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番外：话当年
送走了来家里玩的小朋友, 李沙沙开始想念心理老师，准备周一去学校时，从她那里找回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真诚。
“和同班同学喝个下午茶罢了, ”李相浮正坐在房间里看书, 斜眼看到他面上的无精打采, 摇头问：“至于这么丧气？”
李沙沙陈述事实：“对方的家长一直在暗示定娃娃亲，其本人则不断催促我做作业，好带回去抄。”
同样的事情隔几天便会上演，李沙沙感受到了未来继承人的烦恼。
“好在学校配备了心理老师，”他心下松动, “能及时调节我的情绪。”
李相浮打从心底里同情这位老师。
今天别墅里没人, 老爷子有意无意的催婚暗示下，李戏春为图清净不久前找借口出去暂住。
画廊最近在收有关季节的作品, 李相浮原本计划和他姐交流一番，如今只得打消了念头。
这时李沙沙从房间又抱来几个机器人，让李相浮陪着一起拆了重新组装，期间谈起秦伽玉：“他怕是进了宫。”
李相浮抬起头：“哦？”
“前段时间秦伽玉连续在商城兑换属性加成。”
说到这里，李沙沙生出担忧：“这便证实白月光计划仍在进行, 接连兑换下，说不准他真能走上人生巅峰。”
李相浮好笑：“不会。”
“依靠气质叠加，秦伽玉会在特定角度无限趋近宿主，”李沙沙认真解释，“我们培训出的几位, 赢面不大。”
秦伽玉不断前进, 剩下人只能原地踏步。
李相浮一边从容地拆解机器人, 一边说道：“我离开之前, 陈箩已经进宫。”
窗外呼啸的风声打断两人间的交谈, 李相浮记得自己询问陈箩时，也是个狂风怒吼的天气，大风吹打在庭院里的花木上，万物蒙尘。
……
“你对未来有什么规划？”
陈箩的神情很坚定：“我准备一直留在少爷身边。”
贴身小厮跟着主人终身未嫁的事情，虽然罕见倒也有。
“日后你便会知道，这条路行不通。”打断陈箩张口想要反驳的话，李相浮摆手：“你对我应该有些了解。”
不敢说了解，至少陈箩清楚自己这位主子说一不二，同样也清楚对方说的话基本没错过，他说行不通，那便是行不通。
李相浮：“倘若你不想嫁人，我会跟三皇子和王爷打招呼，保你余生无忧。若你有其他想法，也可以提前告诉我。”
陈箩想了想，最终表示：“我想进宫。”
除了李相浮，他并不信任旁人能长久护住自己，入了皇宫，凭借学来的手段陈箩有信心富贵一生。
“好。”
李相浮没有干预他的选择，答应帮忙制造机会。
……
风吹来的黄土十分呛人，李沙沙起身关窗。
李相浮掩唇咳嗽几声，从回忆中缓过神来。
李沙沙同样想起陈箩的选择，感慨道：“这事居然还真成了。”
陈箩表现出对女皇有意，女皇不知出于何种心思没有推拒。
李相浮：“陈箩跟在我身边多年，他主动示好必然是已经征得我的同意，或者说，本身就是一种我的意愿。”
女皇大概是想看看，自己送贴身小厮到她身边，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李沙沙若有所思：“如今你不在了，任何人都很难越到陈箩之上。”
李相浮点头。
陈箩是他‘生前’唯一的亲信，昔日预感快要离开的时候，他还特意提过一次希望女皇善待对方。
依照对女皇的了解，只要陈箩不作出忤逆之事，便不存在失宠之说。
李沙沙：“论共同话题的重要性。”
等年纪大了，那两人还能坐在院子里聊聊天，话题中心自然是李相浮。
“……”
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说，李相浮的关注点重新回到秦伽玉身上：“当他发现无论如何也胜不过陈箩时，不可能再去进行兑换。”
“……种种因素叠加，对我的恨意将日益加剧。到那时，完成十项全能归来进行报复，会成为秦伽玉新的人生目标。”
李沙沙：“一旦他回来了……”
“当然是去举报，”李相浮耸了耸肩，“还能领到一笔赏金。”
秦伽玉的执行能力很强，只要肯下功夫必然可以完成指标。
“我对他有信心。”李相浮再次强调。
空气瞬间陷入漫长的沉默。
发现秦伽玉的后半生已经被安排的明明白白，饶是李沙沙这个理论大师也无话可说。
“对了，”李相浮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问：“领到的悬赏金用不用上税？”
“……”
·
李怀尘今天有个商业聚会，李老爷子强迫李安卿也过去，还亲自到现场监督，让他们主动跟人搭话。
