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秦大美人做事很有效率，当天晚上就问陆夜白要了他的课表，排好时间发了第一次彩排的通知过来。
严格意义上这也不能说是一次彩排，只是安排参演的同学们前往活动中心逐一亮个相罢了。虽然这样的汇演远比不上校园十大歌手的热度，大多数节目还是学生会东拼西凑来的，但毕竟事关祖国的好日子，还是需要提前把关一下节目内容的。
陆夜白倒是没想到时间会安排得这么紧，不确定地问了岳明一声：“你会吹那首曲子吧？”毕竟曲目是他提出来的，虽然对方当时也没有反对。
“会。”
得到肯定的答复，他才松了口气。心道自己好歹没帮忙帮成倒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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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的操作系统课不是同一个老师，岳明在上课前微信问他，下了课要不要一起去活动中心，但陆夜白却要先去校门口取古琴。
“我来不及回寝室了，活动中心见吧。”他回完消息后抬头，对刚到的赵小源他们挥挥手，示意了下自己身旁的几个空座位。
“我也不回寝室，带了箫出来。”岳明回他信息总是很快，陆夜白一低头，屏幕上就多了两个白色气泡框。“陪你去校门口。”
“好啊，那不如下课后教学楼前见？”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他才熄了手机屏幕。这时候几位室友也拨开人群走过来了，陆夜白忙起身给他们让出进去的路。
赵小源狐疑地看了他将散未散的笑容一眼：“你给谁发消息呢，这么高兴？”
“什么？”摸了把自己的脸，陆夜白一脸无辜地看向跟在后头的汪浩天：“我看上去很高兴吗？”
老汪给了他个自己体会的眼神。
……
他们这节课在四楼的阶梯教室上，下课铃响后楼梯间全是乌泱泱忙着换教室的学生，有人上有人下，就好像没有停车位的老破小区，两个方向的人流直接把楼道堵死了。
等他一步步乌龟爬似的来到一楼，已经是五分钟之后的事了。岳明早站在教学楼外那棵香樟树下等着他。
陆夜白急忙跑上拍了下对方的肩膀：“不好意思，人太多了。”
“懂。”岳明很是善解人意地与他相视一笑。
没多耽搁，他们一同骑车往校门口去。
燕大的校门外摆了一只大花坛，因此额外扩充出了一条供车辆进出的小道，绕过花坛后才是外头的宽阔马路。此时那条小道上就停了一辆黑色宾利。
岳明见陆夜白走上前敲了敲右侧车窗。
单向玻璃很快被摇下来，坐在驾驶座上的女人看着不过三十出头，带了副墨镜。几步开外的距离，他听到陆夜白对着那女人喊了声——“妈。”
……岳明突然感到自己手中装着洞箫的那只丝绒袋子被太阳晒得发起了烫，热流好似什么会动的蛊虫一般，自他掌心钻入，沿着奇经八脉烧到了脸上。
“我的琴呢？”那边陆夜白探过头，在后座上找到了自己的琴盒。
“小兔崽子，难得见一次老娘就惦记着自己那点儿破东西，难不成我就是个纯跑腿的？”女人摘下墨镜，对着陆夜白一顿横眉冷目。她身上那点儿不动嘴时温雅贤淑的气场，立刻被这几句话给折了个粉碎。
不仅如此，赵挽棠还忍不住对自己那狼心狗肺的宝贝儿子翻了个白眼，这一翻，就瞥见了站在几步远外的岳明。
……
“这是你朋友？”她小声问道。
陆夜白不用回头看也知道她说的是谁，点了点头就跑去后座拿自己琴盒。临走前还给了母上大人一个“这回丢人了吧”的表情。
没了他挡在两人中间，岳明便和赵挽棠四目对上。他嘴角不明所以地抽动了下，翻箱倒柜找出了自己八百年没用过的乖巧语气，打了声招呼：“阿姨好。”
“嗳，你好。”
方才还对自己亲儿子凶神恶煞的女人弯起一双和陆夜白如出一辙的多情桃花眼，向他款款一摆手，笑得如十里春风般温柔亲切。
两句话间，陆夜白已是从后座抱出了自己的琴，关上车门对赵挽棠笑道：“还有这本书我也一并拿走了。”
岳明见他手上拿的是一本《东京梦华录》，想起了自己以前想看风俗文化类的书籍。陆夜白就说从家里另外拿一本好入门些的推荐给自己。原来他一直还记着这件事……
“那我走了哦宝贝，十一你回家吧？我都好久没吃你做的曲奇饼了。”
陆夜白觉得自己家一直都有两个陆皎皎，他无奈一笑：“知道了，十一回去做给你吃。”
得了这句承诺，赵挽棠心满意足地给了他一个飞吻。
而后她就见儿子冲自己摆摆手，走向了岳明的位置，招呼人道：“我们走吧。”
那黑衣服的小伙儿倒是十分礼貌，微一欠身，冲她道别：“那阿姨再见。”
“欸，再见。祝你们演出顺利。”
“谢谢您。”
陆夜白无语地等着了两人依依惜别，留在原地吸了一管宾利留下的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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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琴盒太大，我好像没法骑车了。”他对着车座试了下高度，最终得出自己得步行走去活动中心的结论。
