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分水岭

    暗夜里，孤魂一样沉沉浮浮、晃晃荡荡在一片灰蒙蒙的混沌中。我想摸摸前面是什么，手臂却不听使唤。再动了动脚，脚也一片麻木……我知道遭了，喝多了！黄酒的后劲不是盖的！

    可这是哪里？茫茫然中却突见一缕黑雾鬼魅一般缓缓移动飘忽而至，脑子一个激灵顿时后背发凉浑身汗水直流心里惊吓得想骂（她他它）可惜张不开嘴，想跑浑身瘫软不听使唤，想打手却一点动不了。死寂一般的夜里只听到我心狂跳，骇然中眼睁睁的被黑雾铺天盖地的包围着被慢慢施力裹紧中并压得死死的，胸口顿时只能出气却进不了气，……无力挣扎的我感觉今天就又要死在这了，憋气到绝望里胸腔突然发出一声大喊：妈……黑影刹那间无影无踪，紧接着听到茫茫暗夜里传来呼唤的声音：家宝醒一醒，家宝醒一醒……痛苦中有人拉我一把终于醒了过来！

    又梦魇了……

    看到我醒来，床边烤火陪着我的大伯二伯忍不住放下了心，大伯拿起一条毛巾给我擦汗

    “鬼压床哩”二伯来扶我：“坐起来，喝完醒酒茶”。

    话音未落二妈已经给我递了一杯茶过来：“阿宝你这是，哎咋回事嘛这”，

    端起茶一饮而尽，情绪低落的，一想起白天的事和恶梦，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半晌说不出话来！

    二妈坐我旁边掖了掖被子：“阿宝，你也18了，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再难受你身体是自己的，不好这样喝酒的啊，这多伤身体来着？”

    旁边的大伯二伯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冷静了一下，问了一句我这多年从来没有地方问的话：“大伯二伯，能不能告诉我，当年这事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听到我的问话 ，他们却都默不作声了。

    于是我把白天去我妈那的情景一字一顿的说了出来！泪如雨下的我只想知道，究竟是怎么让当年那个幸福的妈妈活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片刻后，大伯说：“家宝，怪我，你妈出事那晚上，你还记得不，”……

    “记得”！“那时候我才四五岁，”对分水岭的之前的事，我反而印象深刻！

    当时大伯和我爸接了一个知名寺庙的雕刻业务！哟，这不得了了。刹时就传开了！

    村里相熟的都来我家恭喜我爸妈和大伯，他们高声谈论着雕刻的技术和对佛像形态特征的用词。一边也对木料用材的选择和安全第一的嘱咐！更多的是对这笔酬劳到手后这户人家该算是怎样的暴富啊！艳羡和嫉妒肯定都有！

    意气风发的爸爸和大伯说：“哥啊，咱们家这两层的房子目前够住，可以后你嫂子给我找回来再生个娃就紧张了，咱们哥俩这回一起努力，争取再造一个小楼”。

    大伯一边给来家的乡亲烧开水，嘴里支应着一边给带着表哥表姐回家来帮忙的姑妈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可惜这个姑妈也沉浸在我老爸的高调和高涨的情绪里完全没有理会大伯的意思！

    她让表姐带着表哥和在人群里穿梭躲迷藏的我到外面玩去，滚烫的茶水一壶又一壶直到深夜……

    多年以后，大伯对我爸人生中这意气风发的一幕说了我认为比较有哲理的一句话：“人啊，走下坡路的时候就是在走上坡路走到坡顶的时候就要走下坡路了，做事还得低调为好，当时我看着老三这样不知道咋的就是有些心惊，还给你使了个眼色！”

    “哦哟！”姑妈撇撇嘴说，“你哪天没有给我使眼色啊，我咋知道你想的啥想跟我说啥？”

    呃！这对牛头不对马嘴的兄妹谈个话题是永远的不在一个节奏上！

    姑妈就嫁在本村，作为家里的幺女她有父有兄有依靠，本身也是个高调的人物，就算后来我家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她所受的教育和思想以及环境也不可能一日三省吾身的回想看看究竟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毕竟她也沉浸在对懦弱无能姑爹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中。在我爸妈从上海给他们带来第一辆自行车高调的带着表哥表姐在操场转圈，又或者大包小包给表姐表哥分享着他们从未有过的零食衣服等等时候自然而然把娘家兄弟的风光无限放大来一天天抱怨和失落，在有了自行车可是姑爹却怎么也学不会，以至于赶集要走十公里的辛苦路上的心里不平衡里姑爹更是懦弱，更是显得笨，蠢，无能……哎！有车都不会，确实是笨啦！

    这阶段的二伯二妈他们俩享受着自由在上海打工，时不时的打电话回家关注家里和给爷爷奶奶带着的二宝弟弟，不管怎么说，那时候，他们兄妹的相互帮衬和融洽真的是让人羡慕并让人感受到这个家族的凝聚力！

    老爸就此投身在火热的寺庙里长期驻扎，只有做管理的大伯隔三差五回来一趟。于是乎这个小洋楼里就只有我和妈妈留守，而每天都陪我的妈妈却慢慢的不知踪影，对村里熟得哪里都是自己家一样的我到处疯玩的完全不知道妈妈在干啥，去了哪？只知道饿了回家找妈，困了回家找妈。经常找不到老妈我也不会挨饿啊，毕竟姑妈家多我一双筷子也无所谓，还别说外婆的就在我家附近呢！

    又是一个阴雨天，大伯回来了……

    后来他说他那天要是没有回来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