李相浮早早让家里的阿姨下班，支起了小火锅。
下午的风刮了很久，晚上下起大雨，阴凉的天气很适合吃火锅。
享受地嗅着麻辣的香味，李沙沙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水声，眯了眯眼：“秦晋只知道未雨绸缪，这种天气，聪明点的早晨就不会带伞，如此便能顺理成章让爸爸去接他。”
雨□□撑一把伞漫步，多浪漫。
“抱歉，我不够聪明。”
冷淡的声音自身后袭来，李沙沙条件反射身子一颤。他抬眼望向李相浮，用眼神询问这人怎么走路没声音。
李相浮瞄了眼翻滚的锅底，意思不言而喻……注意力全在火锅上，难免忽略了其他。
李沙沙默默起身，坐到靠近李相浮的一边，用行动贯彻‘珍爱统命，远离秦晋’的生存法则。
尴尬开局下，吃火锅时基本没有人发言，李相浮是懒得说话，李沙沙坐立难安，提议：“要不放部电影看？”
李相浮没意见，正要点头时握筷的手停在半空中：“你之前说过，把过往都刻成了光盘？”
前段时间忙活婚礼，之后外出旅游，以至于他一直没时间去探究和系统的第一次见面。
李沙沙点了点头，主动取来笔记本，操作几下后开始播放视频。
开局冷不丁跳出一个小人，画的十分潦草，略长的头发直接用了一团黑代替。
李沙沙的画风独树一帜，甚至无法模仿。
他将自己的话剧风格用在动画制作上，是人是鬼都看不懂。
面无表情看了一分钟，李相浮：“没有旁白？”
李沙沙：“是哑剧。”
李相浮闭了闭眼：“哑剧要确保形体动作能传递情绪。”
“我能。”李沙沙强调。
伴随他话音落下，屏幕上的小人竖起一根树枝似的手朝向天空。李相浮眼皮一跳：“主人公朝天比了个中指？”
李沙沙：“这代表爸爸当年不屈的意志，我命由我不由天。”
“……”
“喝一口。”空气都陷入安静的时候，秦晋不知何时去冰箱拿了瓶凉茶递给李相浮，补充道：“他还是个孩子。”
九年义务教育一年都不能少的孩子。
对视间，李相浮深以为然。
虽然不知道两人用够眼神传递了什么讯息，但李沙沙自知不妙，主动开口担任旁白，将当年发生的一切娓娓道来。
……
故事还要从孔永贵设计转移系统开始。
当时的系统已经是强弩之末，最多再工作三四次，如果孔永贵完不成任务，它连三四次的机会都没有。
漫长的时光中，系统早就感觉到倦怠，可每每要放弃时，又想要再苟活一段时间。
矛盾之中，李相浮进入了它的视野，系统毫不犹豫甩掉孔永贵这个负担，选择了更具有资质的新宿主。
“少年人，我将赐予你力量。”
不同年纪不同对待，换做个寻常初中生，以为像是动漫的主人公得到了力量之源，大概率会激动之下直接选择绑定。
然而李相浮没有心动：“本人家境优渥成绩优异又长相上等，请问还需要什么力量？”
“……”
谈判失败，系统选择强行附身。李相浮迟迟不愿意绑定，双方就此陷入僵持。
根据程序设定，宿主成年后才能执行任务，系统倒也不急，试图寻找机会说服他。
僵局在半年后迎来转机。
学校新来了一名外教老师，英俊高大，唯一奇怪的是头发过早白了，据说是某种特殊基因缺陷所致。
有学生因此起了个很难听的外号，外教知道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在对方遇到困难时伸出援手。每到周末前的大扫除他还会帮忙值日，好让学生能尽早享受周末。
这样的老师自然受到学生的欢迎，李相浮对他的观感也不错。
“我想请你帮个忙，”一个大扫除前，外教找到李相浮：“这次大家进步很大，我想要送给班里同学一个惊喜。”
李相浮没有理由拒绝。
外教：“稍晚点在操场上见，记得别告诉别人。”
“您放心，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
外教刚一转身，李相浮靠在走廊墙上，编辑短信：告诉你件事，外教让我帮他准备礼物，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然后选择群发。
系统：“……”
李相浮收起手机：“很多绑架案都是熟人作案，我要以防万一。”
系统：“……这么会保护自己，不愧是我看中的宿主。”
不去搭理彩虹吹，稍晚些时候，李相浮打开手机录音功能前去赴约。
操场建在宿舍楼后，内外隔着一道铁门，每天七点前保安会来上锁，大部分学生平时只在篮球场玩闹。
李相浮去的时候，操场果然空无一人，前段时间这里翻修塑胶跑道，整个操场如今一片凌乱。
外教冲他亲切地招手，递过来一瓶可乐。
