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半妖长生
秋水通体洁白，不知由何种材料练成，上有白云松枝横纹，一见便是白玉京中的器物。
此地清浊二汽充足，邬风心念一动，水属性灵光盈盈透出，幽蓝的清光照亮整个小院附近。
“这仙器认主一般旁人不可使用，莫非那白玦真的是你的私生子？这笛子是你帮他练的”姜晗以手抚颌，问道。
“你个泼皮，仔细看秋水玉坠上”邬风忍住怒气道。
“这三色尾羽倒是不错，这是……”姜晗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去“阿细姐姐？”
“还算没瞎，我当时遇上那白玦便觉得有股莫名的感觉，你知道妖族血亲之间总有感应。”邬风轻轻抚那三色尾羽，道“我当时便留了个心眼，将这仙器留了下来，果然是阿细的尾羽。这尾羽并无附着愿力，应该是阿细自愿炼化的。”
“这样说来，阿细姐姐和白玉京有过交际，还交际不浅？怪不得白玦中了你的枕黄粱还能或者出去。”姜晗以浊气轻探那尾羽，果然纯净至极，并无愿力。
“看来得想个方法去一趟白玉京才是。”二人相视良久，姜晗靠在身后的树根上。
“师父！”
此时一个身着妖兽皮甲的青年跑了过来，见姜晗果然在此，兴高采烈的跳坐到他身边，笑颜如艳阳般灿烂。姜安头发尽束发于身后，发带上的银铃一阵脆响。“我听山上的乌鸦说你回来了，可找了你好久呢，师傅你看。”
说罢，姜平从身边包袱中摸出一壶“栏杆意”，放到桌上“看，这是琅琊特产的名酒栏杆意，此酒甚烈，比邬风师伯藏在……”
忽然一股冷意传来，姜平心中一紧，口中的话语不自觉停了下来
“怎的不说了，比我藏在红枫树下的枫霖酒如何？”邬风不知何时到了姜平身侧，身上的衣物与黑发无风自舞。
“师……师伯……”
“邬风，小孩子嘛，你就别生气啦”姜晗满脸陪笑，小心翼翼的道。
“你们这师徒二人果然是一条心”邬风见姜晗拦在姜平前，邬风的声音沉了下来，眼中的怒色更胜“我道你师傅和你一样是狗鼻子呢，你师父倒是把你教的很好，如今出息得连我枫林小院的东西都敢偷了。”
他的目光从战战兢兢垂下头的姜平身上扫过，落定到另一个不省心的厉鬼头上，姜晗深深吸了口气，脸上已是惯用得浅笑，赔礼道：“邬风你就别教训他啦，左右是我当时馋得太明显才被长安发现的，要生气也是气我才是。”
“还有你，你倒是很会护犊子，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师徒两个就没一个省心”见他这般，邬风简直气笑了，手中不知何时折了支枫枝在姜平头上敲了过去。
“以后你们两个少给我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待会回去把我的红枫侍弄好再自己去抄功课”
说话见最后一下敲在姜晗额头，毫不留情“还有你，伤员就给我有个伤员的样子，少给我上窜下跳。堂堂扶风尊被一个槐树妖害的差点阴沟翻船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你还带了个小鬼回来，，给我留在枫林小院，将来可别成你这样子”
说罢强行留下鬼质，将一鬼一半妖赶出了枫林小院。
“师父，邬风师伯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温柔一点”门口，姜平哭丧这脸问道。
温柔？邬风？
“这……，怕是要等到山崩地裂的时候吧”罪魁祸首丝毫不知悔改。
“滚！”一阵妖风夹杂浊气袭来，二人只得抱头鼠窜。
这参玄洞坐落于绝壁，绝壁山势孤立高耸入云，远望如同擎天之柱，故被称为观星峰，山上精怪无数，是姜晗为徒弟特意选出来的修行之所。
