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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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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绍兴二十六年,秋日寂寥萧瑟,随着秋叶一并归于尘土的还有丧幡,丧钟敲响几声后,连哭声都随着耳畔的风声一道远去。

    面无血色的唐婉跟着一阵烟雾轻飘飘来到一座拱桥前,四周漆黑一片,唯独桥边有几盏灯火。

    只见一位年轻貌美女子正坐着摇椅在桥头晃悠,她好似在等什么人前来。

    在她面前有一张桌椅,桌上摆放着一个瓷壶和几个瓷碗。

    唐婉知道她这是来到了奈何桥,这位女子便是孟婆。

    孟婆优哉游哉睁眼瞧着站立她跟前这位身姿妙曼的女子,唉声叹气道:“何苦要为难自己,一曲钗头凤道尽别离相思苦,可终归是个毫不关己的陌路郎。”

    唐婉嘴角微微扬起并未回答,可她眼中却已有泪花。

    陆游与她的情意道不尽说不明,二人从小相识相知,青梅竹马世人皆道这是佳偶天成,婚后自是和她的务观哥哥郎情妾意,可终究抵不过婆母再三咄咄逼人之势。

    与陆游和离没多少日子却又见他另娶贤妻,自己也遭家中安排嫁给了赵仲湜之子赵士程,本以为短短十载能将心中烦忧之事排解,可沈园一行终究还是命不由人。

    唐婉笑着颤抖着双手捧起放置桌上的那一碗茶水,一滴晶莹的泪滴落其中,她微微抬眼望向正扶额瞧她的孟婆,轻声问道:“这茶水,喝了可忘却前世了?我下一世会再遇他吗?”

    她正要低头喝下却被孟婆用手一挥将其往后送离,空旷漆黑的桥边传来轻柔地声音:“姑娘,前世莫问后世之事,你在等他人之时,他人也在等你。”

    声音缥缈虚无,像是做了一场令人心力交瘁的噩梦。

    夜里风雨声摇晃着唐府门口燃起的灯火,雨滴打在石子路上,一道雷声霹雳轰鸣下来。

    “阿娘!”

    唐婉心中一惊,猛地一下弹坐起身,眼角还挂着泪,额角全是汗,在外候着的婢女小桃连忙上前察看。

    “小姐可是被雷声惊到了?还是又被梦魇着了?”

    唐婉心有余悸地朝四周打探一番,用手摸着自己的胳膊,有着常人温度,这是梦还是回来了?

    她敲着有些发蒙的脑袋,不知究竟是自己重活一回还是被务观哥哥休妻遣送回家,自己愁郁难当,她的务观哥哥想必也是心中悲苦。

    “如今几更天了?外面可还在下雨?”她没了知觉般倚靠在床头,“眼下莫不是绍兴十七年?”

    小桃用手绢给她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和眼角的泪,有些担忧道:“小姐可睡得迷糊些,今年是绍兴十四年。”

    她语罢后回身掌灯瞧了一眼门外道:“眼下已经寅时三刻了,今日天气凉,小姐莫要伤风了。”

    果真是一场梦,抑或是她真的被孟婆送了回来,回到还未嫁作陆家人妇之时。

    唐婉望着桌上跳动的烛火,整个身子蜷缩在一起,小桃说自己接连做了几日的梦魇了,从那日在寺庙祈福无意抽中一支签后便一直噩梦连连,签上所写:千般万般留不住,人弃朱颜花弃树,白云流水空悠悠,你既无意我便休。

    好个你既无意我便休,可自己却是有情胜似无情,依旧没能逃过被和离的宿命。

    至于小桃口中之事自己一无所知,只觉心中烦闷,不是为了那支道尽前世的签,而是居然还在想着不该想的人。

    李氏媛随着婢女来到她房中,见到唐婉脸色有些惨白,立马上前给她披上被子。

    唐婉本来情绪稳定下来,可看到李氏媛在眼前时,想到梦里自己还是成了个不孝女,她本是家中独女,却还要让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所有的委屈和害怕在瞬间全部决堤,浑身颤抖着一个劲儿地痛哭起来。

    李氏媛拍着她的肩膀慈笑着:“阿娘在,不怕,这么大个姑娘了还怕雷声,以后你若是嫁人了,阿娘可跑不过去。”

    她突觉心中委屈,拉住李氏媛的胳膊将头埋着摇摇头抽泣着,“阿娘,婉儿不想嫁,想一直陪着您。”

    “你这孩子又胡诌些闲语,只怕明日一早陆游来瞧你就变了心意,最近他听说你食不知味,可上着心呢。”李氏媛又心疼又好笑擦着她眼角的泪滴。

    唐婉是郑州通判唐闳的独女,家中自然宠在心尖上。

    从小习得琴棋书画,对于诗词歌赋也是信手拈来,自是有才女的一半称号,和陆家仲子陆游两小无猜情投意合,两家近几日也在商讨着二人的婚事。

    虽是重来一世,明知道自己将会有惨淡收尾的结局,可依旧对陆游心中有情,相识相知数十载,怎可说忘便忘,若是当时喝了孟婆汤,应道会决绝些吧。

    她想到日后会被他休妻,还被婆母撵回家中,不觉鼻头一阵酸意袭来,此等憋屈却不能同母亲述说,更怕被母亲看到担忧,只好翻身躺下佯装迷糊。

    唐婉便这样迷迷糊糊又睡了一觉,醒来时雨已经停了下来。

    刚梳洗完,小桃就欢天喜地地跑进来,眉飞色舞地同唐婉说陆家三公子来了,正在大堂和老爷商议,似乎有意来订下婚约日期的。

    这婚配之事来得倒是挺快,意料之中却又意料之外。

    唐婉回身便看到了搭在绣架上的那件用金丝线缝成的嫁衣,缓慢走过去细细抚摸着衣裳纹理,当时在绣嫁衣时满脑子都在想着她与陆游婚后种种美满时日,相夫教子,孩子承欢膝下,可如今看到却想到的是前世悲苦的梦,心中不免恐慌起来。

