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人去如灯灭
这时候二妈赶紧给奶奶喂了温水，缓了良久，奶奶含糊不清的终于开口了：“我……值得了，全家都……团聚了，就是死了……也是值得的！”
“姆妈？”大伯二伯我爸他们都动容了！
“听我……说！”奶奶喘着粗气打断他们！：“我要活……就想好好活，现在这……这种要靠人伺……伺候的……我不要！”
“我……不要再……再去医院了，遭……罪花钱，不去了，……就这么死……死了，我是值……值得的！奶奶努力的咕哝着只有我们贴身照顾的几个人才听得懂的话！其他人都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然而大伯一看这情景，急忙安抚家里女眷们照看，给二伯和爸爸一个暗示，我一看也急急拉着哥哥跟着出去听他们说什么！
大伯一出门就跟两个弟弟说：“还去啥医院，我看这就几天的事了！”
我心里一沉：“大伯你说什么嘛？咋可能，这几天都好好的！”
却见此刻二伯爸爸和哥哥都没有说话！显然他们是默认了！哥哥霎时眼眶也红了！
我有些崩溃，不甘心，我觉得他们是在为不想带奶奶去看病达成了一致，但是我人微言轻，做不了主，想起那些年和奶奶相依为命的过往，眼泪不争气的流！
我跟大伯他们说：我明天要去庙里求签！是的，走投无路的时候，就想求菩萨指点迷津！
此后的每一天，都是奶奶的生命倒计时！
从那晚上费尽全身的精力把自己的需求表达后，奶奶就再也没有吐出一个字，肉眼可见的如草木般迅速枯萎！
一直撑到正月十五过完年。
就在这月圆之夜，奶奶终于撑不下去了。眼神涣散，平静的长长的吐了最后一口气，没有留下一句话。就此撒手人寰！
终于是到了离开这一天，我相信爸爸大伯他们的眼泪是真的，但是肯定也是如释重负的！
只有我和哥哥，是想着以后归来推开门再也见不到这个慈祥的老人，这个用生命爱我们的人，这个当年苦苦坚持拉扯我长大的奶奶！
此刻奶奶就倒在我的怀里。我一点都不害怕，默默的退出，。让二妈她们几个女眷给她擦洗换衣服等等。按风俗停堂屋三天，各种吊孝等等。这三天里我都还无时无刻都感觉到她的存在！只是当灵车来了，送她回来变成一个红布包裹的罐子后我瞬间崩溃得想满地打滚！
是的，就是那种心痛，真的是无法释怀沉重的压在我的心上，我终于是失去了最亲爱的奶奶！泪水已经没有了，只想满地打滚来发泄发泄！从那时候起，！鬼压床就一直陪伴着我！
奶奶丧葬的时候，我妈也来了！
我听说她要来的时候，已经看见一身素衣的她在二妈的陪伴下进了院子。我有些吃惊，赶紧迎了上去，问我二妈：“我爸知道吗？”
“他晓得！你不用担心你妈拜一拜就走了，好歹她也是做过她几年婆婆的人！”
二妈不提这还好，一提我嘴也恶毒起来：“如果没有这样的媳妇，可能奶奶还能多活几年呢？”
我妈脸色大变，掩面而泣的跟二妈顾自的说：“还是不肯原谅我啊他们……”
随即进了这个阔别了十几年的堂屋，扑通跪倒在地：“妈对不起……”
这时候门里门外都是帮忙的乡亲们在围观，我赶紧让哥哥一起把她拉起来送走！这算怎么回事？让我妈孃看见咋弄？让我爸跟她这人这么多的场合怎么……不尴尬吗？张军知道不知道，不知道的话又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事来……
然而，却有人在旁边劝说我：“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你妈，你不该阻拦！”
又有人说我：“你长大了，要懂事了，要大度！”
还有人接嘴：“都这么多年了，大人都忘记了，你个娃儿啊，还这么记你妈的仇！”
我真想一口唾沫吐过去！放屁！你们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张嘴就来教育人！
忍住了这口气，还是坚持拉走了我妈！
我恨她，难道这磕个头哭几声就让过往一笔勾销？做什么事从来不考虑后果和别人的感受！
我愤愤不平的跟哥哥抱怨！
也许他们是想见一面的吧，只是这场合不合适！
那两天，未来嫂子也来了。他们已经谈了大半年了，彼此都把对方当成是未来的那个人，所以听说奶奶过世，姑娘就以朋友的身份来了！
接到嫂子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上回的拘谨，嫂子轻轻的安慰我：“小发哥，家里的事我都知道了，节哀顺变！”
我点点头，帮她拎起包裹，哥哥倒是一点不客气，牵着人家的手当我跟班一样丢我在后面，刚上阶梯坡道，远远就见二伯飞奔下来迎接了！
哥哥刚跟姑娘在说：“我二舅舅来看你来了！”
姑娘就看着这个由远到近的人脸上的神色从惊喜到惊讶再到惊吓得悄声问到：“这……这是你舅舅？”
“嗯，”我哥说！
“我说是跟你妈妈一个母亲生的那种？亲的那种？”
哥哥立马意识到，赶紧解释到：“对啊，就是亲的，不过丑了点而已！”
姑娘惊得嘴都合不拢了冲着迎上来的二伯：“啊，舅舅是吧，舅舅好，舅舅好……”
哎呀！真是个好姑娘啊！二伯打心眼的赞美这个未来的外甥媳妇！
嫂子是个重庆的妹子！虽然我是在川西生活，不远的我们一下子拉进了距离！有她那几天陪伴着哥哥和我，至少让我心情也不至于那么阴霾！
祸不单行的是奶奶走了没几天，爷爷也走了！
人死如灯灭，我的精神世界一下子垮了！任由家里的长辈们忙着爷爷奶奶的身前身后事。大家经过这半月的折腾，全家人从心理上到身体上都疲劳过度了！
然而我对这个家庭，这个家族的人有了很多认知！不能说他们对我不好或者对奶奶不好，好得很。
但是，总觉得爷爷奶奶这事上，可能是我要求过高，因为希望每个人都跟我一样的付出而得到不一样的结果而疏离！所以在爷爷奶奶走后很长一段时间，我跟家族里都没有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