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挣扎
如此魅惑人心的言语和笑意，让魏君彦整个心神都飞到了九霄天外，不自觉的便松开了手。
他咽了咽口水：“我不……嘶……”
还未等他说出第三个字，楼忆澜便揪住他的领子一掀，魏君彦完全没防备她突然来这一手，一下被掀翻，后背重重砸在床塌上，扯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他冷汗直冒。
好不容易才说服了自己，他却又不想要了，究竟把她当什么？
亦如六岁时那样，他说不要就不要的将她扔下，到底是凭什么？
一瞬间，楼忆澜怒不可遏，眼眶变得通红，双手抵住魏君彦的咽喉。
突然从云端跌到地面的转变，让魏君彦懵了一瞬，任命般不躲不闪，也不反抗，随便她掐。
“是不是觉得我在醉生梦死十年，左右是被人睡过了，多你一个也无所谓？反正近在手边，不睡白不睡？是不是？”
看着几乎快溢出眼眶的水珠，魏君彦的心瞬间软了下去，“澜澜，别这么说，我没那样想过。”
“那你怎么想，魏公子？”楼忆澜冷笑了一声，“你我算是什么关系？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若我是你的亲妹妹，你是不是就不舍得把我扔下。那时我真的很想做你妹妹，可终究不是，你还是丢下了我。我之于你，不过是一个亏欠而已，你是不是觉得六年的养育，足够还清对赵家的情义，所以你才会决绝的扔下我，才会坦然去赴死，那现在呢，你又准备何时把我扔下？”
魏君彦：“……”
我真的很想做你妹妹。
我真的很想做你妹妹。
魏君彦全身都冷却了，他甚至找不出什么话去反驳，字字句句像当头闷棍抽他的脸，刺他的心。
所有情爱被拍得灰飞烟灭，仿佛就不曾存在过，什么都没有过。
然而，方才他吻她的刹那，分明感觉到了对方在回应他，只是片刻的缠绵拥吻，让他误以为她也是喜欢的。
魏君彦很想把心掏出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心疼你，想护着你，所以我……”
楼忆澜不假思索打断他：“我已经不是那个懦弱可怜，可以随意被丢弃的赵澜了，更不需要谁的心疼。”
魏君彦极为失落，喃喃道：“你不喜欢？”
楼忆澜松开了抵在颈间的双手，起身看向他，一字一顿地道：“不喜欢。”
魏君彦艰难的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那种刻骨的寒凉和失望已经把他抛离眼前人很远，远到了天边。
楼忆澜眼眸微垂，浓密的眼睫遮住了她的眼睛，也遮住了她眼中所有的情绪。
“从小入青楼不是我的意愿，身处醉生梦死也并非我自甘堕落，曾经的过往和经历并不代表我喜欢做这种事，正常男人想这事我能理解，但是，你找错人了。”
魏君彦静静看着她：“我又不是想做这种事才碰你，我没碰过别人，更不想与别人做这事。”
魏君彦以为这样的话足够算得上一种深刻的表白了，不必腻歪矫情，我不想碰别人，只想碰你，因为只喜欢你啊，楼忆澜！
楼忆澜眼睫颤动着掠过四野洪荒，抵死挣扎般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门。
魏君彦只能静静的看着她离开，不是两厢情愿，没有互相钟情，一切就变成了强迫，他绝不会用强，更何况他真心视她为珍宝，下不去手……他若真想把她怎样，也是件简单容易的事，只是他并不想这么做。
魏君彦眼睛扫到楼忆澜进门时端来的汤碗，起身下了床，他想也不想就伸出右手去端，不料汤碗从指尖滑落，摔得粉碎，汤汁溅了他一身。
楼忆澜走出房门没多远，便听到了屋内的动静，脚步微微顿了一下，然后，极为艰难的迈开步，继续往前走出了院门。
