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出走

    偶尔露晴的日子，脸上的伤还有一些青紫，特别是眼圈处尤为明显的妈妈也偶尔外出，但是她躲躲闪闪的神情分明也在逃避着什么！

    回家了还是不说话或者说她不再跟爸爸说话了！

    而爸爸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拿起扫帚轻轻的收拾着厨房。再用已经生霉的抹布去擦拭着因为梅雨季节而生出绿霉的碗柜，完毕又把灶台的瓷砖擦的雪亮……

    再把灶台前的木柴码好，做这一切的时候一点声响都没有，他怕打扰了坐在餐桌前目光呆滞的妈妈！他不知道妈妈在想什么？十多岁的年龄差让他突然有一种不可控的沮丧。是啊，三年一个代沟更别说这是三个三年……

    更多的是他从来没有认可过妈妈，这种不是故意的，因为他本身的自卑或者情商的缘故，又或许作为一个撑家男人唯一的自信导致他说话总喜欢打击贬低一下别人，纯属嘴贱而已！

    因为从外貌来说他绝对跟妈妈是不算般配的，只不过那时候仗着自己有赚钱手艺的能力拥有了媒人岳丈家的认可，于是不断在不谙世事的少女跟前灌输这个男人多好多可靠，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少女于是在法定的结婚年龄就嫁做人妻第二年就生了我！

    堂弟出生之前因为有爷爷奶奶的照拂，妈妈可以跟着爸爸夫唱妇随。而堂弟出生后爷爷奶主要照看堂弟，所以这两年妈妈一直在家里陪伴我。

    而爸爸因为经常外面包活，有时候回家本来想休息几天陪陪我们，结果又被别人打听到他回来了被邀请给人家去干几天。

    于是不懂得拒绝，也许也是因为钱吧（我猜的，这样有没有可能影响他们的感情呢？）

    哎！其实如果平时多理解她的臭美，如果能在她煮上一顿好饭的时候适当的赞美，如果能理解她带孩子一个人在家的孤寂……

    可是一切都没有如果！

    再然后观察了几天发觉这个女婿态度软下来的外婆一家气势汹汹的找上门来！

    他们众口同声的指责爸爸：“认为女儿有啥错呢，不就睡了个男人嘛？”

    “人家谁谁谁家女儿睡了几个全村都知道人家也没有吵架啊？”

    “再说你自己妹妹啥好东西呢嘛你心里没点数啊？你家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好意思打我女儿你！”

    “谁叫你天天在外面忙，她再错也有国家管，再说现在法律都不管这事了……”

    爸爸低声下气赔罪，腰弯得都快跪下了

    隔了几天，貌似恢复正常的妈妈烧水给我洗了个澡，我轻轻的问：“妈妈，你还痛吗”！妈妈别过凌乱秀发轻轻的摇了摇头！

    坐在大盆的我被温热的水一瓢一瓢的从头温柔的淋下，闭上眼，妈妈轻轻揉搓着我好久没有修剪的头发和稚嫩的后背，一条接一条的污垢把大半盆水都弄浑了，搓完后再涂上香喷喷的皂片，还是跟以前一样手指头打着圈出了泡泡，搁以前我怕痒总是咯咯咯的笑闹，而今天我默默地陪着垂泪的妈妈为我做着这一切！

    我知道她不想让儿子看见这不堪的一切，可惜也没有如果……什么都是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与家里的死寂相比，外面的流言更是山呼海啸般的从我们村东头刮到村西头穿过山谷河流遍布到外村的角角落落！

    我出门买个酱油，邻居老板大叔猥琐的低声问我你爸为什么打你妈妈啊？

    我怒目而视，他捏着钱不找我还继续追问时候隔壁隔了几代的也称呼叫姑妈的几个女人也凑过来悄悄问我你妈咋了，你爸打你妈你在不在？害怕不……？

    酱油也不拿的我夺路而走，老板叔叔忙不迭的把零钱和酱油拿出来追出来往我这怀里塞，气愤让我忍不住在他弯腰的时候的狠狠的给他那油腻的光头上一拳头，吃痛的他万万没有料到一个五六岁孩子居然敢打他。从来没有吃过这种哑巴亏的他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于是趁四下无人他给我屁股一个巴掌后甩手而去！

    这是我第一次学会了反抗！

    噙泪回家的我没有在爸妈面前说什么，爸爸只是摸摸我的头，“让我去看看电视！

    想当时这个电视刚刚搬回家的时候家里是人山人海，邻居们都是自发拿上家里小板凳！

    那时候只能用一个类似锅盖的东西接收信号，经常看着看着一下就是大浪淘沙，于是有人立马跑出去小心翼翼的转动锅盖并大声问：“好了没”屋里的一堆人就七嘴八舌的，好了好了或者刚才好了云云直到这个十四寸的黑白电视出现那激动人心的雪山飞狐，莲花争霸等等……

    而现在！冷清的！死寂的！电视也生霉了！

    我也呆坐在电视机跟前，突然听到上楼去的爸爸一声惨叫：“啊啊啊”……

    吓的我上楼的脚步又轻又软，我站在门口望向瘫坐在地的爸爸，他手里捏着一张纸条声嘶力竭的说：“你妈跑了，他不要我们了”！

    夕阳的余辉落在这个的衣衫褴褛汉子身上，光晕下的映照下这张胡子拉碴沟壑纵横的脸一歪，这回是真的没有出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