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陆夜白刚要下线，便发现屏幕上有了新的消息提醒，似乎是料想到他的密聊频道一定热闹极了，害怕会被淹没在茫茫的消息堆里，对方特意弹了个私聊窗口发过来。
[月是故乡明]：能给我一下你的邮箱吗？有些东西想发给你。
[露从今夜白]：什么东西？
陆夜白出于本能问了句，心道不会是要给他发什么病毒或者奇奇怪怪的片子吧？
他等了一会儿，就在预想着这位暴躁老哥也许下一条消息就是什么污言秽语的时候，对方只是平平静静地发来了一句话。
[月是故乡明]：关于归烟，她是个骗子，我有证据。
于是陆夜白将自己的q|q邮箱发给了月明，果然很快就收到了一封新邮件。似乎是怕他会有顾虑，对方没有打压缩包，而是发了一连串的图片附件。
其中有归烟的几个小号混迹于多个交易群买卖账号的截图，月明和几位受害者的聊天记录，甚至还有某些受害者提供的开支清单……被骗了多少钱都被加粗标红，十分具有警示作用。
……
陆夜白自己这儿都没有那么多的证据，不由叹服。转而他又疑惑月明怎么会对归烟这个人这么上心？最有可能的解释就是，他自己也是受害者。
他切回游戏，字打到一半嫌麻烦，直接打开了麦克风，眯起眼睛看着那个独属于月是故乡明的聊天窗口，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些？也被她骗了？”
岳明没想到陆夜白会直接开语音，清冽干净的声线顺着耳机钻进他的耳道，明明是温柔的语调，却犹如一根棒槌，将他的心脏捶得咚咚直响，脸也跟着烧红了一半。
他近乎颤着手去摸键盘，接连打错了好几个字，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花了一分钟才发出去。
[月是故乡明]：朋友被她骗过。
“哦……”对面的陆夜白发的依然是语音条，拉长的语调显然是不怎么相信他的说辞。
岳明这才后知后觉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急忙打字解释：“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
陆夜白盯着这话看了半晌，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但他选择了相信月明的话。怎么回事呢？这人在他面前和别人口中传闻的完全是两个样子，又怂又可爱。
“行，我知道了。”他透着笑意的声音顺着网络传到了岳明耳朵里，这使得屏幕前的青年不由地眯起了眼，原本那双黑如深渊的眼瞳此刻似有点点星光隐在其中，正俏皮地观望着外头的世界。
“那……晚安？”
岳明干吞了把空气，郑重其事地打下两个字，“晚安。”
看着【露从今夜白】暗下去的头像，他不由长舒了口气。陆夜白之于他，就像是无边长夜里的星子，漫漫寒冬中的火光。若不是当年那个温柔的少年人闯进了他的生活，岳明不敢想象如今的自己会是什么模样。
可惜，对方似乎并不记得当年的事了……不过这也不奇怪，他本就是出生在深渊里头狰狞又丑陋的怪物，不值当太阳倾洒下无谓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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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三开发实训课的内容是做一个mis管理信息系统，二至三人一组完成。岳明不喜欢和人共事，巴不得自己一个人搞，班上也没人敢和他组队，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拖了这位大神的后腿。
那厢赵小源向陆夜白抱怨道：“不是可以三个人吗？为什么我们要两个人啊？我是无所谓啦，反正只干一个人的活儿，可我不忍心看你这么辛苦啊阿白哥哥。”
赵小源个子长得小，又是个早读生，比他们都要小上两岁，此刻撒起娇来让陆夜白有些受不了了。他左右看了看，“你确定要多加一个人？”
见对方坚定不移地点点头，陆夜白也是直截了当，转头对着在纷纷扰扰中独自看书的黑衣青年道：“岳明，一起吗？”
除了他以外，两位当事人同时一惊。赵小源倒吸一口凉气，一把拽过陆夜白的胳膊，咬牙切齿地问道：“你这是在给你自己找不痛快还是给我找不痛快？”
陆夜白只是笑笑，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脑袋，“小源弟弟，你不知道我给你找了个大腿多粗的爸爸。”
“大腿再粗，他……他也……”
“怎么？”
岳明此人在系里的名声并不好，大一的时候追他的女生从教学a楼排到了b楼，都被他无情地拒绝了，一点面子都不给人家姑娘。这让他的形象在男女同学眼里都差到了极点。再加上这人是出了名的没耐心和直来直去，常会搞得别人下不来台。去年他从系学生会辞职后，听说会里的干部们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送走了这尊大神。
可赵小源听着陆夜白此刻冷下来的语气，知道这兄弟平日里看着温温柔柔，真发起脾气来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他只好妥协，泪眼汪汪地抱着陆夜白的胳膊：“不！您才是我亲爸爸，阿白爸爸，您一定要罩着我，不然我这小胳膊小腿的，瞬间就能被岳哥秒成渣渣！”
说着说着，他就发现头顶笼上了一片阴云……赵小源抬头，迎面撞上了那颗传闻中的煞星。
对方的眼神却没有落在他的身上，而是定定地看向了陆夜白，“你确定？”
“当然，要一起吗？”陆夜白再一次问道。
“好。”
于是三人就这么绑定在了同一小组里。