    她站在原地发愣,突然有人从背后抱住了自己,唐婉下意识反抗,用胳膊肘去抵挡,但却被握住了手。

    “婉儿对不起,我只是情难自禁,我伤着你了?”陆游见她反应激烈,转着她的肩面对自己。

    他微笑着拉起她的双手却被推开了,面前之人还往后倒退几步不敢正眼瞧他。

    陆游看她神色有些不对,面色些许苍白,反手用手背摸着她的额头,可唐婉依旧不断往后躲避着,“务观哥哥,我,我们还未成亲,容易招人闲话。”

    “你是在怕我?”陆游发觉她今日总是将自己推得很远,同之前所见不同。

    可没有等来唐婉的回应,他便上前握紧了她的双手,“你到底在怕什么?我们两家如此交心,母亲也对你颇为满意,等日后上京赴考我定是要夺得前三甲,到时没人能欺负你和岳父岳母,你还怕什么呢?”

    唐婉听到他提及陆母,脑中不由想到日后她会变了副面孔百般刁难自己,有些委屈问道:“务观哥哥,倘若日后你母亲……”她不知要如何同他说起那段一定会发生在他们之间的变故,带着期盼的眼神问道:“日后若是我同你母亲不和,亦或是她觉得……觉得我会妨碍你,让你休妻,你当如何?”

    这个问题陆游从未想过,他也不知今日唐婉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会问出这般缘由,双手揽着她的肩道:“傻丫头,我们还未成亲你就这般言辞,这可不似之前的你,听小桃说你最近一直被梦魇着,胃口也不好,我捎来你最爱的枣泥云片糕……”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唐婉打断他还未说完的安抚之言,不觉甩开他的手,“务观哥哥,我知道这话问得是唐突了些,可……可有些事我想知道你的心意。”

    陆游见她语气态度都很强硬,眼中还带着泪花,看到她这般模样有心疼又疑惑,上前想伸手拉她入怀,可手悬在半空,只是用指腹擦拭着她眼角的泪珠,微笑道:“婉儿,你到底怎么了?你这般心善和气,母亲怎么会不喜你,我又怎么会休妻,我陆游发誓,一定会和婉儿相伴一生的。”

    相伴一生这字眼实在太过沉重,两人都无力承受住。

    唐婉极力压制心中憋屈,依旧微笑示意,“务观哥哥,现在我还不是你的娘子,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传出去不好。”

    其实这都是些推口之词,亲朋好友谁人不知二人已经快要成亲,只要不伤风败俗,行为亲昵些又何妨。

    陆游刚要说些什么,就被外面的仆从通报打断了,催促他回家有事相商,他只好将未说出口的话咽进肚子,临行前还宽慰了唐婉,让她切莫想太多,要保重身体等着来迎娶她的花轿。

    唐婉无神看着眼前人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在一旁的小桃多了句嘴,“小姐,今日你待陆公子有些疏远。”

    她恍惚坐在绣架凳子上,呆望着那件快要绣好的嫁衣,前世莫问后世之事,她怕会再次重蹈覆辙,怕眼下的真情到后面会远隔两地相思成疾。

    趁着眼下两家还在商讨婚事日期,不如索性就此截住,她不愿这一世再落得个郁郁寡欢还要背负好事之人嘴头污秽的话柄,更不愿再次伤害对她照顾有加的赵士程。

    这日清晨,唐婉做了一个惊人举动,她郑重其事跪在爹娘面前,李氏媛心疼想要搀扶起她,“婉儿,你有话起来说,地上凉气重,你近日身子还未痊愈,可不能再受了寒气。”

    唐闳知晓他女儿的性子,平日看似柔柔弱弱,可骨子里韧着呢,只是太过心善了,这般样子定是有事相求,便制止了一旁想上前扶她起来的夫人,“婉儿,你有话就说吧,我们听着。”

    唐婉照着地面叩了个响头,抬起早就浸湿眼眶的眉眼道:“阿爹,阿娘,婉儿知道这么做定是会伤你们的心,也是不孝之举,可女儿实在难以隔绝心中苦痛,其中缘由还请不能相告,请让我出家为尼吧,我想吃斋念佛为你们祈求平安喜乐。”

    这话确实让唐氏夫妇大为震惊,他们不知道为何一向乖巧的女儿会说出这般话来,眼下还当要谈婚论嫁之时,自从她从寺庙回来后就一直心绪不宁,常常眉头紧锁地呆望着嫁衣,好几次都婉拒要见陆游。

    唐闳单手放在膝盖上握拳,沉默半晌后问道:“是陆游做了伤害你之事还是有什么人胁迫?”

    “婉儿啊,你怎会有如此想法,你和陆游二人两小无猜,一早便有如此心意,两家又和契,这到底是为何?”李氏媛一脸愁苦,一个女人若是出家为尼,日后没有相夫教子也不会有承欢膝下的和乐,孤苦伶仃一人怎能忍心。

    唐婉嘴角微微颤抖,用手擦拭着眼角的泪痕,语气坚决道:“阿爹,阿娘,无人逼迫我,我不想再落得个抑郁而终的下场,更不想再伤了另一人,这一世,我与务观哥哥怕是没了缘分。”

    门口哐当一声,食盒散落在地,里面的枣泥云片糕落在陆游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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