叶青枫正靠在厨房门边欣赏着墨见尘大展厨艺的身影，突然听到动静，便转头看去，就看到楼忆澜急冲冲的出了门。
叶青枫对墨见尘道：“我过去看看。”
“嗯。”墨见尘只轻轻应了一声，连头也不抬，认真的搅动着锅里的粥。
他似乎对食物永远都有一种莫名的钟情，一认真起来，谁也顾不上，不管是在吃，还是在做的时候，叶青枫竟有些吃味起来，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兴致缺缺道：“粥会比我好看吗？”
墨见尘笑了一声，回转身亲了亲她，轻声哄道：“娘子最好看，再忍一忍，等做好了我再陪你好不好？”
她一下便又像个得了安抚的小猫，高兴的在他胸口蹭了蹭。
叶青枫刚走到房门口，便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她看见魏君彦就那么狼狈的呆呆站在碎瓷边，像个打碎了瓷碗而无措的孩子。
血顺着掩在袖口里的手缓缓流淌了下来，看着就感觉不太好，可他却还一动不动的盯着地上的碎碗。
魏君彦察觉到门口有人，一脸惊喜的转头望来，在看清来人时，虽脸上依然挂着笑，但叶青枫在这一瞬间明显感觉到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笑，前一种笑是发自内心的欢喜，后一种笑却完全不达眼底。
“大哥，你的手……”叶青枫提醒他道。
魏君彦抬起右手看了一眼，好像那不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一样，而是廉价的木头棍子，神情淡淡道：“废了。”
魏君彦很清楚，火雷近距离炸开，威力不能小觑，没让他这只手和魏淮卿一样断两根指头，已经是万幸了，就算以后这手能将养回来，动作还能如常，恐怕也是再无法动武了。
叶青枫忽然想起山洞中那惊险的一幕，若是自己没有拉开楼忆澜，若是魏君彦没有挡下那颗火雷，那楼忆澜会怎样？
她不敢想，也不愿去想。
她知道，魏君彦只是在那一瞬间，本能的做了选择。
叶青枫从柜子里拿了药箱，走进了屋内，“伤口应该裂开了，我重新帮你包扎。”
“好，有劳了……你喝酒了？”魏君彦闻见她身上的酒味和楼忆澜一样，便问了一句。
叶青枫举起衣袖闻了闻：“我身上酒气很重吗？抱歉抱歉，一时没忍住就让楼姑娘陪我喝了几口。”
魏君彦笑意温和：“没事，不重，我随口一问罢了。”
叶青枫帮他重新包扎了一番，然后试探的问道：“我刚看到楼姑娘急匆匆的出门了，是有什么急事吗？”
魏君彦看着重新包扎过后的手，目光在那个漂亮的蝴蝶结上端详了许久，才道：“没有，是我惹她生气了。”
叶青枫微微怔愣，看向他有些红肿的下巴，打趣道：“大哥的能耐真是能上天了，认识楼姑娘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她被人给气走。”
魏君彦迟疑了片刻，问道：“……我有时候，是不是真的很不讨喜？”
“啊？”叶青枫有些惊讶道：“大哥为何会这么想？”
魏君彦转头看向叶青枫，带着不拘无羁、令人难以琢磨的笑意，道：“我以前差点杀了你，你难道不讨厌我？”
叶青枫笑了笑，“当初在青冈客栈你见到我，却没有动手，可见你并不想杀我。”
魏君彦微微眯眼看着叶青枫，弯起一边唇角，伸手捏住叶青枫的手腕，拉至眼前。
叶青枫上前半步，又突兀地刹住，未再动。
魏君彦只觉手中触之生寒，不禁轻轻蹙眉，盯着叶青枫的头发，若有所思。
叶青枫刚想抽回手，就听魏君彦道：“冰魂雪魄。”
叶青枫一惊，忽而抬眼看他，却见魏君彦脸上的笑意消失，一双眼如深不见底的幽潭，直直的望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