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掳错了人
“绵绵,咱的纸鸢好像不见了!”
屋子里,李柱子嘴里嘬着糖块儿,忽然含糊不清地急喊了一声。
周绵绵正光着小脚丫踩在板凳上,拿着大水瓢要去缸里舀水喝呢。
听了这话,绵绵也顾不上口渴了。
赶忙就从凳子上蹦跶下来,顺着门上的窗户纸往外瞅。
果然见不到那大纸鸢的影子了。
“柱子锅别急,绵绵出去帮你找~”周绵绵奶兮兮地拍了拍胸脯。
她再小也知道,如此大的老鹰纸鸢做起来甚是不易。
想来定是李柱子求了他爹好久,才能得来这么一个。
所以可万不能被妹福发坏给偷了。
不然柱子哥哥回家,肯定要被揍成哭包了。
周绵绵急巴巴地撸起袖子,一开门迈着双小短腿,就要往院子里奔。
可谁知,她那小脚刚一伸出,脚底下便像踩了泥鳅似的,滑溜溜的。
小身子也不受控地趔趄了下,就要往后仰去。
“哎呀呀!”
周绵绵的脸蛋蛋都被吓白了几分。
李柱子一看不好,急得连忙飞身扑了过去。
“绵绵小心,我帮你。”应着声音,两个小家伙齐齐摔倒在地。
李柱子摔在最底下,屁股摔得生疼。
周绵绵跌倒在他的身上,惯性使然地翻滚了两圈,撞到门上才停了下来。
多亏了有李柱子冲来当了肉垫,周绵绵这才没摔出个好歹。
只是这下难免受了惊,手臂还挨在地上剐蹭得厉害。
等李柱子从地上爬起来时,周绵绵自己好不容易才坐起来。
她吃痛地皱着小脸儿,大眼睛呆呆地眨了眨,有点摔懵了。
“绵绵你咋样,摔没摔疼。”李柱子紧张得心都突突跳。
听到别人唤自己,周绵绵这才有些缓过来了。
啥也没说,就忍不住吧嗒吧嗒掉了几颗金豆豆。
“胳膊疼呢。”周绵绵委屈地颤着小嘴儿,捂着胳膊难受得紧。
李柱子赶忙低头一看。
只见绵绵的小手臂上,竟已剐破了好大的一块皮儿。
那原本奶白的皮肤上,现下已经伤得一片嫩红,还在不停地往外冒血珠子。
李柱子的心立马就揪了起来,难怪绵绵喊疼呢,换他也受不住啊。
这时候,里屋的周三郎和周四郎被吵醒了。
他俩迷糊地走出来,一看妹妹眼泪巴巴地跌在地上,顿时都急了。“绵绵,谁欺负你了,这咋弄的。”
周三郎冲过来就推开了李柱子。
他捧着周绵绵的手臂,心疼得眼睛通红,凶巴巴地喘着粗气。
李柱子觉得三郎像是要吃了他似的。
赶忙解释:“绵绵是摔倒了,还流血呢,快把你家大人叫回来给她看看吧。”
周四郎抹了把大鼻涕,也有些吓着了。
“三哥,妹看着可疼了,那我去地里叫奶回来吧。”
周家的地离这儿还有点远,周四郎跑得慢,怎么着也得用上半刻钟的工夫。
“不用你,我背绵绵去找奶!”
眼看着绵绵还疼得直吸气呢,周三郎生怕耽搁久了妹妹会更遭罪。
于是这便手上一用力,就把周绵绵背在了自己的身上。
“走,绵绵,三哥背你去地里!”
周绵绵吸了吸小鼻子,抹了把眼睛。
这时她小脑瓜像是想到了些什么似的:“三锅锅,把石头先收好再走。”
用她那小脚丫子想都知道,这事儿是妹福干的。
可得先保留好“证据”,到时候揍扁妹福!
石头?
周三郎低头一看,门边可不正堆着几块滑溜溜的鹅卵石嘛。
石头边上还沾了一大坨的绿苔藓,那藓上还印着绵绵半个小脚印呢……
周三郎气得鼓着脸蛋儿,他奶奶个球的,妹福敢对绵绵使这坏?
给他等着的!
抓起石头揣兜里后,周三郎就脚下生风般的,背着周绵绵朝田地跑去。
周四郎和李柱子也跟在后面撵。
没一会儿,家里就剩妹福自己个儿了。
这丫头看家里没人了,这才猫着腰,敢从东厢房里出来。
她得意地咯咯笑着,龅牙一直呲呲着,乐得嘴都快包不住牙了。
嘚瑟了一会儿后,妹福又去了正房,抓了一把绵绵的樱桃煎,开始猛劲儿偷吃。
正好周绵绵新做的织金粉缎交领衫挂在屋里,妹福眼馋这衣裳好几天了。
眼看着现下没人管她,索性就也大着胆子,把这衣裳拿来套在了自己身上。
光换了新的衣衫,妹福还不大满足。
又跑去周老太的大衣箱里一通翻。
最后找了条绵绵最爱的粉紫色真丝绡马面裙,也给穿在了身上。
偷穿了这等好衣裳后,妹福就怎么都舍不得换下来了。
再看看被她丢在的旧衣旧裙,妹福那尖嘴猴腮的小脸儿上,露出了一抹不忿的恨。
凭啥?凭啥都是周家的孙女儿,周绵绵就要啥有啥,她咋就不能跟着周绵绵一样了。
一想到这儿,妹福就气得牙根痒痒。
她跟个耗子似的,站在炕上咬着下嘴唇子,越想就咬得越紧。
忽然就发了狠,朝墙上猛踹了两下。
“周绵绵,刚才咋不摔死你个小东西!”