岳明此时已经把车推到了路边，闻言就说：“没事，我可以带你。”
“可以吗？不是一样会卡住后座吗？”
“可以，你侧着坐就行。”他幽幽一笑。
陆夜白：……
最终这个提议还是被通过了，但即便用硕大的琴盒挡着脸，陆夜白依然感觉一路上遭到了众多围观。到了活动楼后，他才总算松了口气，没等岳明停稳就着急忙慌从车上跳了下来。
太奇怪了这种感觉。众所周知，只有女生才会侧着坐在自行车后座位上呢。
察觉到身后人的动作，岳明立即急刹车，惯性差点将他自己甩飞出去，前胸被自行车前的横杆磕了一下，痛得令他倒吸一口凉气。
“你没事吧！”陆夜白没想到自己这一跳差点造成交通事故，忙上前扶他。
喘过一口气的岳明瞪了他一眼，“你知道这种行为有多危险吗！”
他心道陆夫人的称呼还真是没错，果然是个小兔崽子。
之前那尴尬的小心思被这么一惊一吓一瞪早就跑得不知所踪了，陆夜白看着岳明因恼怒而飞挑起来的眉尾，突然十分不合时宜地想道：这人生起气来的样子，可真是俊到不行啊……
岳明见他呆呆的在原地愣住了，不由检讨自己是不是太凶了些。摸了摸鼻子，“我是怕你崴到脚，以后别这么干了。”
“嗯，好的。”他虚心认错。
为了方便搬运器材，活动教室就选在一楼的露天透明玻璃房，两人到时前面还有几组没表演完。
秦瑰宁一见岳明便双眸一亮，将登记册交给了自己的同事过来迎接他们。
她走近后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陆夜白便问：“我们还没练过，可以先去后头的广场试试吗？”
“当然。”秦瑰宁见机更是欢喜，“我和你们一起去，一会儿轮到你们了同学会给我发消息，我们再过来就是了。”
陆夜白转头询问岳明，见他点头，这才道：“麻烦系花啦。”
“你也别老这么系花系花的叫。”这回的场合人多，秦瑰宁这才觉出陆夜白对她的称呼不太妥当：“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好呀，秦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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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动中心后头有个大广场，这段时间学校没有什么活动，现在又是下午第四节课的时间，除了仅有的那么几个滑板或旱冰青年，这个时间点占据这片地方最多的还是周围小区带孩子的爷爷奶奶们。
陆夜白盘腿坐下，打开琴盒。因场地所限，他只能暂时将自己的琴搁在膝盖上，左手按弦，轻轻地拨出了一个音。
动听的音色吸引了几个小孩儿跑过来围观。
岳明看着他膝头那把纯黑大漆，在阳光下显出点点金石质地翠绿暗纹的古琴，眼前浮现出了个小小少年抱着一把棕木大琴的身影。
原先朴实无华的木琴已经蜕变得价值不菲，那个小小少年如今也长成了华光内敛的一颗宝珠，灿若星河的悬在他漆黑漫漫的灵魂禁地。
“开始吧？”
陆夜白仰头，夏日的阳光模糊了他的脸，岳明只看到这人弯起的嘴角边上都闪着点点碎光，好看得紧。他顿时有些口干舌燥，滑动几下喉结，才忍住俯身去吻那双唇的冲动。
“开始吧。”
这首曲子原是电子合成，陆夜白是按着流传较广的一个减字谱自己重新改谱弹的。原以为要配上岳明的箫声定要经过几番磨合，谁知对方却仿佛听过他的谱子似的，每次都能准确无比地将自己的箫声插入进来。
这让他不由惊喜。
都说高山流水觅知音，这曲子的意思也在于人生得一知己，便能笑傲千重风浪。陆夜白觉得自己很是幸运，在绕梁而上的琴音里，他似乎化为了一只青鸟，遇到了那么一缕旷野上的风。他将生灵的贪嗔痴爱说与清风听，清风听完后轻轻拂过他的羽翼，他是沉默的，却似乎又全然懂他。然后他们可以互为依靠，一起飞上九霄。
“你听过我弹这首曲子吗？”陆夜白不由问道。
岳明低头看着他，那黑如沉沉夜色的眸子里似有星光在闪动：“我听过你弹曲子。”
无论哪一首，他都听得懂。
陆夜白听懂了这话，笑着收起了琴，“很顺利，咱们回去吧？”
“不练了吗？”秦瑰宁也算半个学音乐的，没见过像他们这样合奏只练一遍的搭档。随后她就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她的确是半个学音乐的，所以能从一首曲子里，听出那些除了音乐以外的情愫。
“那我们回去吧。”秦大美女拍了拍自己的裙子，仿佛拍掉了某些过往的陈旧东西。她想：最后再试一次，若是不行，那就真的算了吧。也算对得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