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敖登
顾将军笑了笑,打圆场道“洛泽,要乖乖听你娘的话,等过几日,爹爹便命人到皇城里买好吃的给你。”
顾夫人瞪了他一年“你呀,就会惯着她。”
在外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此时憨笑着挠了挠头,还如少年时一样。
顾夫人深吸一口气,也忍不住掀起帘子看向窗外,十五年了,整整十五年。
那年姐姐难产而死,她悲痛欲绝,留在这个充满她与姐姐回忆的地方只是徒增伤悲,便向皇上请愿,远赴边关与戍边的夫君团聚。
顾夫人撂下帘子,如今大全已灭,大渊的百年之患彻底解决,她与夫君终于能一起回家了。
玉灵顺着罗盘指的方向走到窗边,轻声问道
“后面那辆马车里坐的是何人。”
盛大人略微思索“应当是,大全的请降使。”
“请降使”玉灵低声呢喃,眼神明灭,让人琢磨不透。
请降使的马车里氛围并不像前边那样和谐,甚至用剑拔弩张来袭能容都不为过。
肥胖油腻的男人正与怀中衣着暴露的美艳歌姬调情,没有一丝亡国之君的耻辱和自觉。
对面坐着的男人不过二十岁,与沈顺那种装出来的温和不同,敖登是真的由内到外都散发着温柔,却又不失坚定。
像极了母亲的柳叶眉此时轻皱着,一双异瞳里带着不赞同,用大全话劝道“您不应该这样,要是被大渊的探子知道了,恐怕会以为我们对他们的皇帝不敬。”
被酒色填满的男人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了这话怒从心起,抄起酒杯便往敖登头上扔去,马车里的空间太小,敖登躲闪不及,头上生生被砸出个口子躲闪不及。
敖登紧紧攥紧拳头,他真是恨铁不成钢,敖登不是愚忠的人,他心里知道,这样的君主不值得他追随。
可是事到如今,大全吃了败仗,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必须跟着这昏君来大渊谈判,免得这草包得罪了大渊的皇帝,连累大全无辜百姓受苦。
看着眼前的队伍渐行渐远,盛大人开口道“听说这大全有位异瞳丞相,是位能人。”
“唉?人都哪去了。”
风吹帘动,桌上刚斟好的茶还冒着热气,师徒二人早已不见踪影,只剩盛怀义一人。
大渊皇宫,御书房。
一年未见,少女又长高了一些,瘦了些,沈顺看得心疼。
沈德昭笑意盈盈“朕吩咐了御膳房,做了阿顺爱吃的菜,今日你我和阿平要好好叙叙旧。”
沈顺点点头“主子何苦在宫门口等奴那么久,要是又受了风寒,奴要心疼的。”
自从那年沈德昭落入冰湖之后,身体便一直不好,苍白虚弱的模样,让沈顺的心都揪了起来。
沈德昭怕他不高兴,安抚道“是朕想阿顺,想得紧,想快点见到阿顺。”
男人一双荼色的瞳孔骤然变得混沌,想我吗。
主子啊,不要说这种话,奴会忍不住的,忍不住想要把你关在暗无天日的寝宫里。
沈德昭未曾察觉到男人的异样“朕让宛之把请降使和姨母都安顿好了,明日午时便召他们入宫谈判。”
沈顺强压住心里不断涌出的肮脏想法,哑声答道“嗯。”
殿内檀香袅袅,敖登带着那亡国之君到谈判的大殿时,人已到齐。这草包事到如今还不懂情况,以为自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全皇帝,敖登劝了一个晚上,才勉强让他同意今日向皇帝行礼。
“敖登携罪王向陛下行礼,我主不懂汉话,今日由奴代为谈判,还望陛下见谅。”
大全臣子,哪怕尽力恶补了大渊的礼仪,还是会有遗漏之处,习惯性自称为奴。
沈德昭倒是无所谓,只是沈顺可是个嫉妒心重小心眼的,暗暗攥紧了袖中拳头。
主位之上的少女,神色淡漠,宛若寒梅,不,不是寒梅,用世上任何东西形容这人都俗气了,敖登想着。
与沈顺当了五年对手,他了解沈顺是个怎样的人,他不会因为那可笑的家臣制度便心甘情愿地臣服于皇帝。
他很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让沈顺屈居人下。
敖登原本以为,什么皇室贵族,不过是些身披华服的怪物,花枝招展的老鼠,搜刮民脂民膏,吸人血的水蛭,直到他看见沈德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