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释怀
打定主意的我定了车票。得知我要回老家，我爸一反常态既没有阻止，也没有反对！一个阴沉着脸人默默的喝酒！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也不打算去问他的意见了！
车票是定了，但是因为川西的二月，高山上还有积雪，所以出行的日子是推了又推！
我们居住地带是山凹偏低有一块小小的“平原”的地方，天天太阳晒的可热乎。紫外线很强。再加上常年刮风，像我天天在家干活不出门的还好点，这里的本地居民和需要外出生活的多少都有点高原红！
出行还得看那几座高山上的雪有没有化。就算高山的雪化了，可是在高山的阴暗面太阳晒不到的路段，都是厚厚的坚冰！
这样子的一个自然环境，贸然出行是很容易被堵在半路的。所以等了快十多天终于出发了！
到了成都，我给含竹打了电话，她惊讶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匆匆要请假赶来和我相会！
我告诉她，我有要紧的事要去办。是我老家的私事！，等我回来，我来找她！我让她不要担心我，也许这段时间我们电话qq不能及时联系，但是一定会回来找她的！
不是我不等跟她见面，而是临行前问了一下二妈我妈妈的情况。二妈说情况不好，让我要回去的话就要抓紧，不由得让我想起爷爷奶奶走的时候，那么迅速那么快！
是的，我不想留下遗憾！因为关于我爸妈的事，我一直都是听见我们王家这边的声音，但是我没有听到过我妈那边的声音！
一路颠簸的用了四五天奔到老家乡镇时候，来接我的二妈拉着一个十几岁的女孩，让她叫我哥哥！心里不由得一痛。是啊，当初我看到她的时候，她还在妈妈的肚子里！
就是因为看到她，我才对妈妈死心的！
奔到我妈家的时候，张军已经准备了一桌饭菜，和上次比起来和善客气了很多。邀请我们赶紧吃饭！我二妈和妹妹就去卧室把我妈衣服穿好，放轮椅上推了出来！
一看到妈妈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瘫软在地热泪滚滚而下。
只见因为生病剃光了头发的她戴着一顶帽子，眉毛都没有了。蜡黄的浮肿的脸色，把当年俊俏的那个小女人五官都撑大了。
手上还打着吊瓶。一套大号的男士睡衣包裹着她肿胀的身躯。鞋子也穿的超大号的拖鞋。
四目相对的时刻，妈妈的泪水也瞬间淹没了她的脸庞！
妈妈伸出那浮肿的粗糙的手：“儿子啊！16年啊！整整的16年啊！我的儿子啊！”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我们紧紧的拥在一起，感受这久违的亲情。十几年来我们母子不曾亲近过。曾经她与我近在咫尺，看着她日夜挂念的儿子。可是因为我的态度，让她每次都只能与我擦肩而过！
妈妈吃力的抚摸着我的头发：“儿子，妈妈对不起你！不求你的原谅啊，只求死之前能见你一次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摇摇头，涕泪交加：“妈，不要说了妈，是儿子不好！儿子不会恨你了！”
想当年，那瀑布似的黑发，嫣然的笑。就算我再怎么受欺负，完美的妈妈也陪伴我度过了多少个思念的夜晚！
后来，妈妈与我在村口的相遇。那高高的肚皮，齐耳发，蝴蝶斑，终于让我死心！妈妈不再属于我了……
再后来，十八岁的我，再遇见妈妈，我们都不用转身，从此成了路人！
最近的距离，就是上次，在这里，近距离的跟妈妈接触，因为幻想太美，我甚至都不能接受这个妈妈！
而如今，看着重病缠身的妈妈，就是有天大的仇，天大的恨？也抵不过这可能就是我们最后的和解机会了！真的恨不起来，也怪不起来了！
我拥着妈妈，这才不过几年，病魔就把她打击成这样！而我们之间，有多少的期待，就有多少的遗憾！有多少的恨，就有多少的爱！这份爱恨交织，从小就压在我的心头从未释怀！
而现在，只有这一刻，我才感受到，原来我从来没有跟妈妈分开过！
我真的真的，我的妈妈，我再怎么恨你，也是希望知道你过的好的啊!
我哭得跪倒在地，浑身抽搐不能自己，妈妈也一度晕厥。二妈赶紧过来掐着我妈的人中，泪水涟涟的小女孩也赶紧来拉我：“大哥，不哭了”
没有这种感同身受，谁能理解我对这个怀抱的期待？谁能感受我自从没有妈妈后我的绝望与决绝！谁又能在乎过我需要的是什么？
我，一个婚姻失败的弃儿，我心底的荒芜，需要妈妈的爱来灌溉！哪怕这份慰藉来的晚了，我也需要！
等我和妈妈都哭得累了，二妈和小女孩过来把我扶起来，给我们拿来纸巾。
我把妈妈推到饭桌前，哽咽着问她：“妈，你吃什么，我来喂你吧！”
刚刚止住的泪痕的妈妈激动得又一次哭开了……
这顿饭，就是我和我妈妈的泪水泡就的。我们彼此都缺失了对方那么多年的生活，岂能是一时三刻能释放的完的！
第二天，安静下来的我，就像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我们终于能好好的对话了！
张军早早就领着他们的女儿出门买菜，把时间都留给我和妈妈
妈妈生了癌症，时日无多。肝肾积水让她全身浮肿。目前全靠透析维持。
像我妈这种情况，早期的时候如果换肾。成功的话可能还能有七八年的优质生存期。而现在，换肾也解决不了。目前的治疗就是想吃什么，能吃什么都尽量满足就好！
实际上，人到了这一步，什么都不想吃，也什么都吃不下了！
天气很好！我把我妈推到阳台上，吹吹江南三月的暖风，晒一晒这多日以来阴雨带来的潮气！这一切，跟当年她决定离家出走的时候的前几天，我家小洋楼那阳台的一幕，何其的相似！
我不敢再想，赶紧转身擦了眼睛！
妈妈使劲的挤出笑脸：“儿子，你现在怎么样了？有女朋友了妈？”
“妈，我很好，有女朋友了！”
“是嘛？”妈妈期待着：“是哪里的女孩子啊？”
“成都的!”
“那以后，是不是就打算在四川，不回来了？”
我把棉签蘸着温水，给她擦拭着嘴唇：“不一定，也许哪天想回来生活也有可能！”
“嗯，儿子，妈妈没有资格来教育你，但是还是祝福你，不要遇到妈妈这样的女人！”
妈妈的话一下子刺痛我的心：“妈，别再说了，你现在需要休息，不要胡思乱想，这样对你的身体可不好！”我赶紧阻止她！
妈妈摆摆手：“没事的，我能有今天，我也坦然接受。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因为曾经不懂事，所以今天接受老天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