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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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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 秦晋还是保持刚刚睁开眼时的姿势,只不过身体要僵硬许多。

    别看老猫肥, 落地却像一根轻飘飘的羽毛,灵活地跳下柜子,钻了出去。

    一瞬间吱呀的响动让秦晋重新回过神,他清楚记得昨晚睡觉时客房门是关着的,只是没有反锁。在人为帮助和猫跳起来自己开门进来的选项中稍一思忖,不得不承认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早饭很丰盛,张阿姨最近学了一道新菜,连李相浮这样挑剔的味蕾专家都觉得不错,其余人自然是连连称赞。

    “怎么无精打采的?”李相浮注意到秦晋状态不太好,似乎在发呆,眼睛都不带眨。

    实际秦晋是刻意控制着不去眨眼,每一个闭目的瞬间, 一张充满佛性的猫脸便不由自主浮现在脑海中。

    不知道李老爷子是不是天生和秦晋相克, 哪壶不开提哪壶,饭吃到一半突然看向李相浮,问:“听说你昨天带回来一只猫?”

    说着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在这点上他和李相浮一样, 同样不太喜欢养宠物, 总觉得难收拾又难伺候,加上不少动物寿命短, 一旦投入感情日后可能会给心里添堵。

    李相浮点头:“捡的,得定时换药。”

    给钱直接放到宠物医院不是不可行, 但依那只猫昨天的性子十有要被退货。

    张阿姨今早来的时候特意买了猫粮, 这会儿已经准备好了。李相浮见状拍了拍手, 叫了声‘红尘。’

    众人抬头看他。

    李相浮:“我起的名字。”

    一只肥的恰到好处的猫从容地迈步出现, 可能因为腮大,显得格外慈祥。

    它自餐桌旁路过,淡淡的偏琥珀色眼珠格外寡淡,仿佛世间万物都纳不进眸底。

    张阿姨昨天被这只猫吓到了,放下食物后早早走到一边,却见老猫没有任何攻击动作,踹手一般伏着,用食期间不时眯着眼抬头片刻。

    “……”李老爷子一时语塞:“这是……猫?”

    确定不是猫佛爷?

    他一度怀疑是不是上山拜佛的后遗症,现在看只猫都会想到佛理。

    “不是猫是什么?”李相浮好笑。

    一旁李戏春不知为何夹起牛肉片的手一顿,一副想吃又不想吃的样子。

    李安卿淡声道:“光是名还不够。”

    “嗯?”

    “你这只猫缺一个姓,”李安卿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下嘴说:“了红尘或者断红尘,都挺适合它。”

    说完,最先起身上楼:“我吃好了。”

    没多久,李怀尘也站起来:“我要早点去公司处理文件。”

    “……”

    这只猫被默认定居下来,也有人生出过劝说李相浮把它送人的想法,然而被那双慧眼一望,想法顿时烟消云散。

    …… 送佛,那是大不敬。

    老猫很会自己跳起来压着门把手开门,导致除了李安卿和李相浮,基本每个人都养成了在家里睡觉反锁门的习惯。

    一天清晨,李相浮坐在庭院里弹琴,李老爷子晨跑回来顺便去看了一眼。

    今日这一曲格外缠绵悱恻。

    李相浮闭眼:“非风动,非幡动,仁者心动。”

    李沙沙摇头:“此言差矣,动静有常刚柔断矣,乃是天地之道。”

    老猫趴在石桌上,尾巴一甩眼一眯:“喵呜,喵。”

    李老爷子:“……”

    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李相浮的问题出在哪里,虽然回国后混账事没少做,但总体而言是‘静’的,没见小儿子交什么朋友,和女性往来讲得全是绣花和服装设计,心血来潮搞按摩行业,又没有做大做强继续发展的意思。

    李老爷子下意识拿出手机,盯紧通讯录上久违的电话号码,稍一迟疑,终究还是拨了出去:“喂,诺顿博士么……”

    ·

    同一天。

    “赵永初那边一直在拖着我们,”苏桃:“今早好不容易发来手术记录,我看过没什么问题。”

    秦伽玉掀起眼皮:“找人鉴定过图片没有?”

