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敲
百姓们个个被吓得魂飞魄散，全都闭户不出。原本人来人往的街道，现在只剩下满地的狼藉，还有提着刀四处搜寻的黑甲卫。
三人钻进了一条偏僻的小巷子。
“公子，孟小姐她们是不是……”剩下的话林子归不敢再说下去。
左霄有些失神的站在林子归旁边，双拳紧握。
叶青枫沉默的低垂着双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子归着急道：“公子，现在该怎么办？到处都是黑甲卫，进出小镇的路也封了，我们根本出不去啊？”
叶青枫正要说什么，眉头一拧，立马拉着两人闪进了巷子拐角。
接着一阵非常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渐渐清晰。
三人屏住呼吸，左霄握着剑的拇指轻轻前推，剑刃闪烁着寒光。
很快，一个身影闪现，叶青枫突然伸手抓住对方一扯。
只听一声惊呼，是个女人的声音。
“楼姑娘？！”
三人终于看清楚来人是谁了。
只见楼忆澜头发散乱，脸上糊着焦灰，身上也满是血污，还有几处伤口在往外渗着血，她肩上还扛着一个人，正是孟锦夏。
少女的头和手无力的垂着，仿佛已断了生机。
林子归问道：“孟小姐……”
“晕了而已，死不了。”楼忆澜对左霄使了个眼色，“喂，大个子，接着。”
说着就把人往左霄怀里一扔，真的是扔，幸亏左霄反应及时，把人给接住了，不然这人真得掉在地上了。
左霄望着楼忆澜，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是你救了孟小姐？”
“只是顺便而已，算她走运。”
叶青枫沉声问道：“其他人呢？”
“死了。”
她其实心中早就已经有了答案，但仍抱有一丝侥幸和期待，当这种期待落空时，心里便空落落的。
叶青枫此刻只觉得，塞在怀里的那包糖像一团火，在胸口燃烧着。
原来那个挥手竟是真的告别……
楼忆澜冷言冷语不带半分感情吐出的那两个字，却是深深的刺进了叶青枫的肉里，混合着骨血嚼碎，咽了下去。
叶青枫知道以楼忆澜的性子，她完全可以自己逃走，可她却把孟锦夏救了出来，要么是她仍有侠义之心，要么就是另有所图，究竟是哪一种？叶青枫好像有些看不透楼忆澜这个人了。
叶青枫深吸一口气，冷静道：“先找地方藏身吧，等风平浪静再想办法。”
闻言，左霄背起孟锦夏，跟着叶青枫往另一条巷子里走去。
几人转过几条窄巷，经过一片园林，园林间的小路上，铺满了碎石，再往前几步，他们看见了一个道观，却见道观大门紧闭，观中寂静无声。
林子归站在观门前拍门，门环被叩得铛铛作响。
过了很久，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着素袍的道童探出一颗小脑袋，目光狐疑地打量着面前的几人，神情满是戒备。
“你们是谁？”
“在下几人途经此地，偏巧遇上了今日城中变故，现下到处乱得很，实在无处落脚，并想借贵地暂居一晚，多有打扰，还望见谅。”林子归态度诚恳地拱手道。
那道童盯着几人看了许久，便朝楼忆澜努了努嘴道：“她都伤成这样了，你还说你们只是路过，当我是小孩好糊弄不成？今天那些黑衣人是来抓你们的，对吧？”
这孩子问的话，竟让几人一阵哑然，现在的小孩真难糊弄啊。
林子归又拱手试探性的问道：“那……可否请小道长行个方便？”
“是不太方便，但如果你们多多少少付我一点住宿费，也不是完全不方便。”
“多少？”
道童眼珠子转了转，道：“五万两。”
几人皆是一惊，一个不过六七岁的孩子，不仅说话老成，一开口居然要五万两，这长大了还怎么得了。
“我知道你们现在心里一定在想我这是趁火打劫，敲竹扛，师叔常说，人在江湖走，哪能不挨揍，结果他真的挨了揍，断了臂。后来他又说，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敲，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会不懂，所以我学会了敲别人扛。”
这孩子的话一时竟让几人都不知如何接话了。
林子归笑笑道：“你看我们都这样了，肯定是没有这么多钱的。”
道童叹了口气，道：“干姜扭不出汁，老糠榨不出油。算我倒霉了，写张欠条来吧。”
“欠条？”
“你们现在没钱，以后总会有的。”
“怎么写？”
“就写今日欠怀空道人一万两，他日有钱必归还，然后签上你们五人的名字，这样你们每人欠我一万两，怎么样？这样公平吧？”
左霄嘴角抽畜了一下，“确实公平，能做到雨露均沾也实属难得。”
道童哼了一声，“你也不用挖苦我，怎么说我也是冒险收留你们，一条命还不能值一万两么。”
“值，非常值。”
“那就行，开始写吧。”他从怀里掏出文房四宝，递给林子归。
叶青枫看着他，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问道：“你怎么还随身带这些东西？”
“当然是为了写欠条啊？”
“你经常让人给你写欠条？”
“不是，是经常给别人写欠条。”
“小道长这么机灵的人还会欠别人钱？”
“你们看起来也不傻，不也是要欠别人钱，欠钱这档子事跟人机不机灵没关系。”
“……”
道童接过签好名的欠条，随随便便的往衣襟里一塞，像是把那欠条当做废纸一样。
那可是五万两啊，叶青枫忍不住提醒道：“你应该把欠条好好收起来，免得掉了。”
“掉了就是你们走运，我倒霉。”他又眨了眨眼，道：“像你们这种江湖人，随时都会没命，我也只能是自认倒霉。”
人在江湖，不就是如此么，莫名其妙的就会丢掉了性命。
几人进入道观，院内荒草丛生，屋宇显得有些陈旧破烂，看起来像是许久未曾修缮。正殿上只燃着一盏孤灯，散发出昏黄的光亮。
这偌大的道观，除了道童，竟看不到一个人影，看起来无比凄凉。
见此，林子归不禁好奇的问道：“此地临近华安城，镇上来往商贾频繁，自不会缺少香火，贵观何以至此？”
道童听罢，叹息一声道：“自从师父仙逝后，观中光景一年不如一年，师叔又嗜赌成性，后来被人断了一臂，戒了赌，但早已经被败得所剩无几了，师兄们也一个个离开了，现下这里只剩我和师叔二人。”
听到这儿，叶青枫眉头皱了一下，莫明的有种熟悉感，但眼下她也无暇细想，随着道童的指引，几人在道观后院的厢房安顿了下来。