“我想试试做一个证券型的mis，包含财务报表、数据采集和分析，以及日常的企业管理模块。”岳明显然有备而来。
陆夜白对此也没有异议，觉得这很有挑战性。赵小源则主动放弃了决策权，决定跟着两位大佬打酱油。
几人很快分析出了总体方案，并拟定了开发计划，分配好各自负责的模块。
下课铃响，赵小源带着繁重的任务唉声叹气地走出了教室。岳明和陆夜白跟在他的后面。
“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陆夜白有一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定神看着一个人时，总给人一种深情款款的错觉。岳明知道这是他那双眼天生具有摄人心魄的魅力，却还是忍不住为此心神荡漾，觉得自己耳根开始发烫起来。
“其实，我们的计划本就超出了实训课的要求，你要是觉得压力大，我可以多做一些。这本来就是我提出的想法……”
“可那也是我同意了的呀。”陆夜白听了这话，只是看着他弯起眼笑了笑，“你可别小瞧我和小源。”
岳明见他笑意盈盈，话里也没有丝毫的不满，这才松了口气。
“嗯，我没有那个意思。”这话换来的是落在肩膀上的一记轻捶，他便也跟着眼前的人舒展开眉目微微笑了笑。
陆夜白霎时惊道：“诶？原来你会笑啊？”
被轻轻捶了一拳的岳明看着他骤然瞪大的双眼，顿觉哭笑不得：“我又不是面瘫，怎么不会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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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陆夜白准时登录了游戏，看到好友列表的【月是故乡明】竟然也在线，这才想起来还在邮箱里躺着的那些截图证据。
这几天太忙，他都快忘了归烟那档子事了。
再次审查了一遍那些证据，他愈发佩服起了月明做事的缜密，这些东西足以把归烟锤下十八层地狱了。
于是他密了月明：“我可以把你发我的那些放论坛上吗？”
对方几乎是秒回：“当然，你随意。”
得到了授权，那就好办了，他将罪证分享给了小源和老汪，看得两人是气不打一处来，赵小源当即决定找代写把归烟送上瓜版头条。
于是陆夜白反而无事一生轻，今天的日常代练已经帮他做完了，他无所事事地传送到了茫山。
这是幻海世界被众人遗忘的一张地图，没有任何日常，只有寥寥几个升级的新手玩家偶尔会路过。整片图空荡而寂寥，风景却是绝美，放眼望去全是皑皑一片的白雪山。
陆夜白屏幕里的学宫弟子没有穿统一制式的鹅黄校服，而是套了件素色青边的商城外观，此刻站在茫茫雪地里，似乎即将融于这天地之间。
[月是故乡明]：在茫山干什么？
[露从今夜白]：看风景，要不要一起？
[月是故乡明]：好。
所谓有一有二就有三，自从跨出了那一步，再加上两人现实里的交集，岳明对与陆夜白相处的恐惧消减了不少。得到邀请后，他立刻就抛弃了自己的论剑队友直奔茫山，徒留一枪一串在密聊频道里叫唤：“月明爸爸我还差两场就升段了，求求你帮帮我。”
跑路中的岳明看了眼聊天信息，甩手把他暂时扔进了黑名单里。
两人组了队，岳明在地图上可以看到小蓝点标识出的队友位置，御剑就往雪竹林飞来。到时正见陆夜白拿着铲子挖一颗千年雪参，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惹得同寝室友萧苑见了鬼似的回头张望。
“我没点生活技能……”一身黑衣的百幽谷刺客落地后蹦出这么一句话。
屏幕前的陆夜白也跟着笑了笑：“没事，看到就忍不住顺手挖走了，这是本能！”
两人走到山崖边缘坐下，陆夜白拿出了琴谱。琴师是幻海ol里的一类特殊身份，升级后可以弹奏不同的曲谱，等到了最高级，甚至可以自己录制曲谱到库里。陆夜白就是一个满级琴师。
他挑了首自己录的《初雪》，随着屏幕里的角色盘腿而坐，伸手拨动琴弦，舒缓的音乐倾泻而出，自他们坐卧的高山之上铺洒向山下的天地。
入目是干净明亮的雪景，耳畔是轻松明快的乐曲。岳明仿佛间觉得自己回到了少年时的那个炎炎夏日，和同样仍是少年模样的陆夜白坐在街边的小卖部里，一起在蝉鸣声中啃汽水冰棒。只这么静静地待在一起，瞧着柏油路上疾驰而过的一辆辆钢铁甲壳虫。
他的人生中难得有这样满足而安逸的时刻。
然而好景不长，一声长啸骤然打破了这份美好。只见整个屏幕都随着那啸声颤了一颤。接着一只龙首四足，祥云环绕的庞大怪物自他们身后的雪地里破土跃出。
陆夜白立刻认出了这头怪物，“是龙子嘲风。”
短暂的黑屏过后，两人的游戏里出现了一段从未见过的新cg……
画面中，几个人族修士踏入了一片血雾腾腾的森林里，随后一个、两个，越来越多的人被林中的嗜血妖藤拖离了队伍，余下的修士们则在诚惶诚恐中日渐奔溃，他们眼前出现了幻象，开始挥剑斩向身边的同伴。直到这片森林中再没有活人的踪迹，只余下四散的残肢与狼藉的血污。
这时镜头开始疯狂后退，掠过那片血一样的森林，屏幕外的陆夜白和岳明好似被摄像机代入了奔逃的视角，随着画面中未曾现身过的那名修士一起发疯一样地向前跑去。就在即将逃出林子的时候，那修士却往回看了一眼。
镜头也随之一转，就见密林的尽头露出了一角奇怪的建筑，心脏的律动声由远而近传来，有什么活物正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这个方向飞奔过来。
随着一声惨叫，屏幕黑了下去，过了数秒后才重新亮起。cg的最后，画面定格在了一枚染血的玉符上。屏幕中央也随之闪现出一行文字——孤山现龙影，奇雪蕴仙宝。绝境战凶藤，血雾掩神迹。
……这是？新的野外奇遇吗？
cg过后，画面重新回到了茫山上，两人眼前立着一只巨大的红名嘲风。还未及他们回过神，那只怪物就以庞大的身躯直直地朝离得较近的月明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