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三章 星河的超量
一旦嗅到香气，市民们便根据心智耐性不同而遭到影响，只有最勇敢的人还能保持镇静试图逃跑；心防松懈的人立刻变成了可怖的袭击者，开始捕捉离自己最近的异性，尝试制造下一代；最脆弱的人刹那间就成了铃川纪衣的忠仆，他们皮肤化作结晶，心口放出七彩虹光，高呼铃川纪衣之名。
如果直接碰到铃川纪衣扩张出的污秽物，这种影响还会更加强烈。那些携带人体改造的市民更加不幸，他们身上的金属会立刻获得生命，并且将自己视为更适合驾驭躯体的主导者，开始对宿主进行袭击。
“呜哇哇——”
“救命！”
“好痛……”
“你不要过来啊——”
“铃川纪衣最强！”遭受强力心智篡变的市民们亦陷入不同程度的崩溃状态。
尼斯托公司的武装人员迅速封锁街道，迅速用子弹和喷火器来清理膨胀的血肉魔毯，在一些街道上勉强阻止了肉块的生长。
可当整座城市都开始承受感染，一个路口的得失毫无意义。
至于铃川纪衣的本体，则藏在这大约30平方公里腐溃地带中的某一处。
这真是一场高级战争。法洛莎察觉到铃川纪衣的无数骇人表现。
这就是接近神明之辈的殊死较量。
很强、非常强。法洛莎既兴奋又期待。
法洛莎驱动引力将自己带向高处，前往空中。她俯瞰下方蔓延的猩红腐蚀地形，现在她能理解铃川纪衣了。
腐化滴血的肉块便是她那创痕累累、病变畸形的躯壳，闪耀的结晶体则代表真正全心全意敬拜她的追随者，诱人堕落的甜腻香气则是铃川纪衣真正的力量之源。
她靠满足观众的低级需要而获得了无边无际的名望和财富，也将自己拖入了深渊。
只有一个办法能够制止铃川纪衣继续膨胀、吞噬整个上京。
“我需要强大魔女的支援。”法洛莎向莉拉通信。
“102已经在战场了。”莉拉回复。
法洛莎眺望到远处102出击，她披着钢铁之翼，用手中的断军矛狂轰滥炸，破坏铃川纪衣扩散的劲头。
102不敢对街道射击，因而对城市边缘的腐化荒野和森林不断开火，制造巨大的爆炸和焰浪。
“太慢了，我们需要另一名统御者。”法洛莎说。
“高桥京子？她能侦测到目标的弱点吗？”莉拉沉吟。
“不，这岛上还有一名统御者，还有一名。让她过来，越快越好。”法洛莎神情平静地看着下方狂暴生长的铃川纪衣。
此时，铃川纪衣正疯狂释放着自己的力量，以作殊死一搏。
她知道自己正面对抗法洛莎比较艰难，于是决定将自己主动离解，化作整座血肉魔山。
铃川纪衣能感到自己的力量还以投影的方式覆盖了整座北部列岛，每分每秒都有人受到灾殃影响，心智丧乱、身体扭曲，化作铃川军的忠诚仆从。
城市、道路、建筑结构以及战争机器，全都无法逃过铃川纪衣的腐蚀，在她的影响下得到铃川纪衣的某种特征。
她感到一种病态的欣狂，现在那些人、那些事物、周围万物都能够理解自己的生存状态了。
像铃川纪衣一样长满赘肉，像铃川纪衣一样闪耀，像铃川纪衣一样尽情地怡情悦性。
再也不用躲藏，就这样堂堂正正地扩散下去。现在他们拍照有什么用呢？现在他们录像、批评、指责、辱骂有什么用呢？那些负面评论算什么，那些私信辱骂算什么，那些藏在网路背后肆意攻击的人算什么？
她即列岛，她即世界！
“哇啊啊——”
“那片地方怎么了？”
“地震了！”
“一片红的……卷过来了！”邻近城区的市民们惊慌失措，疯狂驾车逃离危险区域。
逃往市中心的车辆越来越多，将街道堵得水泄不通。步行逃亡、骑车、驾车的市民们疯狂按铃，互相谩骂。
其中有落在后面的，一旦被铃川纪衣的力量所覆盖，顷刻间就被卷入其中、不见踪影，再出现时已经彻底疯魔。他们所用的车辆则变成了某种混合机械、金属和血肉特征的怪诞存在，甚至开始自行机动起来。
至于空中航道，更有上千架穿梭机密密麻麻地逃亡，连空中区域都显得格外拥挤，迫使许多穿梭机冒险进入其他空中航线。
一切只为了逃离那片正在自我增殖、无限扩张的血肉魔山。