李相浮拧开假装喝了口。
双方沿着跑道往前走，路上外教说着自己的奖品创意。
跑道周围被树林环绕，走到尽头时李相浮刚准备拧开再喝一口，突然脚下一个趔趄，瓶子从掌心中滑落，里面的液体瞬间洒了一地，分辨不清他究竟喝了多少。
李相浮朝前踉跄了几步，好不容易扶住一棵树，可惜站都站不稳。
系统：“不愧是我看中的宿主，演技炉火纯青。”
“……”
外教在一旁关切地询问他哪里不舒服，发现李相浮真的站不起来后，立马从包里拿出一串石头打磨的链子，准备套在他头上。
系统：“我感觉到了不适，这东西有毒。”
紧接着它像是喝醉了酒一般，说话含糊不清。
李相浮当然不会乖乖就范，毫无预兆一脚踹往对方要害。顺手从书包中抽出一把雨伞，伸长伞柄在外教痛的滚地哀嚎时，用力抽打几下，确保短时间内他站不起来。
项链被扔到外教身上，后者咬着牙想要爬开。
系统缓过劲来：“这东西能紊乱我的能量，幸好总量不大……问他东西是哪里来的。”
它不说，李相浮也会问。
语言是一门艺术，李相浮说起威胁的话来自带三分狠意，否则孔永贵也不会吓得从学校落荒而逃。
系统：“不愧是我看中的宿主，气势……”
“闭嘴！”
外教反射性护住要害，李相浮叹道：“没说你，你继续。”
从他口中，李相浮第一次听说了天西古村，知道那里雪山上的陨石会对系统造成影响。外教同样是系统持有者，早就盯上了突然崛起的孔永贵。
后来孔永贵祸水东引，外教又注意到李相浮，目的便是设计他的系统崩溃，好让自身系统去吸收能量。
“原来你是个批发货。”
“呸！”系统：“这是另类意义上的吸引力法则。”
世界之大，假设仅存在十个拥有系统者，李相浮最少能碰见五个。
强调完个人价值，系统毫不客气反吸收了外教系统的能量。
一切结束，黄昏下李相浮头也不回地离开，没去看身后如丧考妣的外教。
这是一个转折点。
相较而言，李相浮人生最大的转折点不在于孔永贵，而是外教。他让李相浮见识到拥有系统的人习惯去从别人身上抽取价值。
按照系统所谓的吸引力法则，不排除有天会祸及家人。
“探知对方体内是否有系统要消耗能量，这个外教伪装的纯良，我也没想到。”
系统碎碎念了不少。
它向来严苛，绑定孔永贵时都不怎么说话，可遇上不搭理自己的李相浮，反而有朝话痨过渡的趋势。
“伪装……”望着天边即将散去的夕阳，李相浮停下脚步：“我也很擅长。”
人畜无害并非最好的伪装，遇到多疑的反而容易引起警觉，作为一个富二代，装纨绔才是好出路。
感谢外教，给他上了最后一课。
……
“按照约定，宿主高考完就去进行十项全能考核。”李沙沙认真解读视频内容：“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秦伽玉。”
论未雨绸缪的能力，李相浮不比秦晋差。
多亏他表现出不学无术的形象，才能顺理成章把秦伽玉骗到雪山。
李沙沙开始做假设：“假如秦伽玉没有出现，宿主未来会在高考中一鸣惊人，同年穿越进行十项全能考核，最终顺利与我解绑。”
到那时，所谓的吸引力法则也就迎刃而解。
“……可惜人生不是算盘，不可能十全十美。”
李相浮突然轻咳一声。
李沙沙反应了一下，直到对面冰冷的目光刺过来，他才意识到说了什么。自己口中的十全十美，间接建立在没秦晋这个人的基础上。
一句话轻易冻结气氛。
之后的用餐陷入了一种更加诡异的沉默。
饭后，张阿姨不在，秦晋收拾桌子，李相浮抱着红尘靠在沙发上，状态瞧着比老猫还要慵懒。
先是朝厨房方向看了一眼，确定秦晋在洗碗，李沙沙连忙朝李相浮靠近：“我想补救，不想被秋后算账。”
他的头顶如今正悬挂着达摩克利斯之剑，
李相浮眼睛睁开一条缝：“讨好的最佳方式是看对方缺什么。”
“缺爱？”
李相浮语塞。
“爸爸，我悟了。”李沙沙眼珠一转笑而不语，迈步走去厨房。
才探进半边身子，声音先一步飘进去——
“想要了解一个人，就要走他走过的路。”
东西不多，秦晋没开洗碗机纯粹用手清洗，闻言头也不抬问：“你想说什么？”
李沙沙：“女尊国一日游，包往返。”
“……”
“爸爸曾经的家人，曾经的朋友，曾经给那个世界留下了怎样的传说，你就一点都不好奇？”
李沙沙像是一只幼年期的恶魔，每一个字符都在蛊惑人心。哪怕曾数次吃过他好意帮忙后的亏，依旧会让人有重蹈覆辙的冲动。
静默中，李沙沙拖长尾音又问了一遍：“真、不、在、意？”
一字一顿，饱含深意。
“……”
秦晋关掉水龙头，他承认，他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