“再逃跑的话，打断你的腿？”
热可可滚落在二人的脚边，升腾起的热气，很快又被冰冷的雨水浇熄。
就像纠缠的两人，炽热的体温，在雨水中渐渐变冷。
白棠打了个冷颤。
“江野，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白棠，你有资格这么问吗？”江野扣着的力度加重，白棠嘶了声。
“说好的三千六百五十天，少一天都不行。”
“白棠，别想讨价还价，记住了吗？”
你欠我的，要拿一辈子来偿还。
江野逼得那样的近，嘴唇擦过白棠的脸颊，几乎要吻上她的唇。
但她感受不到温存，只有寒凉。
白棠被江野拽着走出了雨巷，巷口，大保姆车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
看到车子的那一刻，白棠就明白了，自始自终她就没有走出过江野的视线范围。
她被江野一点都不温柔地推进了车里，整个人摔在了后排的座位上。
她看到了被随意扔在车座上的平板，界面还没有退出去，屏幕一直是亮着的，显示的功能是在监视手机动态，显示手机的位置。
白棠抬头，又看到坐在最前面副驾驶位上的保安，将她留给咖啡店员保管的江野的手机，递回给了手机的主人。
白棠：……
这一波，是装备的落后，是技术的失误，是团队的失责！
白棠在脑海里疯狂的呼叫系统小黑，可是小黑就跟死机了一样，始终没有回应。
“去龙湖天地。”
江野吩咐了一声，司机熟练地打方向盘，保姆车启动，转而开向了江野在市中心的大平层。
一路上保姆车上所有人都安静得像被按下了静止键，只有江野一个人还是鲜活的。他就坐在白棠的身边，姿态懒散地捧着手机玩手游。
“firstblood！”
白棠感觉自己左膝盖被戳了一刀。
“doublekill！”
白棠感觉自己右膝盖被射了一剑。
一路上各种刀枪棍棒的声音层出不穷，白棠连闭眼假装打盹儿都不行，她觉得自己在遭受一场精神的凌迟，她在被江野千刀万剐。
“victory！”
车子停到地下车库的时候，江野已经赢麻了。
白棠一路绷着精神端端正正坐着，此时整个人都麻了。
江野扫了她一眼，说：“下车。”
白棠还是坐着不动。
“腿真的瘸了还要我抱你走？”
“那您行行好？”
白棠也不是真的皮，她在试探江野的底线。
这一路上她想了很多，这一次，江野的报复手段，似乎变了。
江野这个人从来都是爱恨分明的，爱的时候能将赤忱的心都挖给你，恨你的时候能拉着你下地狱。但是他从来都不屑玩阴的。不管是报复也好，泄愤也罢，他有他的原则。
然而这一次，白棠忽然有些看不清了，这样的报复吗？
回应她的是江野的冷眼。
行吧，是我想多了。
白棠麻溜地自己下了车，尽心尽责地充当着小助理的身份，给大爷江野鞍前马后，提包领路……
哦，领路不行。她没来过江野的这个居所。
白棠跟在江野的身后，一路进了电梯。
电梯里，白棠透过镜子看着江野。
还是这张熟悉的好看的脸，她甚至能素描默写出他的样子，可是白棠总觉得，她已经不再了解他了。
江野原本一直微垂着眼睛，这时忽然抬眸，视线对上镜子里的白棠看来的目光。
明明是并肩站立的两个人，却在这一刻对视。
“啧。”江野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回去给我洗干净。”他语气有些不耐烦的吩咐，“脏死了。”
如果不是自信自己长得好看，白棠会以为江野是在侮辱她的长相。他那种看垃圾一样的眼神到底是在看谁？
比脸的话她也不输的好吧！
这样的想法一直持续到白棠洗澡的时候。淋浴间里热气升腾，灯光耀眼。
白棠伸出手，抹开镜子上都雾气，开始打量自己。
她原本就皮肤细腻白皙，在这样都水汽缭绕的环境里，整个人都像是被打上了柔光滤镜，更显得肤若凝脂。
“啧。”白棠学着江野的神态打量着自己，越学越不爽。
所以像她这么好看的人他凭什么嫌弃？！
白棠偶尔的时候，总会在奇奇怪怪的地方较真，赌上她的尊严。
小黑曾经总结说，就是因为白棠当黑月光无往不利，所以对自身魅力方面，有着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执着。