人们在逃亡，半个城市陷入恐慌，铃川纪衣则不断扩张，体态已经扩大十倍。
以这样的态度狂暴吞吃、腐蚀、侵略下去，铃川纪衣吞下的无数杂念和幻想越来越多，进一步将她推向疯狂和崩溃的边缘。
她感到很痛苦，比之前更加痛苦。
但是……
为了生存，这是唯一的办法。
现在铃川纪衣和大片街区融为一体，而且每时每秒都在不断扩大自身。
任何人想要杀死铃川纪衣，都必须连带她腐蚀的整片地域一概摧毁殆尽，这是不可能的，哪怕是用核弹炸、用火烧，都不可能把铃川纪衣从大地上消灭干净。
铃川纪衣亦明白，一旦选择进入这种骇人的狂暴状态，就等同永久断绝了回复人身的念想，永远不可能把自己这畸形的血肉怪胎变回普普通通的女人，永远断绝了很多很多可能性。
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因自己可怕的外观而感到心中煎熬，会选择跟莎莉合作，也是因为她觉得莎莉和自己有相同之处，都因可怕的外观不敢现于人世，除了靠虚拟形象生存别无他法。
露滴的力量是诅咒！铃川纪衣一直这样想。
但到这一刻，当自己真正断绝了回归人类容貌的机会，铃川纪衣又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快乐。
那就当一个怪胎好了。
现在，她随心所欲地释放自己的力量，以无可阻挡之势同化着建筑与人群，一座50层高的大厦只过短短十几秒就变得柔软，里面上千人都被铃川纪衣的血肉所吸收消融，再不见踪影。
连接着无数“铃川军”的心智，还有无数被她血肉魔山之形所吞没的人身，铃川纪衣发现他们都在与自己融合。
新的印象、思想和灵魂都在加入铃川纪衣，她的身躯就像一个巨大的灵魂熔炉，焚烧和锻造着新来之人的心智，将其与铃川纪衣的意志融为一体。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他们……与铃川纪衣共享了心智。她之前躲躲藏藏，还从来没有过这么大规模的体验。
她看到无数人的幻想、理想和梦，令她想起从前无数事情。
世界各地的粉丝观察铃川纪衣的时候，都将其心愿投影到铃川纪衣身上，希望她能实现他们的愿景。
铃川纪衣吸收了无数人到自己体内，现在她开始为他们编织他们所希冀的幻梦。
被铃川纪衣的血肉魔山形态吞噬后，他们在初始的恐慌后就陷入安宁，永远地生活在铃川纪衣为他们提供的美好梦境当中。外界的一秒，在他们心中已经过了数十上百年。
感受到他们在自己“体内”的安宁，铃川纪衣的意志变得前所未有的闪耀。
她直到在今时今刻才尝到力量完全解放的滋味，真正意识到自己这副“怪胎”真正应走的道路。
那就是“梦想”之位格！
为人们兑现梦想的神祇！
伟大的偶像！在虚拟的舞台上存在，承载着观众们的热爱！被他们寄托厚望，做到他们想做的事情，替他们去做他们做不到的事情，过观众们热爱的生活，拥有观众们渴望而不可得的命运，实现观众们没能实现的理想。
如果把整座上京悉数侵蚀下来，将所有人纳入自己身躯当中，用自己的身躯容纳他们，化作实现他们无限梦想的终极乐园，铃川纪衣便能以这份大功业飞升成神！
在这一刻她顿悟了一切，整座血肉菌毯膨胀的速度再度提高一倍。
痴迷于铃川纪衣吧！
她来为你们兑现梦想了！
“它站起来了！”
“那座‘肉山’——快跑啊！”
“空中出现了大量喷洒的血液——孢子——小心！不要被它沾上了！”
“第九街失守了！”
“我们和28营失去联系了！”
“烧不掉！烧不掉！烧不掉啊啊啊啊——”市民和军士，魔女和凡人，一旦被铃川纪衣的血肉魔山形态所触碰，其命运自是瞬间等同，无分贵贱。
此刻，法洛莎所要的人也到了。
天条院紫乃驾驶着她的粉色私人穿梭机开到法洛莎身旁。
“城市要沦陷了！”天条院紫乃拉开舱门，朝外面的法洛莎大喊。
“走到我身边来！”法洛莎命令。