妹福瞪着那墙,像是瞪着周绵绵和周老太一般,整个身子冲过去就是狠劲儿地踹。
眼底没有半点儿五岁娃娃的天真纯稚。
反倒全是成年人才会有的心机和毒色。
等到墙皮都被她踹下来几片后,她才瘫在炕上,累得直大喘气。
就在这时,院子里却传来一阵脚步声。
只见王红妞和张淳蛋正鬼鬼祟祟地进了周家。
“人呢?咋不在院儿里?”
“媳妇儿,李春珠说了,那小丫头要不在院里玩儿,就肯定在正屋呢。”
“那还不快点儿的!”
果然,二人一进屋,就看见一个穿着漂亮衫裙的小女娃躺在炕上。
王红妞又慌又急,二话不说拿起手里的大麻袋就套了上去。
“抓住了,走!”
……
庄稼地那边,周家人围成了一圈。眼看着周绵绵竟然受了伤,可是把他们的心都给疼得一揪一揪的。
“绵绵快让娘看看。”宋念喜一时间脸都吓白了。
这小丫头平时在家里可是受极了照顾,连半点油皮儿都没破过的。
现下竟然弄得血糊刺啦的,谁看了能受得了。
那周老太看了,更是自责地直捶心窝口。
“怨我怨我!”周老太快要落泪:“我没给绵绵看好,咋能放他们几个孩子在家呢。”
平日里,周老太极少这般大意。
就今个儿留了绵绵在家没带着,谁知就能被妹福给欺着,这让她心里咋能不内疚呢。
周老三虽也心疼闺女,但也怕周老太气自己再气出个好歹来。
于是赶忙宽慰:“这事儿可不怪娘,要怪就怪……怪老四!谁让他弄那么些滑溜溜的破石头放家里,不然妹福能摸着吗,回去我就给他把石头都扔了”
周绵绵一听,就忍不住笑出了一排小白牙。
亏着四叔还在山上打猎,不然听了这话,可不得气出个好歹来。
“爹爹赖皮,绵绵要去告诉四叔~”绵绵糯声地哼唧着。
见这小丫头笑了,还能说起俏皮话来,周家人这才都松了口气。
只要孩子不那么难受了就行。
周绵绵的伤口已经被宋念喜拿水清洗过了。
孙萍花跑去借药草了,这时也回来了。于是周老太便把那药草弄碎,扯下半张手帕,连着药草和绵绵的小胳膊一块缠住。
“还好只是些皮外伤,过两天就长好了。”宋念喜舒了口气。
这话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在安慰周老太。
周老太想了一下,还是不放心,让周老三快些赶着驴车去趟镇上。
“咱绵绵是个女娃,可不好留下疤的,老三你快去药铺买些伤药回来。”
说完她又不忘强调:“定要买顶好的,可不许心疼钱!再多的钱都没我乖孙女儿的发肤要紧!”
周老三得了吩咐,赶忙应下。
这便扔下耙子,回家去牵毛驴了。
这时,孙萍花温柔地摸了摸周绵绵的脑袋,看了眼宋念喜。
“老三家的,要不你也别干活儿了,跟娘带孩子一块回家去吧,今儿地里活儿不多,我和老二干就行,你多哄哄绵绵。”
宋念喜想了下,也实在不放心闺女,便点了头。
这次只是擦破了皮肉,倒也就罢了。
可一旦没有李柱子护那一下,伤到了脑袋呢,那可就是大事儿了。
于是周老太和宋念喜打算回去一块,问问李春珠和妹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回到周家,周老太就拧着眉毛踹开了东厢房的门。
恨不得给这娘俩生吞了。
“老四家的,给我滚出来,看看你闺女干的好事儿!”
东厢房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儿也没有。
周老太找了一圈儿也找不见李春珠,就连妹福那孩子也没看见,心里面正纳闷呢。
这时,就听宋念喜忽然惊声叫了一下。
“老三家的,咋了?”周老太赶忙抱着绵绵,去了正房。
周三郎和周四郎也忙跟了上去。
一进屋,周绵绵就看见宋念喜坐在炕边,手里捧着个纸条。
那纸条上写着红糊糊的几个字,像是蘸了血写的。
周老太不认识字儿,但一看这字条就觉得不妙。
“老三家的,上面写的啥,快说给我听听。”
宋念喜手上微微抖着,有些迟疑。
只见上面写着寥寥十来个字,每一个字都歪歪扭扭的。
【你闺女在我手,两日后拿二百两来西山换她命。】
其中的“闺”和“换”还写错了,一看就是个也不咋识字的人勉强写的。
“娘,他们说绑了咱周家闺女,让咱拿钱赎人。”宋念喜看了眼周绵绵,声音有些颤。
心脏更是一阵突突直跳。
难不成,方才有人闯进周家了?
谢天谢地,好在绵绵被三郎背了出去,这才没被掳走。
周老太听了更是脸色一变:“老三家的你说啥,这上面当真这么说的?”
宋念喜稳住了情绪点了点头,这时她看了眼地上有一坨妹福换下的旧衣裳。
又发现新给绵绵做的粉缎短衫不见了。
心中顿时就明白了。
“娘,定是有人把妹福当成绵绵,给掳走了。”
周老太的眸色一惊,捂着胸口,就下意识搂紧了周绵绵。
现下,可是一刻也不敢再松手了。
“多亏刚才绵绵不在家啊,奶的宝贝疙瘩!你可真是个福包,硬是生生躲过一劫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