参玄洞位于山腰直传整座孤峰，后通悬崖绝壁。到了夜间，星子皆倒影在悬崖桑水中，景象巍巍壮观。白日在洞中能将周围的景物与姜晗悬浮桑水之上的百川洞庭尽收眼底，是个极好的地方。参玄洞内，姜晗让山精七叶端出出一把油白菜放在桌上，另一边的狼崽子坐在桌上嗷嗷待哺，见姜晗点头，立马大快朵颐。
这七叶是扶风绝壁上的一个人参精，自幼被姜晗捉来掌厨，如今已是参玄洞的大厨。
“师父你不知道，我在琅琊可想念你了”姜平龇牙咧嘴的笑道，“那里到处都是山林，妖兽处处都是，我找到了好多狼妖。但我觉得还是扶风好，扶风有师父和师伯。”
姜平是他在扶风下收养的半妖，当时那狼妖咽气前以妖丹为交换让他照顾怀中的半妖婴儿。半妖古来便稀少，须得父母中一方为人，一方为妖，还要两者皆有修为愿意用清浊二汽供养才能顺利诞下。诞下后清浊二汽在体内冲突，极易早夭，基本上所有的半妖都无法长至成年。
当时他和邬风根基未稳，为了养大这狼崽子可废了不少心思，也不知姜平的父母都是什么来头，遗留给姜平的天赋都极强。为了让他的身躯经脉足以承受两股气息的冲突，他更是寻了一只独角龙鲤，扒麟取肉，再辅以母狼妖的内丹让他沉睡，才勉强让姜平熬过幼年。
半妖的极人妖之长，既有人族的灵秀智慧，又有妖族的强悍之躯，在成年后姜平倒是修行得很快，只是若是陷入危急时便会丧失理智。此次让他去琅琊便是去寻找他的族群，看是否有抑制之法。
“你找到了族群了没有”姜晗一边座下陪姜平用餐，一边问道。
“方法找到了，但是那边狼妖们说我血脉不纯，不过是个半妖，又把我赶出来了。”姜平一边扒着饭一边转移话题“我和你说师父，我在琅琊……”
其实成年的半妖天赋极高，那群雪狼妖见到他恨不得他直接留在那里。可是如果留在那里就再也不能回扶风了，也再也见不到师傅，他不情愿，又跑了回来。
姜晗一把拍桌子上，道“我幸幸苦苦把你养大教你修行，养那么听话一徒弟还给它们送回去居然嫌我家长生血脉不纯，他们不稀罕我可稀罕。”
“就是，师父你别让我走了”姜平沉声闷闷开口到。
“好啦，你都成年了，还老是黏糊我，怪不得邬风老是说你长不大”姜晗看着撒娇的徒弟叹气，虽然姜安在他和邬风的教养下顺利的成年了，但逼近大半时间在沉睡，如今心智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粘人得紧。“怎得闷闷不乐的？谁让小长生不开心了？”
姜安嗅着熟悉的气息，问道“师父，刚才那个婴灵是我的师弟吗？他和师父一样都是鬼族，是不是以后就可以传承你的衣钵了。”
这小子，吃醋了？
姜晗似有所悟，轻轻抚摸姜安得额角，笑道：“你这么能折腾，我可不想再养一个。那小阴灵天赋不错，在追查槐树妖时也算帮了我，我见他孤身就把他带回来了。”
说起槐树妖，他是不是忘了什么？
“师父……”姜安抿唇“师父，我在琅琊还给你带了好多东西，还有件重要的事要和您说”
“你先在这里好好抄邬风师伯给你留的功课”此话一出，姜安整个人都蔫了下来。
长生自小好动，又无法控制自己，他与邬风便无事让他多抄抄平复神识的心法，只是以长生的性格，如今真让他在这抄书倒是难为他，姜晗重重叹了口气道“我们先去百川洞庭等我，有什么到那里再说。”
日色融融，细叶婆娑，扶风岭位于整个扶风领域的最北方，与其它几处形成了一个倒立的凹字，在凹字的外围环绕者大片的海水与绝壁，唯一的入口便是枯骨林，凹字正中便是悬浮与桑水之上的阁楼百川洞庭。
扶风邪域原由扶峰岭三山十二水涧与枯骨林二者扩大而成，亦是整片邪域的根基所在。还未到岭口，便听到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随着声影看去，果然是那个不着调的解渊。
姜晗嘴角一抽，转身就走。
解渊赶紧跟了上来，二话不说就抱住姜晗不撒手。“尊上！！”
姜晗：“……”
“解渊，你好歹也已经返元了，能要点脸面吗”