“不行，怎么也得嫌弃回来。”白棠扯过宽大的浴巾，直接围在身上。
一旦下定了决心，白棠就勇得狠。尤其是此时淋浴室里温度太高，上她有点上头，脑子发烧，只剩下一股强烈的要扳回一局的冲动。
江野就在主卧的卫生间里洗澡，这个时候，如果她过去，拉开门，学着他的样子，在他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最后一脸嫌弃地说：
“就这？”
哇哦。
爽死谁了。
白棠把自己脑补兴奋了。
不管前方有多危险，但这一波她必须先爽了，这样就赚保底了。
说干就干。
白棠甚至没有吹干头发，就只是围着浴巾，然后走出了浴室。
她赤着脚走在冰凉的瓷砖地面上，走一步，大脑就降温一次，等走到主卧门口的时候，她出逃的理智才终于回笼。
我这特么是在干嘛？！
白棠的脸猛地涨红。
隔着主卧的门，模糊的水声从里面传来。
白棠的脸更红了。
她连忙后退，结果脚底一个不稳，踩在了发丝滴落在瓷砖地面的水上——
啪唧一声，她摔在了地上。
“啊！！！”白棠发出凄厉的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要死要死要死要死要死要死！！！
丢人！太丢人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白棠疯了，怎么能这么尴尬。
她连忙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却因为摔得有点重，疼得龇牙咧嘴。
按照这个情况她怎么也得缓一下才能起来。
但是形势严峻并不允许她拖延，因为她似乎听到水声在她尖叫的时候就猛地停了。
她越急，就越不好爬。
甚至原本扎好的浴巾都松散了些。
就在这时，主卧的门锁发出的清脆的一声咔嗒。
淦！
天要亡我！
麻了，躺平吧，就这样吧，真正的白棠已经死了。
白棠十分不愿意抬头，她已经看见了一双踩着拖鞋的脚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白棠：……
江野：“？”
白棠：“我在拖地。”
“拿自己拖？你是抹布吗？”江野简直要气笑了。
他一出来就看到白棠狼狈地摔在地上，露出白花花的大片的皮肤，湿发凌乱，浴巾欲散不散。
白棠听到江野的嘲讽，忽然就不那么尴尬了。
她想着脸丢都丢了，那就无所谓了，她想起了自己这么出糗的初衷，觉得自己怎么着也得把本赚回来，不能太亏。
于是，白棠淡定地抬起头。
不得不说，江野的身材是真的好，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在白棠渣过的数不清的极品男人里，都是top级的。
小腿的肌肉线条干净利落，一直往上延伸。
他以为白棠出了什么事，所以出来时赶时间，只是随意地扯了条浴巾围上。
浴巾上沿，便是深邃的人鱼线……
白棠觉得自己不能再看了。
她按下心神，回忆着江野那张嘲讽脸，忽然冷笑一声：“就这。”
不，这样还是有点亏，要再赚一点。
白棠一点也不怕死的又补充了一句：“也不怎么样嘛。”
“哦？”江野原本还担心白棠摔得严不严重，现在他觉得，白棠应该是摔坏了脑子。
他走近，眼神却带着丝危险的气息。
“是吗？”
白棠爽完了，她得爬了。
她手脚并用想要跑，却被江野用脚踩在了浴巾边。
白棠：？？？
你他吗耍阴的？？？
江野挑眉，回应：有本事再爬啊？
两人僵持不下，就在这时，门铃声突兀地响起。
“叮咚～叮咚～”
“算你好运。”江野松开了脚，前去开门。
白棠逃过一劫，正要爬回自己的客房。好巧不巧，一道熟悉的声音，隐隐约约从大门口传来。
按理说这么远的距离，白棠应该是听不清的，但是她对于某个人的声音实在是过于敏感，几乎是刻在了灵魂里，以至于细微的声音就能让她产生几乎是源于基因的本能反应。
不是吧。
不会吧……
不可能吧？？？
白棠怎么觉得她好像听到了叶深的声音，门口是不是他在说——
“你好，我找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