    苏桃:“有p过的痕迹。”

    李相浮所谓的按摩事业,果然是另有所图。

    秦伽玉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轻轻按了按眉心,自从当年系统自爆,他便时不时陷入沉睡,用了四年时间好不容易缓和过来,但系统本身并没有彻底恢复。

    苏桃犹豫好久,终究还是忍不住道出沉寂许久的疑惑:“你之前的接触计划是不是过于委婉了?”

    寄卡片,寄干花,从身边人下手,步骤繁琐。

    秦伽玉别开眼:“是我想复杂了。”

    他一直不敢确定李相浮是不是真的失忆,对方去天西古村后,心底里更加不安。无数个午夜梦回,他都梦见所谓的失忆不过是李相浮用来继续戏耍人的借口,否则什么失忆会这么离奇,碰巧将和自己有关的这段记忆删除。

    秦伽玉甚至一度不敢主动出面,两次绑架失败,让他更加小心翼翼。

    苏桃:“赵永初明显是向李相浮投诚,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秦伽玉重新看了一遍不久前收到的消息,嘴角再次有了弧度:“只要付出代价去做一件事,总会被有心人留意到。”

    苏桃在旁边坐下,余光瞥见消息后一怔:“李相浮的父亲在联系诺顿博士?”

    秦伽玉冷笑:“之前李老爷子为了让女儿和高寻分手,还花钱买了一套方案。”

    他本来想从中作梗,不知为何到后来这个计划没有实施。

    秦伽玉并不知道因为李相浮的一通‘规劝’,李戏春差不多快要丧失对婚姻的。

    望着手机屏幕上短短一行字,苏桃纳闷:“先是想给女儿设局,如今又花钱雇人分析自己儿子心理,好让他‘闹腾’点谈个恋爱,这是钱多了没处使?”

    秦伽玉胳膊垂下:“估计是快被逼疯了。”

    最近隐约有李相浮成为‘共同男闺蜜’的说法流传,加上对方回国来的不少离奇举动,整个人就跟游离在世界边缘一样。

    单是打听来的荒唐消息就不少,更何况亲历者。

    “诺顿博士专业能力很强,好在是个给钱什么都愿意做的,你去联系,这个恋爱对象让我们来安排。”

    苏桃:“李相浮会上钩?”

    秦伽玉低声交待了几句。

    苏桃点头:“好。”

    ·

    李相浮并不知道秦伽玉还想着在自己身边安插眼线的想法。

    如果知道,说不准会大发慈悲,主动告知晶体被冲马桶的事实。

    自打养了猫,他发现需要准备的东西远远不够,趁着周末领着李沙沙逛了趟超市。有在这边打了半小时车的经历,这次出门前李相浮特地借了李戏春的跑车。

    后座塞了满满的东西,不同口味的猫粮,还有猫抓板等日常用品,因为那只猫格外喜欢听大悲咒,李相浮还淘了个复古录音机,准备回去录制好磁带放在猫窝旁。

    “中午想吃油焖大虾……”李沙沙系安全带的动作一滞,抬眼瞬间清楚看到前方有人栽倒的画面:“爸爸……”

    “我看见了。”李相浮冷静分析:“摔之前她先屈膝,可以有效降缓冲击力,你看她双腿重叠的角度,正常人哪里能摔得这么美观,就算突发心脏疾病也不是捂着肚子倒下。”

    李沙沙点头:“穿裙子,没背包,手里没拿车钥匙,要么是下来找人,要么就是恶意碰瓷。”

    而他们的车停在最边上,周围都是空车。

    以防万一李相浮还是叫了救护车,下去探了下鼻息,都很正常。

    联系对方有备而来,姿容艳丽胜过一些明星,如此轻车熟路怕是经验丰富的老手。

    无缘无故警察也不可能听信片面之词进行调查,他特意拍了张照发给刘宇:【十分钟内,我要这个女人全部的资料。】

    刘宇:【???】

    李相浮不再开玩笑:【帮我问问圈里人有没有被她骗过的,想组个受害者联盟。】

    消息通的外号不是白来的,刘宇很快回复:【真有个傻老板被骗了二百万,不过人家说是真爱,他老婆最近正拿着两人亲密照满世界找人。】

    李相浮遂即面无表情拨打了报警电话:“喂,警察同志么?我怀疑我遇到了爱情的骗子。”