解渊毫不介意的摇头：“不，尊上，你这次一定要救我”
姜晗“……”
等解渊一路被拖上扶风岭，抱着百川洞庭内沏好的清茶牛饮一杯，豪爽的直接拿茶壶里的茶往里灌。
解渊的本体是一条独角龙鲤。对，就是那条倒霉的为了养大徒弟抓的那只，若妖献出的血肉并非情愿便会自带愿力，影响效果。当时这条龙鲤就已是桑水中的一霸，当时他和邬风废了好大力气才收服了这条妖兽。
如今解渊便是统领扶桑邪域桑水中众妖的首领，顺带说一句，另外一个便是驻守枯骨林的邬风。
原来他见龙鲤身形巨大，又有龙族血脉，本还以为化形后会颇有威仪，谁知……后来才发现是如何的不要脸
姜晗无语的等解渊喝完才听他解释起来。
原来是解渊此时来是为了神女庙中的忍冬，神女庙是扶风中唯一没有返元境界驻守的地方，只是多用于集合新鬼，下山传讯。类似去青牛村传递消息便是神女庙众鬼的任务。
而解渊前几日找忍冬传讯商谈村名祭礼的事情，没找到忍冬，找到了她的妹妹半夏。
姜晗挑眉：“所以呢？”
“所以他就给半夏乱传指令，害有好几个村落没收到消息呗”姜安在一边抱着手笑道。“我可是见到外边还有几个村子送了活祭过来的，忍冬可是发了好大的火。”
要说解渊已经修得了阳身，过了天劫，本不该那么怕忍冬。可他却喜欢忍冬很久了，如今见事情不妙，只得没皮没脸来求姜晗。。
“尊上，那我也是见半夏忙不过来才想帮忙，谁知捅了篓子”解渊自知理亏，便想去神女庙解释，谁知忍冬闭门不见，他只得来寻姜晗。
解渊哭丧者脸道“你这小子好没良心，也不想想为了你我剖了多少鳞片，如今不帮我就算了还幸灾乐祸。”
一边说着，一边就开始细数自从他被姜晗收服就如何劳苦功高，小时候为了姜安平安成长割肉放血，一会儿又开始叨叨他们这么多年的情谊……
听得姜晗实在没了办法，“行了行了，我知道到了，你去神女庙传我号令，就说今年带了活祭的不收，下半年两次一并带来，处理清楚忍冬会见你的。”
“多谢尊上”解渊得了命令转身便跑。
“长生，还好你不是这样”姜晗按住眉角，头疼无比。解渊虽然能力不错，但是这智商简直……不愧是当年被他一骗就收服的大妖。“你给我带了什么回来”
长生自幼就粘着他，如今长大了昂扬肆意得如同小太阳，他每次见到长生总觉得心中得阴霾也散去不少。
听到师父叫自己，姜安喜笑颜开，他故作镇定的咳嗽了两声道“我把琅琊的碎月给带回来了”
说罢一副期待的样子看着姜晗
“仙器碎月！？”碎月刀是琅琊顾家的祖传之刃，据说至今未曾有人能使用，姜安一个连阳身都没有的半妖是如何拿到的。
姜安重重点头“就是碎月，可惜那不是我拿到的，是另一个家伙。那家伙似乎有求于师父，可能不日便会赶来章宪。”
有求于他？这倒是不稀奇，世上有所求的人如过江之鲫，但敢来扶风的却屈指可数，姜晗手中拿起一壶栏杆意感兴趣的问“哦？可知道是何等人物？”
“他说他叫宋衾”
居然是他？姜晗诧异
此时一片黑色鸦羽夹在半空幻化为一只口吐人言的乌鸦“到了，到了”
姜晗一惊，突然想起自己还与那道士有言在荒村等他，如今被长生一闹差点给忘了。
“可是前几日来扶风的道士？”虽不满自己献宝被打断，姜安还是明白二者轻重。
对着自己养大的徒弟，姜晗面上都不觉柔和几分“消息还挺灵通，你先回参玄洞修行，我这结束便去检查你的功课”
“师父……”姜安直直的看着他，眼含期待。
姜晗了然一笑“那依长生的意思，想要如何？”
见他发问，姜安答得一本正经且理直气壮，“当然是去保护师父了”
姜晗一口气没喘云和，差点咳出声来，心中只觉好笑。这没脸没皮皮也不知向谁学的，难道是解渊？
姜安轻扶师父的背脊，口中含糊“师父……”
“行了，这么大了还撒娇，好吧”姜晗拍了拍徒弟，笑道“我同意了，但那个道士还有重用，你待会可别露了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