“这是半空——”天条院紫乃望向周围高空，狂风呼啸，一脚踏空就会粉身碎骨。
但在法洛莎身边，她还是感到奇妙，决定咬牙踏出一步。
随后她感到一种强大的引力保护着自己，让天条院紫乃始终能在空中维持平衡，不至于跌落。
“魔女啊，向着那可憎之物用你的魔力吧，使用你伟大的力量吧！”法洛莎脸上挂着残忍的笑容，她张开双臂，四周寒风呼啸。
天条院紫乃咬紧牙关。
她将魔力汇聚，高抬手臂，随后猛力挥下，犹如裁断命运。
“万向止行！”天条院紫乃大喝出声。
干预现实的魔力覆盖超过3000平方公里的地界！瞬间笼盖在铃川纪衣的整片血肉魔毯之上！
所有事物，不再移动！
正在巩固防线、尝试进行绝望抗争的士兵们大吃一惊，恐慌失措的市民们也转头看到那满地的猩红肉质腐化不再膨胀。
难以言喻的激动情绪在他们心中涌现，不少人瞬间泪洒当场。
停下了……涌动的肉山停滞了！
“是天条院紫乃大人！”
“又一次！”
“伟大！”
“上京的守护者……出手了！”
“有救了！”他们疯狂大喊，喜极而泣。
天条院紫乃的魔力，不止一次保护了这片大地！
“接下来呢！你得准备点杀招！”天条院紫乃神情紧张。
美丽的上京被这样骇人的巨物所覆盖，大地就像被砍出一道血红伤口，鲜血还会朝四面八方涌动。
她看到下方的血肉魔山停止扩张，但她也能感到那可憎之物正在试图挣脱束缚，一旦击破天条院紫乃的魔力，铃川纪衣又能复行如初。
法洛莎的神态越来越凶狂，她的身体向下降去，俯瞰着斜下方被控制住的铃川纪衣。
深呼吸。
时辰已至。
“让你见识一下星空的残忍真相吧，让你见识一下……何为真正强大的魔女之神，让你们充分明白魔女之神的无上威力！让这个世界敬畏我！我要你们的仰慕，我要你们的尊崇，我要你们——服从！”法洛莎张开双臂，双手慢慢握紧，随后右手缓缓指向自己前方，划出虚线。
一道裂隙从中开启。
在它背后，是法洛莎的界域。
“仰视我的领域吧——小星河！”法洛莎的身影悬于空中，高声命令。
天空中的血云悉数散尽！漫天星辰之辉依次闪耀！
那裂隙陡然间扩大到超过20公里宽、数百米厚度。
异度星河的黑暗于空中弥散开来！
紧接着……
整片大地被拔了起来！
地面高高隆起，铃川纪衣被束缚在原位，面对这片小星河，她无法躲藏、无法转移，只能承受裂隙的无量引力。
“这样的事情……”天条院紫乃看得目瞪口呆，超出她的认知范围！
“——为了尼斯托公司的存续，为了更多市民的安危，为了这片地域只有一个强大的神明……”法洛莎高声吟唱，“我要你……毁灭！”
腐化街区内的所有建筑全都被拔离原位！所有车辆、树木、结晶和生命体全都瞬间从地上被吸走，它们向高空呼啸飞去，被法洛莎开启的裂隙吞入，进入法洛莎的神域！
随后是铃川纪衣——整个的铃川纪衣！从沙滩、荒野、林地、郊区再到城市，她在这段时间内疯狂膨胀的超巨型身躯，亦被小星河的神威所压制。
她被小星河的可怕引力所拉拽，先是一小片，然后是一大片，最后是铃川纪衣“全身”！
铃川纪衣苦苦支撑，想要将自己粘附在大地之上，她从未想过地心引力是这么宝贵的东西。
差一点——还差一点——铃川纪衣拼命朝地底深处扎根，想要同化更多的土壤和基岩。
转瞬间，引力超过了临界点，整片血肉魔山刹那间连着它所侵蚀的水泥地面、土壤以及建筑结构都陡然间被猛力扯开，切断了与地面的联系。
仿佛从地上撕去一块巨大的血红色结痂！
随后，铃川纪衣完全被裂隙所吸收，被小星河所吞噬，无影无踪！
而上京湾的一侧，靠近海滩的区域……
出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超巨型深坑！
上百米厚的土壤、岩石，以及茫茫多的树木、房屋，全都化为乌有，好似未曾存在过！
万事万物，皆入小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