    “……”

    日行一善,他专门让刘宇向傻老板的老婆通了个消息,后者十分欣喜地表示要去主动提供线索。

    除了傻老板的老婆,本质不过是个渣男捞女的故事,李相浮没放在心上,李戏春借给他的是辆红色跑车,一看车主便是非富即贵,被当做碰瓷目标也不稀奇。

    女人还保持躺在地上的状态,远处突然跑来一位青年,焦急地扶人起来。

    青年:“帮忙搭把手。”

    下一刻手腕被抓住,青年呆怔。

    李相浮:“她是骗子。”

    青年先是愕然,随后冷静下来,似乎也是个聪明人,很快发现了一些端倪,特别是女人胸口起伏在这一刹那过于剧烈了些。

    他平静站起身,道了声谢后主动伸手:“多谢。”

    双方虚握一下,青年微笑道:“加个好友?”

    李相浮点头。

    青年想掏手机,手腕却被对方牢牢攥紧,他不解地望着李相浮。

    “立领是为了遮住喉结么?”

    青年身体微震。

    李相浮:“多此一举了,实际有的男性天生喉结就很小,你本身声线偏低,加上刻意用伪音,看似很完美,但伪音和真音到底有所不同。”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青年想要抽手。

    “按之流利,圆滑如珠,”李相浮低头望着白皙的手腕:“姑娘,你这是喜脉啊。”

    “……”

    “女扮男装假装邂逅,好令人放松警惕,我猜熟悉起来后下一步计划是朋友间约出去喝酒,趁机把孩子栽赃给我。”

    如果是女生灌酒,稍微有点脑子的富二代都会多想,同性之间顾虑会少一些。

    已经顾不上他是如何诊出喜脉这么荒唐的事情,‘青年’眼珠一转,瞬间想到别的法子。

    李相浮平静提醒:“首先,这里有监控,其次,以我的家世想要查到你跟哪些人有资金往来不是难事,假摔陷害流产起不了作用,还会为法庭多提供一项证据。”

    说着瞥了眼还躺着的女人:“地上凉,躺久了湿气重容易体寒,起来吧。”

    “……”

    都到了这份上,继续装下去是自取其辱。

    女人狼狈起身,谎话张口就来,扑过来抱住李相浮的腿,哭得声泪俱下:“我们还是在校学生,一时鬼迷心窍才误入歧途,求求你,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青年’也是瞬间变了张脸,啜泣着说:“男友劈腿,我又怀孕了,没想着要把孩子栽赃给你,我就想骗笔打胎费。”

    她看了女人一眼,小声啜泣道:“我朋友是为了帮我,如果你真要追究责任,追究我一个人就行。”

    哀嚎声情真意切,哀嚎计划失败,没有办法从雇主那里拿到尾款。

    无视凄惨的表演,李相浮首先退后两步,和‘青年’拉开安全距离,表情格外残酷:“法庭上见吧。”

    “……你们这样的估计也不怕留案底,不过我会请最好的律师,追究精神损失费……哦,如果之前还有受害人,我会帮着他们一并追回被骗的资产。”

    不愿意吐出诈骗得来的财产,少不得要多坐几年牢,她们本就是靠吃青春饭骗人,出来后一切不就毁了?

    这回两人是真慌了,女人心理防线先一步被击破,几乎破音般嘶吼道:“我们只是一念之差,一定要把事情做绝么!”

    “抱歉,你们触碰到了我的底线。”

    一时忘记哭泣,女人下意识重复:“底线?”

    李相浮看了眼李沙沙,轻声道:“告诉她们,我的底线是什么?”

    李沙沙当即无比严肃开口:“ 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

    背到这里时,他突然仰颈拖长尾音,一字一顿念完最后三个字:

    “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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